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大道,薛令儀帶著一眾家主準備開啟陣法,領頭的三個魔修嗬了一聲撤退,妖魔們四散逃離,薛念湘與薛硯風對視一眼,提劍追了上去。
“我也要去!”奚雁大喊一聲又跟了上去。
“小妹等等——”
夜色喧囂,房頂上兩道身影疾馳閃過,速度越來越快,耳邊風聲翻滾,薛念湘目光緊隨前方的黑影,快到屋頂儘頭時,腳尖輕點,踏劍而上,“彆跑!”
為首的黑袍魔修眼神陰戾地回頭,掌心嗖地竄出黑霧,朝她狠狠咬去。
“砰——”
既要禦劍追趕又要與魔氣糾纏,薛念湘一時被甩出遠遠一截,三個魔修中的一人嘴角譏笑道,“城尉司掌使,也不過如此。”
剛嘲諷完,下一瞬,數道流光飛旋而來,適才都快要見不到影子的人此刻威風颯颯地再度出現在身後,魔修連忙閃開,臉上的神情取而代替的是慍怒。
“嗬,小看了她!”
斜後方,薛念湘指間藍光流轉,化出數道劍影接連刺向三人,三魔修邊回擊邊往城門的方向逃。
一出虞城,再有所顧忌,薛念湘大施劍法,以一人之力拖住三名魔修。
很快,薛硯風趕來,觀察時機掏出法器,術法一掐,形成的金色鐘罩將實力稍弱的兩名魔修困住,而後想去幫她。
正與薛念湘打鬥的黑袍魔修見狀,抽出空隙朝兩人分彆甩出一團魔氣。
“哥,退後!”
一劍斬清揮來的魔氣,薛念湘速速閃身擋在薛硯風身前,將妄圖籠罩周身的黑霧三招破開。
眼前景象逐漸明了時,黑袍魔修卻沒了身影。
“小心他偷襲。”
陰風淩煞,兄妹倆警惕地盯著四周。
“嘩——”
黑鏈猛然從地下冒出,速度異常之快地纏住兩人手腳,鏈上附著的魔氣增強,侵蝕皮膚鑽入身心,薛硯風臉色痛苦道,“他用了咳、在萬寶齋……搶到的法器。”
“嘩——”
黑袍魔修出現在了薛硯風身後,眼神瘋狂至極。
去死吧,薛硯風。
“嗡——”
劍氣嗡鳴。
薛念湘在他出手前掙脫了黑鏈,長劍擋下這一擊,抬眸,對上黑袍魔修的眼睛,腦海中掠過一股熟悉感,想抓住那抹感覺,黑袍魔修卻猛然後退。
“唰——”
“你是誰!”
薛念湘凝眸質問,黑袍魔修邪笑道,“你死了就知道了!”
嗓音怪異沙啞,也做了偽裝。
“狂妄!”
招招劍氣朝他臉上打去,毫不手軟,試圖掀開他臉上蒙著的黑布,對峙間,那方一團魔氣化成黑袍魔修的分身,右掌朝著薛硯風的後背狠狠劈去。
“桀桀桀……這次看你怎麼躲!”
一招擊退麵前的黑袍魔修,薛念湘想轉頭去救她哥,可為時已晚。
薛硯風也掙紮著嘗試自救,但最終沒能擺脫黑鏈,結結實實地挨了黑袍魔修分身這一掌。
“哥——”
黑鏈嗖地消失,被重擊的薛硯風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往下墜,另外兩名魔修抓住機會衝破金色鐘罩,朝他使出殺招。
“硯風!”
地麵一眾鏡使趕來支援,奚衡躍起,在薛硯風落到地麵前及時接住,其他鏡使拔劍與兩名魔修打了起來。
半空,薛念湘手中結印,劍光從左右兩側夾擊黑袍魔修,下方,奚衡召出法器,捏了幾個口訣為她提速增力。
一時,她的法術也增強,對上兩個黑袍魔修並不吃力。
奚衡轉頭查看薛硯風傷勢,掏出丹藥給他喂下,“硯風,感覺如何?”
