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林姑娘請說。”
張望津往回走,重新坐在凳子上。
林蘊卻沒有動作,開口道:“有個新奇的東西,想請張少爺一觀,小女這就去取來。”
話音未落,人已經轉身朝廚房走去。
剛剛製作豆渣餅的時候,林蘊一時間沒注意到旁邊熬煮豆漿的時間,不一會兒,豆漿表麵就浮了一層黃色的物質。
她忽然想起這應該就是腐竹的前身,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各種腐竹菜肴。
和豆腐相比,腐竹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美味。
更何況對於古人來說,還是格外新奇的食材,說不準能賣上高價。
於是,林蘊在小弟疑惑的目光中,煮了一張又一張,掛在一旁製成腐竹,準備做成菜肴,讓家人同意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居然碰見了張員外家的少爺,作為臨江縣數一數二的商人,能和對方合作的話,好處多多。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林蘊迅速將曬至半乾的腐竹取出。
院內,林逸和張望津看著盤中黃澄澄的腐竹,陷入疑惑。
林逸一眼就看出是煮豆漿弄出來的“廢料,”眼皮子控製不住地顫抖。
他頻頻朝妹妹使眼神,讓對方不要隨意騙人。
可沉浸在做生意當中的林蘊根本沒有留意到,一臉嚴肅地看著張望津。
在視線的注視下,張望津漸漸無法招架。
僅憑氣味,他依稀能夠辨彆出眼前的食材與豆腐同出一源,但具體是何物,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來。
隻能率先打破寧靜,“不知這是何物?本少爺從未見過。”
“腐竹。取其乾製後,頂端尖銳,底部平整,形似竹枝而得名。其身乃大豆精華而成,豆香味濃鬱,還有一層油脂的醇香。”
林蘊侃侃而談,似乎眼前的腐竹真的是什麼天下難得的神物一般。
林逸隻覺得無顏見人,尤其是當他看到張望津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時候,更是忍不住捂額。
張望津聽著聽著,覺得頗有道理。
眼前的腐竹的確是比豆腐香味更濃,表麵還有一層油亮的光澤,與林蘊的說法不謀而合。
如此珍貴又新奇的食材,若是和父親提議,必定會被誇讚一番。
想到這,張望津的心不由得火熱,恨不得現在就拿到父親麵前一觀。
從今往後,父親再也不能說自己遊手好閒,他也會關心自家生意的,好嗎?
“林姑娘真是見識不凡,隻是不知這腐竹滋味如何?”
“如此說來,張少爺是願意合作?”
“隻要腐竹滋味不俗,買賣自然可以做。”
張望津當即大手一揮,誇下海口。
聞言,林蘊也立即把自己的條件說出來。
“隻要張少爺同意隻收我們家的腐竹,小女還可以免費贈送張少爺幾道關於腐竹的菜肴。”
一時間,張望津的心全都被即將要做成大生意、得到父親誇讚所充斥。
更何況他也從未在其他地方見過這種好東西,有什麼不能同意的呢?
“在下答應林姑娘的條件。”
“大哥,還請你取出紙筆,將我所說的內容記載下來。”
見事態無法阻攔,林逸無奈地搖頭,起身從房間取出紙和筆,將妹妹所說的腐竹紅燒肉記載下來,遞給張望津。
“多謝林姑娘,今日回家,讓家裡人試試,明日必定前來告知結果。”
張望津急匆匆的說完話,帶著新得來的腐竹和菜譜往家走。
離開前,還不忘帶上吃得快挪不動道的少言和不語,直接往櫃台上扔了一塊碎銀子,著急跑走。
王翠蘭想還錢都沒機會,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
林逸看出母親的驚訝,連忙解釋道:
“明日張少爺還會上門拜訪,明日再補給對方便是。”
“那也行。”
王翠蘭聽後也不再多說什麼,實在是眼前的人太多,來不及管其他的事。
在三人的努力下,今天的生意比昨天結束的還要快。
關門後,王翠蘭直接從賣豆腐的木盒裡取出一把銅錢,塞進大兒子手中。
“昨日歸家,今日應該上門拜訪許秀才才是。這些錢你拿去買些禮品,彆叫人寒磣。豆腐和豆渣餅也留了一點,帶著一起去。順道見見惠馨,你們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說完話,王翠蘭頗為感概地長吐一口氣。
此時不過辰時,上門拜訪老師也不算晚。
林逸剛開始還想說些什麼,可一聽到許惠馨的名字,瞬間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整話。
猛地站起身,躲避林蘊打趣的目光,“多謝娘,兒這就去!”
說完,身影迅速消失在幾人麵前。
“哈哈哈哈!”
