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雁推開門走進，迎上薛念湘的眼神，她有些緊張，差點忘記要說什麼，“剛、剛才與您競拍時，並非有意抬價……”
薛念湘微微一笑，接過話道，“正常的公平競拍而已，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奪人所愛，承讓，奚六小姐。”
掌使大人沒生氣，還對她好溫柔，不愧是她崇拜之人！
奚雁臉上露出個灼熱又癡癡的笑容，而後又立馬恭恭敬敬的語氣說道，“掌使大人叫我奚雁就好。”
目光轉到褚纖雲手上拿著的鞭子。
掌使大人是拍來送給朋友的，不過這人是哪家的小姐？
注意到她視線的移動，薛念湘道，“薛家有不少長鞭，與今晚拍賣的這根相比不相上下，明日我派人送到奚家，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奚雁連忙搖頭，“心血來潮想買而已，其實我更喜歡用劍，大人不必破費。”
自進屋後，這位奚六小姐對待她的態度就像是學生麵對夫子，恭敬且帶著緊張和局促，薛念湘嘴角牽笑，望向褚纖雲道，“第一次見麵就把人小姑娘嚇到一直用敬語，我看起來很凶？”
褚纖雲眨巴眨巴眼搖頭，“阿雲不凶。”
“大人是第一次見我，但我不是第一次見您，兩年前您來鏡虛書苑視察時……”
“轟——”
話沒說完，屋外突如其來一聲轟鳴打斷奚雁的話，接著樓內湧現出大批妖魔。
“小心——有妖魔入侵！”
萬寶齋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尖叫聲，一眾侍衛紛紛掏出劍保護自家主子。
“唰——”拍賣台上黑影倏地閃過，拍賣師的腦袋瞬間從脖子斷落，鮮血四濺，灑落一地，托盤上被拍賣的法器不翼而飛。
“在場之人，一個不留，殺！”一魔修現身嗬道。
與此同時，萬寶齋樓外，街上各個角落冒出數隻妖魔肆意地殘殺百姓，爆炸聲響一聲高過一聲，火光衝天，城內頓時陷入一片危險和混亂。
”小小妖魔，看本公子大展身手！”
“竟敢送上門來，看招——”
樓內大半小姐公子都會法術，尚有自保和反擊的能力。
樓裡相對更安全，薛念湘叮囑二人一句，“你們兩個在房間裡躲好！”
隨後就召出劍衝出萬寶齋。
“阿湘！千萬小心——”
奚雁拔劍跟了上去，“掌使大人，我和你一起！”
褚纖雲聽囑咐，抱起長鞭躲到屋內的茶桌下，手指點點手腕上戴著的白玉鐲，“小白小白你醒著嗎？”
阿盛不在，隻能靠小白保護她了，祈禱妖魔們最好彆發現她躲在這裡。
白玉鐲扭了下身，恢複原態，眼睛圓溜，紅信子細長，似乎與蛇的模樣彆一無二。
小白蘇醒，她稍稍心安，“還好有你在。”
不巧的是，房間另一麵的牆哐當一聲被砸了個大洞，一頭鳥妖揮著拳頭衝進來。
“啪——”
感知到危險，小白躍起，一甩蛇尾把衝過來的妖擊飛，並在它右臉留下道顯眼的紅尾巴印。
那鳥妖大怒，“巴掌大的東西，敢打老子？！”
又有幾隻妖從那個洞飛進來，小白擋在桌前，蛇尾橫甩一圈，細長尖銳的毒牙狠狠咬上去，妖們痛得抱頭喊叫。
“這是什麼鬼東西，滾開！”
一隻被咬住胳膊的妖扯住小白尾巴猛地甩開。
褚纖雲趁亂從桌底下爬出，剛好接住被甩回來的小白，“走小白，我們換個地方躲。”
但剛出房間，又被樓內其他妖魔盯上。
前有虎後有狼，人怎麼能這麼倒黴！
兩邊妖魔朝一人一蛇襲來，小白雙瞳閃光，眼睛越來越紅。
“咻——”
“咻——”
數箭疾馳而來，刺穿離她最近的幾隻妖。
褚纖雲轉頭看箭射來的方向，三樓，舉著弓的女子腳踩闌乾，身形修長，目光如炬，她抬手，箭頭對準剩餘妖魔，又是數箭齊發。
“咻——”箭箭射中，無一失手。
“先把放箭的那個臭娘們殺了！”
妖魔怒而嘶吼，調轉矛頭朝射箭的女子飛去，芙裳收弓，利落地把手中的武器換成劍，“來啊，正好我這些天手癢得不行！”
樓內大半火力被吸走，但褚纖雲這邊仍有妖魔盯著她不放。
“小白——”
正準備把懷中蓄勢待發的小白拋出去，忽地一人從天而降，刀光劍影快閃而過，不消多時，周邊妖魔齊齊倒下。
血沿著劍刃下流，滴落到地板，男子微微側過身，瞧見他的側臉，褚纖雲不禁呼吸一滯。
恰值風起，青絲交錯，衣袂翻飛。
又是那張令她過目難忘的臉龐，劍眉星目，一雙眼眸猶如寒潭，眼尾沾染的幾滴血珠更顯冷峻妖冶，周身氣息沉肅淩冽，單是站在那裡，就足夠引人注目。
怎麼感覺他比第一次見麵時長得更好看了，她的錯覺嗎？
