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話,母親明明都是為了你好,不然誰愛管你那些破事,你卻偏要在母親傷口上撒鹽!”
果然,隻見她又猛然鬆開了他,秀眉一冷拂袖道。
這個不孝子,真是枉費了自己苦心為他!
“母親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吧,你不殺她,總有你被她欺騙傷害後悔的時候!”
她看著眼前自己的兒子,不禁有些心寒道,費儘心力養大的孩子,結果卻跟她不是一條心,胳膊肘往外拐。
“孩兒明白母後都是為了兒臣好,您放心,兒臣心裡有數,縱然我並不認可您的一些觀念,但不管怎樣,兒臣絕不會拖累您。”
蕭扶蘇目光靜靜看她一眼,隨即又鄭重其事地向她躬身行了禮,雖然生疏,但也難掩敬重。
“我知道跟她不可能,我會好好處理跟她的事的,不管是用怎樣的方式,但希望母親您不要插手去傷她性命。”
他不禁又輕輕道,目光流露出一絲無情,“不然,縱然是兒臣,也會心寒,對您失望的。”
張皇後不禁驚歎道,“扶蘇,你——”
“若母後無旁的事,那兒臣便先告退了。”
他卻又搶先一步道,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他與她不般配,不能在一起,他認了。
但他決不允許彆人傷她性命,就算那人是他的母後,也不行!
最後他又抬頭,目光凜冽地看她一眼,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張皇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驀自良久。
輕撫胸口,絲絲窒痛,心裡是說不出的苦悶難過。
仿佛被人徹底拋棄了一樣……
他負氣回來時,隻見她正被人伺候著喝藥。
“太子殿下,你回來了啊?!”
見他回來了,林琳不禁又高興地衝他揮手道,仿佛身上的病弱都輕了不少,渾身充滿了喜悅的活力。
蕭扶蘇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去到她的身邊,坐下。
宮女伺候她喝完了碗底最後一口藥,這才端著藥碗,靜靜退了出去。
他又一揮手,殿內其餘人也都默自退出寢宮,最後將殿門輕輕合上。
現在殿內就隻剩下她與他。
見他麵色冷凝,渾身上下充滿了蕭肅涼寒的氣息,她心裡不禁有了不好的預感,仿佛明白了有些事即將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一樣。
明確了這一點,更染些許慌亂。
“你怎麼看著不太高興啊?剛才你去哪了?”
她不禁又小心翼翼地抓了他的衣袖道,目光竟有一抹卑微的討好,仿佛被馴養了卻又害怕被拋棄的小獸。
他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般,仿佛明白她心裡的恐懼。
蕭扶蘇安慰般地握了握她的手,卻是依然沒有說話。
並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要如何開口。
“唔嗯,為什麼不理我。”
她耷拉了腦袋,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不禁又滿眼失落地嘟囔道,心裡染了些許委屈嗔怪。
見他這樣,仿佛連脾性都變了,冷漠得就像換了個人,完全不像昨天抱著她溫柔為她揉肚子的男人,她心裡不禁越發有些慌了。
心裡靈機一動,竟病急亂投醫來。
她不禁又溫柔笑著,試探般地輕輕開口道,“蘇蘇,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事兒啊,不開心嗎?可不可以與我說說,也許我能和你一起想到好辦法呢?”
她刻意逾越地喚他蘇蘇,想以此拉進與他的距離感,卻沒想到,蕭扶蘇在聽到這聲久違的呼喚後,眉頭不禁一蹙。
多少年了,再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喚過他,他的記憶一下子就被這聲‘蘇蘇’拉回到過去,想不記起那個人都難。
“你剛才喚孤什麼?”
他不禁又問她,聲音有些冷。
“蘇蘇啊?”
林琳見他這反應,不禁目光一愣道。
“……”
“你不覺得蘇蘇這個名字,聽著特彆溫柔可愛嗎?你的名字裡,不是剛好有個蘇字嗎?”
見他不高興,她不禁又笑了笑,溫聲解釋道。
怎麼……她不過就是順嘴一喚,蘇蘇這稱呼,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此刻的氣氛冷凝安靜,不禁有些微妙的尷尬。
他目光凝視著她,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然而觀察她的表情,沉默片刻後,卻是不禁又冷笑一聲開口。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隻有一個人,曾敢這樣喚過孤蘇蘇。”
他不緊不慢地吐字,那個名字卻是猶如魔咒,令他咬牙切齒。
“蕭恪瑜。”
他不禁又道,看她的眼神透著涼薄,似是自嘲,又似是失望。
“這個名字隻有他知道。”
林琳不禁啞然,望著他的臉目光驚訝。
“你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刻意喚孤蘇蘇,甚至……刻意接近孤。”
他卻還在懷疑她,更趁她驚亂之際,趁熱打鐵地追問她道,妄圖從中知曉她與他那並不存在的陰謀真相。
“我……我哪知道這些來曆啊,原書上又沒有寫。”
果然,她不禁亂了心神,驚慌失措下,竟連原書二字都脫口而出了。
她不過就是隨便一說,蘇蘇這個名字明明也沒有什麼特彆的,誰知道不能提,一提這人疑心病又犯了。
“書?什麼書?”
他目光染了些許疑惑,思索後,卻是又輕輕笑了。
“難道蕭恪瑜他為了讓你能夠成功接近我,還逼你看了孫子兵法不成?”
他不禁又譏諷道。
林琳並不喜歡這樣咄咄逼人,輕佻戲謔的他,那詆毀嘲笑,陰陽怪氣的眼神,仿佛她真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仿佛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眼前的他也變了,變得就像自己從未認識過真正的他一般。
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委屈?背叛?還是被拋棄了一樣。
總之,眼下她的心情也很糟,可以說絲毫不比他的難受少。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我隻想說,蘇蘇這個稱呼明明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啊,我不過就是看你不高興,所以才想喚得你親近些,好哄哄你,誰知道這個名字不能提的啊,我還以為就跟你小名一樣隨便喚喚也沒啥,早知道你會更不高興我就不這樣喚你了……”
她不禁又揮揮手繼續為自己辯解道,然而在見到他的目光依舊冷凝,聽到自己的解釋後臉色並沒有絲毫改善後,心逐漸冷了下來。
看著他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眼眸,聲音不禁也越來越弱,明明沒做什麼虧心事,卻也還是在他冰冷威嚴的氣勢下,漸漸沒了底氣,不大敢再看他了。
她終於明白了,此刻在他麵前,自己的話語是多麼得無力,無論再怎麼辯解,他始終還是不會信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