“我沒事……咳咳——”
擦去嘴角的汙血,薛硯風撐著手邊的劍站起想去幫忙,奚衡阻止道,“彆逞強,交給阿湘,那個魔修不是她的對手。”
半空中的黑袍魔修落了下風,另外兩名魔修也敵不過一眾鏡使的圍擊,事態不妙,黑袍魔修準備撂下狠話逃離,“這次先放你們一馬,下次見麵必定是你們的死期。”
“走!”
“嗬、不如讓我現在就瞧瞧我的‘死期’。”
“轟——”
腳下踩著飛劍,想與他再打個幾回合,身後傳來的巨響聲卻讓薛念湘不得不停下,回頭,城內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熊熊火光燃亮整座城。
“哈哈哈哈哈——”
黑袍魔修看了眼地麵的薛硯風,黑鏈勾住被鏡使圍在中心的兩名魔修,帶著他們朝黑夜遠去。
歹毒的笑聲在夜空回蕩,“讓虞城百姓提前為你陪你們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幾名鏡使還想再追,被薛念湘叫住,“彆追了,回去救火,術筵,你帶這隊人立刻去搜查城中是否還有妖魔和炸藥。”
“是。”
薛念湘從劍上跳下,“奚衡哥,我哥傷勢如何?”
奚衡扶著薛硯風,麵色凝重,“喂下丹藥暫且穩住了內傷,必須要儘快清除魔氣,運功療傷。”
“好,我哥就交給你了,你帶他回城主府,虞城的事我先去處理。”
薛念湘再次踏上劍往城中飛回。
月光隱入烏雲,夜暗至最深處,殘留在廢墟的火焰被風吹過忽明忽暗,隨處可見倒塌的房屋店鋪,蓋著白布的屍體一個接一個被官兵抬走,哀嚎和哭聲流進血水無法洗淨,虞城今晚注定是個不寧夜。
妖魔出現,最遭難的永遠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平民百姓,一定要揪出今晚搗鬼之人,給虞城百姓一個交待。
天邊微白,城主府無人歇息,書房內,薛硯風與奚衡、上官荷以及幾個心腹正在商討災後事宜。
薛硯風捏著眉心低聲輕歎,一旁的奚衡注意到,心中大抵知曉他在為何事憂愁,開口道,“今夜百姓遭妖魔侵擾,損失財產和傷亡人數過重,且城中多處被埋下炸藥,城尉司的確……難辭其咎。”
上官荷也有些不理解,“可責罰是否過重了些?身為掌使的念湘被撤去職位,孫都尉卻是降職……”
城尉司設有掌使與都尉,二者皆為其首領,在權力地位、公務處置、軍隊管轄等諸方麵皆無差異,唯一不同的是,遇到棘手難辦的妖魔,多由掌使處理督辦。
今晚之事,掌使和都尉皆有不可推卸之責任,可處罰差彆怎會如此大。
“咳咳……母親向來賞罰分明,不知為何這次衝阿湘發這麼大的火,甚至要撤掉她的職務。”
薛硯風眉頭皺起一直沒鬆過,奚衡擔心他的傷勢,催促他回房休息,“城主這麼安排自有她的道理,你有傷在身,彆過多擔憂,去歇息,剩下的事還有我和上官來處理。”
——
“墨北寒的確可憐,但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都是那個產婆的錯,不管彆人怎麼說,反正我褚纖雲跟你認識這麼久,隻認你是‘墨纖’,就算你的身份是乞丐,我和阿湘也永遠是你的朋友。”
喝了幾壇酒,褚纖雲臉頰紅撲撲的,像沒成熟的柿子,說話也有點口齒不清,墨遷攏了攏披在她身上的衣裳,笑道,“嗯,阿雲最好了。”
忙碌一整晚,薛念湘剛回院子就看到這兩人愜意自在地坐在屋頂上喝酒聊天。
“阿湘回來了!”
薛念湘兩步踏上屋頂,挨著褚纖雲坐下,隨手打開手邊的一壇酒喝了兩口。
腦袋暈暈乎乎,褚纖雲雙手托著發紅發燙的臉,眼神迷離地問道,“怎麼樣阿湘,抓、抓到那群壞人了嗎?”
