“我沒有看不上你……”賀雲景沒料到自己之前的舉動都被許明棠看在眼裡,他不安地去抓許明棠的手,試圖得到一點勇氣。
誠然,之前他確實隻覺得許明棠是個村婦,可與她相處之後,當知她不像尋常村婦那般粗鄙無禮,反倒聰慧多智,又對他從無輕薄舉動,知道是看走眼了。
怕許明棠對他生了芥蒂,他躊躇幾息,低聲坦白:“我不叫雲川,我叫賀雲景,我娘是兵部郎中,京城五品官員。”
“但我是庶出,到了議親的年紀,我娘想送我去上級官員那聯姻,拉攏鞏固朝堂關係,我不同意,可誰管我的想法……然後我就逃了,我本意隻是在外小躲兩天,嚇嚇他們,可誰知路上遇見李貴,他不知我身份,誆我離京,想騙我去窯子,我尋了好久的機會才逃出來。”
“男子出逃,離經叛道,我娘定是不會認我了,若你也趕我走,我怕又遇見李貴……”賀雲景是真的怕,此刻的他墨發散肩,眼眶鼻子哭得紅通通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似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他的眼淚又溢滿了眼眶,確實有幾分可憐味道。
許明棠受不了哭哭啼啼的男人,拿了帕子給他,“你自己擦擦,錢都沒還完,我趕你走乾什麼,回去睡覺,有空想這麼多,明天把那幾畝地耕了!”
賀雲景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眼淚,去看許明棠,猝不及防瞥見她微微淩亂的胸前,臉頰一紅,慌亂彆開眼,手腳並用地爬下床時,心頭又有些失落。
不甘心地回身問:“你……”
你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許明棠看出他的想法,平靜道:“雲川,如果我要了你,卻不給你名分,你會是什麼下場?”
賀雲景背後猛然一涼,失貞的男子還能有什麼下場……
許明棠又說:“你躲在外麵不回去,你娘會在意嗎?”
不會……賀雲景知道,他娘的兒子那麼多,他算什麼……
“有些事情想清楚後果再做。”
大抵是夜裡爬床著了涼,或者是被許明棠的話嚇到了,又或者是舊傷未愈,總之,第二天,雨停了,賀雲景也病了。
麵色慘白,咳嗽不斷。
許明棠帶他去鎮上醫館看病。
風寒氣鬱之症,問診開藥花了許明棠二百文的銀錢。
許明棠懶洋洋道:“現在好了,又多欠我一筆債。”
“我都生病了……”賀雲景委屈,這人真是掉到錢眼裡了。
“你生病怪誰?”許明棠挑眉。
聽到許明棠這樣說,賀雲景想到昨夜手掌下的溫軟肌膚,臊紅臉抿唇不吭聲了。
許明棠等著藥徒給打包藥,聽到了有人在說集會的事情。
“什麼集會?”許明棠好奇地湊上去問道。
“州府的年底集會呀,就在明日,每年都可熱鬨了!”那人興衝衝地說。
【叮叮——活動任務:參加一次州府年底集會!】
還有活動任務?
隨機任務給種子,活動任務給什麼?
說起來州府,許明棠來此地這麼久還一次都沒去過。
她看了地圖,州府離雲山鎮大概也是半個多時辰的路,離運河稍微遠一些,周圍除了雲山鎮之外還散落其他兩個小鎮,不過州府的占地麵積很大,應當很繁華。
賺錢的好機會啊。
雲山鎮的竹爐幾乎已經飽和,許明棠可以在年前往外擴張一次竹爐市場,這次的年底集會就是個好機會。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梨是個愛熱鬨的個性,一聽說有集會,也要跟著去。
“去唄,雲川你去不去?”雖然賀雲景告訴了許明棠他的真名,但許明棠還是叫他雲川。
“不去……”賀雲景沒精打采道,一是風寒未愈,二是京城的集會他都看過,怎麼可能看得上州府的集會,
為了明日的集會,許明棠找了村民幫她連夜製作竹爐,又提著肉上門去找村長借車,她思索著等日後穩定下來,還是自己買個車方便。
許明棠帶著一車竹爐和香炭早早地就和小梨一同出發了。
從村裡去州府花了近一個半時辰。鎮上往州府的路明顯就寬闊平坦些,隻是因為前日下過雨,地上泥濘濕滑,即便是騾車也難走。
州府在許明棠看來就是放大版的小鎮,她第一次來,不知道哪裡可以擺攤,也不著急,慢慢駕著騾車沿街叫賣。
運氣比較不錯,她的竹爐在州府竟也有一點名聲,有些人是被香炭吸引的,有些人是被竹爐造型吸引的,再加上集會的氣氛烘托,一天下來,帶去的幾百個竹爐和百餘斤香炭賣了個空。
這是個比雲山鎮更大的未飽和市場。
離過年還有二十餘天,許明棠要拿下這個市場。
兜裡有了銀錢,就開始想著為家中添置一些什麼,許明棠邊走邊買,吃的穿的用的,零零散散買了不少。
許明棠找了家客棧把騾車寄存,帶著小梨在州府四處走了走,去觀察州府的市場行情,消費者的消費水平。
到了傍晚,州府街道上逐漸變得喧鬨起來,沿街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有舞龍獅的,有耍雜技的,還有行走遊商的往來叫賣,熱鬨非凡。
人氣兒倒是比現代的過年氛圍更濃厚些。
酉時將儘之時,街巷的行人忽然都朝著一個地方移動,“月橋仙要表演了!快去快去!”