難得見一向厚臉皮的大哥害羞,林蘊的笑聲根本止不住。
還是王翠蘭聽笑聲一直止不住,給了女兒的胳膊兩巴掌,笑聲才漸漸停下來。
隨後,林蘊看著母親的眉毛漸漸皺起來,眼神中是無法掩藏的愁緒。
她的心瞬間咯噔一聲,墜落深淵,關切地問:
“娘,您怎麼了?”
“唉~”王翠蘭本不想在女兒麵前麵露憂愁,但實在是家中所有事都聚在一起,作為一家的掌權人,不得不愁。
“實在是家中的日子不好過,娘愁呀。”
“大哥馬上就是秀才,家中還添了豆渣餅的生意,日子越過越紅火才對。”
林蘊一把擠在母親身邊,說著家中的好事。
但王翠蘭臉上的愁緒一點沒減少,繼續說:
“你大哥中了秀才,就算不中,和許秀才一家的親事也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聘禮、成親都要花銀子,你爹的腿也還要繼續買藥,豆渣餅的生意也無法一下子掙到那麼多。”
此言一出,林蘊也無法反駁,這些的確是家中切切實實遇到的困難。
心中急切地希望和張望津的生意能夠順利進行。
王翠蘭沒聽到女兒的話,並不覺得有什麼,此刻她隻是希望有人能夠傾聽心中的煩悶而已。
“最好就是你大哥能考上秀才,田地免稅,給家裡減輕負擔。”
此刻,陸雲舟也在同林逸說同樣的話題。
“克慎,依你所言,今年榜上必有你姓名。朝廷所免賦稅,是對讀書人的恩賜,不宜挪作他用。”
雖然林逸不明白好友為什麼這樣說,但他卻聽進心裡。
在許秀才的私塾內,他最佩服的就是陸雲舟,學識不凡,卻不恃才傲物。
“雲舟所言,吾銘記在心。”
說完,林逸不免為陸雲舟此次鄉試的境遇感到可惜。
他習慣性地往陸雲舟的肩膀上拍一巴掌,落空,安慰道:
“有道是:好事多磨。三年後,雲舟你必定能夠金榜題名,不必將此次意外放在心上。”
聞言,陸雲舟唇角微勾,整張臉都透露著溫和,可眼中卻閃過一道冷光。
“三年之期而已,屆時和克慎一起參加鄉試,同時榜上有名,說不準還是老師門下的一道佳話。隻是三年太久,在縣學和老師此地都學不了太多,我準備在家開設私塾,補貼家用。”
聽到好友的話,林逸總算是放心了。
還能夠開設私塾,就證明好友心中已經將錯過鄉試的事情放下。
即使三年後再考,也不過二十有一,成為舉人的話,堪稱年輕有為。
反正無論如何,都比他厲害。
林逸將此時記下後,隨手從帶來的籃子裡掏出兩張豆渣餅。
“家中新做的豆渣餅,滋味不俗,雲舟你帶回家給令堂嘗嘗。一文錢一張,你不要推辭。”
說著,不容拒絕地塞進陸雲舟手裡。
多年來,林逸早就形成了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在陸雲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早已經跑遠,朝著許秀才所在的書房跑去。
陸雲舟看著手裡金燦燦的豆渣餅,目光有一刹那的恍惚。
尤其是在聞到香味的時候,多日來未曾有感覺的腹部,突然產生饑餓感。
想到多年來操勞的母親,陸雲舟沒有選擇追上去返還,轉身往家中走去。
另一邊,急匆匆趕到家的張望津,第一時間衝到廚房,準備今天中午就給家裡人展示腐竹的滋味。
“少言,將你娘喊出來。”
“是,少爺!”
不一會兒,錢婆子就被兒子拉到張望津身前,還沒來得及行禮,對麵的張望津已經出聲。
“錢媽媽,我沒記錯的話,祖母挺喜歡你做的菜吧?”
“勞煩少爺記住,老奴的確有一手……”
話還沒說完,再次被張望津出聲打斷。
“既如此,本少爺想要給祖母儘孝心,有一道新菜準備呈上,那便由你來做。”
說完,張望津對著不語抬了抬下巴。
不語立即有眼色將手裡的食譜和腐竹朝錢婆子遞過去。
“紙上是食譜,另一個是食譜所需食材——腐竹。”
“老奴…老奴……”
錢婆子不識字,看見紙張的刹那便準備婉言謝拒。
同時,她也有些恐懼嘗試新東西,擔心做不好被少爺責怪。
可餘光瞥見頻頻使眼神的兒子,錢婆子的話戛然而止。
“老奴必定不負少爺所托。”
“若是做的好,本少爺重重有賞!”
張望津激動的麵色潮紅,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