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叫住她們的人是馮秋蘭。
她呼哧呼哧地跑上前來,“姐兒,你的炭賣出去了……”馮秋蘭隻說了這麼一句,眼神便緊緊地鎖在許明棠的身上。
“是啊,賣出去了,趙家買的。”許明棠著重強調趙家二字。
馮秋蘭聽言一下子急了:“誒!不能這樣算!我昨日可是廢了不少功夫,我拿著你的炭向我們管事說了可多好話……還有!還有今日讓你來這,也是我和你說的!”
“可這個我和其他人打聽也打聽得到,我的炭好也不愁賣不出去,再說了,你難道會和趙管事說我們在賭坊見過?”許明棠半倚在牆上,滿不在乎。
“你,你這是過河拆橋!”馮秋蘭臉都氣紅了,可她又不敢真去對許明棠做什麼,怕許明棠把她去賭坊的事情捅到趙管事麵前。
“你欠債了?”許明棠問,雖是問句,尾音卻壓得重,像是陳述。
馮秋蘭聽言,麵上一時露出些尷尬神色,又忿忿不平地為自己辯解:“我隻是運氣不太好。”接著,她目光熱切地去看許明棠:“你運氣好!我知道的,你運氣比我運氣好!姐兒,多少我也算幫了你一把,你看看……”
許明棠沒理會馮秋蘭的諂媚,隻道:“欠了多少?”
“沒多少,就二兩……”馮秋蘭的聲音在許明棠的目光下不自覺弱下去,細長的眼裡閃爍著心虛,“就、就五六兩吧……”真是見了鬼了,這丫頭瞧著比她小,身高也沒她高,她怎麼還矮人一頭的樣子!
“三日後,我和你去一回,隻幫你這一回。”
見許明棠鬆口,馮秋蘭喜不自勝:“行行行!沒問題沒問題!姐兒!三天後我等你啊!”
馮秋蘭本就是偷溜出來的,事情說妥後又急急趕回趙府。
許梨踮著腳去審視許明棠:“你們要去哪?賭坊?”
“不行嗎?”許明棠垂著眼去看許梨,眼眸裡還帶著未散的冷意。
許梨冷哼:“哼,十個賭九個輸還有一個丟了命,你竟然還敢去賭坊!”
“是啊,你都懂的道理,你說她怎麼就不懂呢!”
“喂!你不要轉移話題!你之前去賭坊了?”許梨很不滿。
“什麼轉移話題,去看看今天有沒有燒餅賣,買完了咱們趕緊回家開工!”許明棠拉著許梨快步朝街口走去。
原本以為時間尚早,指不定遇不到賣燒餅的柳氏兄妹,誰曾想,到了地方竟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燒餅攤子。
“哥兒,我要二十個燒餅。”許明棠興衝衝上去道。
許梨一聽,臉塌下去,她當然知道許明棠要二十個乾什麼,之後三天,估計她們頓頓得吃燒餅湊合了。
柳白餘才支起攤子沒多久,正和妹妹在泥爐後麵烤火暖手,見到許明棠來的這樣早還要這麼多燒餅有些驚訝,卻也點點頭道:“姐兒要得多,得等一會兒。”
“行的。”
“你怎麼要買這麼多燒餅?”柳玉姝好奇地問,許明棠時常來買燒餅,她們也熟稔了。
許明棠回道:“接了個急活兒,吃燒餅節省做飯時間。”
“唔,原來是這樣。”
“你在背書嗎?”許明棠瞧見泥爐後麵的書本。
“嗯,我明年要參加童試的!”柳玉姝回道。
“讀書好啊!”許明棠點頭,目光在許梨身上打轉,直把許梨看得起毛,在她腦海警告道:【你彆打什麼歪主意,我是NPC!NPC是不需要讀書的!】
許明棠就跟沒聽見一樣,向柳玉姝打聽買書識字的事情,一旁的許梨急得團團轉。
柳白餘垂著眸將燒餅一個個取出包好,用細繩綁著遞給許明棠,許明棠瞧了一眼,數了50枚銅錢給他。
“姐兒,多了。”柳白餘常年數銅錢,幾十枚銅錢的重量一入手就知道多了不少。
“不多,你照顧我們,我們也不能占你們便宜,謝啦!”許明棠笑道,朝柳氏兄妹二人揮手,帶著小梨離開了,柳白餘握著銅錢愣怔地去看她們離開的背影。
隻有柳玉姝半知不解地問:“哥哥,她說的什麼意思啊?什麼照顧,什麼便宜的?”
柳白餘搖頭,“沒什麼,今日我們能早些收攤了!”
柳玉姝輕易被轉移了話題,高興道:“是啊,真好!希望天天有人買這麼多燒餅!”
……
回去的路上,許梨拿著熱乎的燒餅抱著啃,邊啃邊問道:“許明棠,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吃的燒餅比之前大了點?”