褚纖雲甩甩腦袋，眼下不是為男色癡迷的時候，避開腳下的屍體，想往樓下走，卻被攬腰抱起。
“啊——”她一聲驚呼。
墨北寒單手抱著她從二樓飛下，穩穩落到一樓地麵，才鬆手放開。
樓內妖魔幾乎都消滅乾淨。
“芙裳你們留在這。”
“是、主子。”
褚纖雲回過神想說句感謝的話，那人已經帶著一隊鏡使出了萬寶齋。
大家族的姑娘公子們已在隨身侍從的保護下早早脫身，離開萬寶齋去了安全的地方，現在還在這兒的，都是些小家族的子女和一些平民百姓。
芙裳把人聚到一堆，十個鏡使站成圈圍著保護他們，其餘鏡使在清除魔氣。
“城裡現在到處都是妖魔，大家暫時先待在這裡，我們會保護各位的安危。”
“啊！痛、痛、痛——”叫聲慘絕人寰。
“魔氣不除會腐蝕傷口，忍著點。”
幾名男女互相運功治療內傷，一名鏡使在給其中一個傷得最嚴重的男子清理傷口上的魔氣，也有人在破口大罵，“該死的，城裡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妖魔！”
“這麼多妖魔，你們城尉司一點察覺都沒有？！乾什麼吃的！”
“李公子息怒，此事……”
“抱著蛇的姑娘。”
視線還停留在那處的吵嚷聲，愣了幾秒，褚纖雲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她。
芙裳走近，俯身看了看她抱在懷裡的小白，“你養的什麼品種的蛇？個頭小小，攻擊力還挺強。”
小白似乎不想被她盯著看，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子一陣煙似地溜走了。
“誒——它怎麼跑了？”
“小白可能想去看看樓外的情況，它經常到處跑，累了困了會回來。我也不知道小白是什麼蛇，但它很通靈性。”
芙裳“哦”了聲，而後湊近，臉上明晃晃的八卦之色，“你是褚家姑娘褚纖雲？”
主子剛才那番英雄救美的操作裡十分至少有三分的刻意，還親自抱著人飛下來，可疑，絕對可疑。
褚纖雲疑惑，“嗯，你……認識我？”
芙裳搖搖頭，勾唇笑得一臉彆有深意。
“阿雲！”
終於見到她人，墨遷滿心擔憂地問，“我來晚了，有沒有受傷？”
想到褚家人有可能顧不上她，安頓好母親後，他立馬跑去褚府找她，到了褚府得知她在萬寶齋，便又往這邊趕，來的路上被幾隻妖魔纏住腳，耽擱了些時辰。
“我沒事，有鏡使在，虞城情況如何？”
“我爹和城主他們正在準備開啟陣法。”
每座城皆設有護城陣法，啟動之後，陣法之內，有人身的魔修不受影響，但妖族和魔族難逃重傷，除非法力特彆高強。
注意到一旁的芙裳，墨遷眸色微閃，“你怎麼在這，大哥也在？”
芙裳恭敬地叫了聲“二公子”，回道，“主子去救彆的百姓了，奴婢在這兒保護他們。”
墨遷微微笑，“大哥心係百姓，果然適合當鏡使。”
芙裳不語，附和地笑了笑。
褚纖雲心中想著彆的事，沒察覺到氣氛的奇怪，她把墨遷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今晚聽阿湘說了我才知道墨家最近發生的事，待會兒虞城平息下來……你不忙的話，陪你喝酒？”
“我記得上次埋在阿湘院子裡的酒都還沒喝完，怎麼樣，要不要一醉方休，喝個痛快？”
有點後悔他送了牡丹花之後一直躲著他，錯過安慰人的時機。
良久沒得到答複，褚纖雲抬眼，隻見墨遷嘴角含笑，注視著她的眸光溫柔得不像話。
“嗯？”為何這樣看著她。
墨遷一笑，輕揉她的腦袋，“不是又躲著我嗎？”
褚纖雲彆過頭，“誰叫你總說那些胡話。”
墨遷垂眸，似歎息道，“好，我以後……不隨隨便便說那些話了，阿雲你也彆再躲著我。”
“哼、你不亂開玩笑我自然不會躲著你。”
他是墨家公子，兩人身份天差地彆，有些事該避嫌的。
十四歲之後，墨遷說一次要娶她，讓她嫁給他之類的話，褚纖雲就十天半個月不理他，過段時間，薛念湘從中調和，把他們倆約出來一起去酒樓吃個飯，事情就算翻篇。
直到墨遷下一次提起婚約，褚纖雲又躲著他，薛念湘再請客吃飯，循環往複記不清多少次了。
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能，一輩子隻會是好友，可墨遷總說要再爭取爭取，萬一哪天她就對他動心了呢。
實在狠不下心徹底割舍這些年來的情誼，又不知道該怎麼做，褚纖雲隻能躲著，若真到了要談婚論嫁的時候，他還是放不下對她的執念，也許……他們就真的不會有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