月橋仙?
許明棠覺得耳熟,很快回憶起來在哪聽過,她好奇地隨著人群移動,想去看看古代的青樓是什麼樣,她一邊走一邊隨意打聽著關於月橋仙的消息。
月橋仙是個清館,裡麵男子皆賣藝不賣身,逢年過節就會舉辦大型的歌舞表演,其中尤為出眾者還數一位叫觀月的頭牌。
觀月隻是許明棠這樣喊,因為其他人說的時候,都是一臉陶醉地喊他觀月仙子。。
許明棠覺得這個月橋仙的廣告宣傳做得實在很好。
跟著人群來到地方,許明棠才知道進去還得交門票,一錢銀子一個人。
她低頭去看小梨,小梨頓時拽緊她的衣袖,無聲地告訴她:我也要去!
行吧……
許明棠交了錢,有小侍帶著走,跨入門檻走進去才知道裡麵乾坤大,左中右皆有門廳廊道相隔,穿過院中的假山流水,便聽到隱約彈琴吹簫聲,再跨過一道大門,方是進了正院。
一樓院中有個高數尺的舞台,周圍掛了紗幔,有人在跳舞演奏,舞台前有數個茶座,不少女子坐著椅子上搖頭晃腦地欣賞。
畫麵一派祥和文雅,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淫靡不堪……還真是清館啊。
許明棠坐在位置上聽了會兒,對這些歌舞沒什麼興趣,畢竟現代想看什麼樣的沒有,她主要想看看那個被稱作仙子的頭牌,才要問人,便見舞台的人退下了,沒有了歌舞弦樂,院子裡忽的靜了一下,難道那個觀月要來表演了?
噌——
是指尖劃過琴弦的聲音。
許明棠四處掃尋,怎麼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難不成這也是個噱頭?靠琴曲臆想的仙子?
她懷著心中疑問去問小侍,小侍朝她一笑道:“姐兒若想看觀月公子,得進二道門呢。”
“什麼二道門?”許明棠疑惑。
“您剛才交一錢銀子進的外門是一道門,若想看觀月公子,得交一兩銀子進二道門。”
好嘛,原來在這等著她。
華國有很著名的四字箴言,來都來了。
許明棠交了二兩銀子,小侍帶著她和小梨繞過九曲回廊,跨了第二道門檻,門後是極其空曠的一片地,沒有桌椅板凳,所有人都是站著的,卻無一人有怨言,已經有二三十餘人在院中,她們麵露陶醉地望著空中。
空中?
許明棠順著她們的目光疑惑抬頭,麵上有光亮揮過,下一瞬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有一閣樓懸空而立,白衣墨發的男子戴著麵紗盤腿而坐正在低頭撫琴,一輪蛾眉月將閣樓籠在其中,給閣樓中的男子全身鍍了層泠泠月光,隻能隱約瞧見他清冷的眉眼,指尖撥動琴弦時,一錯眼,就仿若是仙人在月宮中演奏一般。
還真是仙子啊……
即便是早有了心理準備,許明棠也被這一幕衝擊到了,怪道都稱仙子,即便沒看到全貌,也知此人長相定當非凡。
許明棠立刻動了心思。
她看了眼還在撫琴的人,又去找小侍,“可以和你們這的掌櫃的談談嗎?”
小侍還是第一次聽有人喊他們這管事人叫掌櫃的,他淺笑著搖頭:“姐兒,我們這管事的是觀月公子。”
“那我想和他談話可以嗎?”許明棠問。
小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姐兒這可不行,曾有京城來的女子花千兩銀子約見我們公子都未曾見到呢。”小侍的語氣帶著幾分傲然。
言下之意很明顯,我家公子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名氣大的人有點脾氣很正常,許明棠想了想,把自己手上的竹爐給小侍道:“那能勞煩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你們公子嗎?他若問起,就說有個叫許明棠的人想和他談筆生意。”
小侍想了想,接了竹爐,應道:“好的,隻不過公子今夜撫琴,隻能等明日轉交。”
“行,我三日後來問問。”這個時代沒有手機電腦什麼的就是麻煩。
許明棠轉身離開月橋仙,而那小侍見許明棠離開 ,瞧了瞧手中的竹爐,暖是挺暖,卻不值什麼錢,他隨手拎著竹爐進了回廊,一個竹爐而已,哪裡值得特意送到公子麵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