話音才落,後腦勺就挨了一下,“叫姐姐!”
“哼!”許梨狠狠咬一口燒餅,嚼著燒餅,忽而眼珠子一轉,腦海裡靈光乍現:“誒?那個賣燒餅的是特意給我們做大的?所以你才多給他錢?”
見小梨反應過來,許明棠點頭:“是啊。”
許梨皺眉:“他為什麼要給你做大燒餅?”
“照顧熟客唄。”
許梨隱隱覺得不太對,但好像除了這個說法沒彆的說法了。
“吃飽點,吃飽了咱們直接去山上砍柴了,正好有車,咱們用車載兩趟柴。”
“知道了知道了!許扒皮!”
……
賀雲景早上醒得早,一起來就在窗口瞧見了許明棠姐妹的身影,立時心慌意亂,暗罵許明棠怎麼說話不算話,昨日才說的讓他在醫館多住兩天,今日早上就巴巴地來接他。
他著急忙慌地穿衣梳洗,想著一會兒見到她要怎麼嘲諷她才好,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許明棠進醫館,他從門口探頭,見許明棠又在街口的那個燒餅攤子上,又在和賣燒餅的男子說笑。
哦,那應該是買完燒餅就來找他,他惴惴不安地想著。
又等了好大一會兒,等賀雲景再探頭看外麵時,燒餅攤已經沒有許明棠姐妹的身影了。
嗯?人去哪了?
賀雲景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從一開始的不安,等到後麵的焦躁和氣憤。
那人怎麼回事?!說好的兩天,這都第三天了,到底有沒有把接他的事記著?她是真不怕他跑嗎!!
村婦就是村婦!說過的話半點不算數!
……
“哈欠!”熬了三個大夜的許明棠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小梨,你不許再罵了!等今天賣完炭就給你做蛋炒飯。”
“我才沒罵,我感覺你要累死了。”小梨咬了一口乾硬的燒餅陳述。
“去去去。”許明棠抬腿欲踹,讓許梨躲了去。
為了能按時把一百斤炭交出來,許明棠幾乎可以說是晝夜不息,趁著燒炭的功夫去山上砍柴,砍完柴開坑取炭,填入新柴,然後再砍柴,連嚼個燒餅手中都不停歇地錘打香炭泥,三天睡了不到五個時辰,都是趁著燒炭的功夫眯了會兒。
除去後院的炭坑,還有搭起的窯灶,許明棠把廚房的灶台都給征用了。
這樣才勉強保證一天能出三十多斤炭,再加上之前家裡剩下的炭,在第三天淩晨才算是堪堪搶出了百斤烏木炭和十斤香炭。
一口氣也來不及歇,迅速將炭搬上騾車,一切準備好後,許明棠把臟汙的衣衫換下來,照著模糊不清的水鏡,洗麵束發,待全身整潔後才駕著車往鎮上去。
許明棠看了眼自己的人物麵板,生命值已經低至30了,因為她晝夜不休的原因,生命值隔三差五就降一點。
生命值低的後遺症也很明顯,身體時不時會出現乏力狀態。
卯時初,許明棠駕車到了趙家後巷的偏門,趙管事正在驗看其他的貨物,趙管事瞧見許明棠來,上前去看她帶來的炭。
趙管事看得仔細,一筐筐都一一看過,那香炭甚至還取了一個當麵點燃,確定與三日前拿來一般無二,點頭讓府中下人搬進去,馮秋蘭就是其中一個搬貨工。
有了二百斤的炭,府上過年是夠了,趙管事對許明棠道:“每月逢五逢十可到府上來問炭需,屆時會有人告知你需不需要送炭。這個月不需要再問了,年前來問兩次。”
許明棠點頭應道:“好嘞,大人放心。”
三兩八錢銀子進了兜,算上前幾日賺的四兩多賣豬肉的錢和炭,許明棠荷包裡已經有了八兩多的銀子。
離一兩黃金還差不到二兩。
二兩……
嘖,許明棠想起她在醫館的那“二兩銀子”。
“現在去哪?”
“去客棧開房睡覺,困死了。”許明棠打了個哈欠。
剛才趁著馮秋蘭搬貨,和她說了,下午申時在街口見,此刻她還能睡四個時辰。
去客棧開了房,許明棠進房倒頭就睡。
四個時辰一晃而過,睡飽了的許明棠精神抖擻。
“小梨你自己在房裡玩一會兒,我等下來找你。”
許梨當即跳起來:“你又想丟下我?!”
“不是要丟下你,小孩子不能去賭坊。”許明棠和她講道理。
小梨從榻上一個起跳飛躍,雙手雙腳抱住許明棠,像個千斤墜:“不行!不管!我也要去!”
許明棠被抱得動不得,隻得道:“那好吧,你等下跟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