“沒,讓他們逃了,明日我再帶人出城搜捕。”
褚纖雲抱著酒壇搖搖晃晃地遞給她,“阿、阿湘辛苦,呐、多喝一點。”
薛念湘轉過頭,伸手貼了下她紅暈的臉頰,“阿雲,你醉了。”
“沒、沒醉,我沒有醉!”
嘴上這麼說著,頭卻不由自主往她懷裡倒去,“唔……腦袋好重,眼皮、眼皮也好重……”
上下眼皮打架,像隻小貓一樣在她懷裡蹭來蹭去,薛念湘輕笑,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頭發。
“念湘姐,阿雲應該困了,我送她回去,你今晚也忙了很久,好生歇息。”墨遷小聲地開口。
薛念湘沒把人給他,“不必,我送阿雲回去。你也回墨府吧,我就不送了。”
——
五天過去,隻找到關於三名魔修細枝末節的消息時,城內又發生了幾起騷亂,部分百姓被魔氣操控喪失心智,見人就傷。
鏡使已將出手傷人的百姓管控起來,懷疑百姓魔化之事與那晚的魔修有關,城尉司在進一步調查中。
鏡虛學院,知曉穀窈暫代掌使之職的消息,奚雁與幾個同窗聚在一起討論,語氣憤懣,“這太不公平了,憑什麼隻責罰薛掌使,明明孫都尉也有責任啊!”
“是啊,城主怎麼這樣對掌使,薛掌使還是她女兒呢。”
“隻是暫代,說不定等抓到那晚的魔修,薛掌使就還是薛掌使。”
“那也不行,薛掌使上任後為虞城做了多少貢獻?憑什麼因為那點過錯就撤職!”
“我覺得複職的可能性不大,說是暫代,誰知道那個穀窈會不會坐著掌使的位置不走,先前我就聽人說,她對掌使的位置虎視眈眈……”
“我靠,真的假的?!”
“呸、她以為這個位置誰都能坐?不管,反正我隻認薛掌使,那個穀窈什麼來頭,背景很了不起嗎!”
“就是就是,哦對、還有件事,墨家墨什麼來著,那個人你們聽說沒?”
“我知道我知道,墨北寒是吧?我還見過他一麵,那人長得可俊。”
“有多俊,比墨遷好看?”
有人打岔,話題偏向彆處,而奚雁仍在想關於掌使的事情,不行,她要去找大哥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同窗見她在收拾桌上的筆墨,問道,“誒、還沒到回家的時辰,你去哪?”
奚雁丟下兩個字跑了,“逃課。”
下午是薛亭的煉丹課,一個才進書苑沒多久的新夫子,他的課聽不聽無所謂,逃了也沒事,正好她也不喜歡薛亭這個人和煉丹這門課。
褚府。
練習開始前,褚纖雲在院子裡活絡手腳,“阿湘,今早我聽墨遷說,穀窈……”
話隻說了一半,但躺椅上的薛念湘明白她的未儘之意,伸了伸胳膊道,“沒錯,穀窈暫代掌使之職,所以這幾天我都這麼閒。”
除了找出三名魔修藏身地沒有其他事務要做,百姓魔化傷人之事也不需要她插手,難得休閒的日子,每天甚至能抽出一個時辰教阿雲練習鞭子和法術。
褚纖雲思索幾秒,道,“阿湘,你心中另有打算對吧?”
躺椅上的人勾勾唇,“還是阿雲懂我。”
頓了頓,薛念湘眯眯眼,語氣仍舊悠閒道,“明日謝巧宜生辰宴……”
謝家二小姐謝巧宜喜歡熱鬨,每年生辰都會邀請虞城各大家族的姑娘、公子到城外茗水居去玩。
“對,賀禮我都已經備好了,阿湘你明日去嗎。”
“去,阿雲,記得帶上小白一起。”
褚纖雲應道,“好。”
不懂為什麼強調帶上小白,但打算照做,聽阿湘的話,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