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齋(1 / 1)

男人鼻間還有呼吸,褚纖雲頓時鬆了口氣,“外麵雷聲這麼大,我剛才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到。”

地上又冷又硬,摔得疼死了。

“你能不能快點起來,喂、你……”聽到沒有。

墨北寒猛地睜開眼,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掐住她脖子,“閉嘴。”

“放——開、我——”

褚纖雲抬手往男人小腹重擊一拳,好巧不巧正打在他傷口上,墨北寒吃痛,臉色鐵寒,“你……”

脖子上的手勁鬆動,趁此機會一個用力翻身跨坐在墨北寒腰間,轉而將他壓在身下。

兩人位置調換,局麵也有所變換,輪到褚纖雲雙手掐住他脖子,“彆動,說,你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窗外的雨聲逐漸變小,男人的喘息聲愈顯,微弱的光線下,身下的人眉頭緊鎖,眼神比起方才有些渙散。

眼前重影交疊,墨北寒閉了閉眼,拽住她一隻手臂用力甩開。

被揮開的手觸碰到他的臉,褚纖雲驚覺他皮膚的溫度高得不正常,臉這麼燙,莫不是被雨淋發燒了。

身上的人坐在他小腹的傷口上,壓得陣陣生痛,墨北寒緊咬牙關,猛地撐起身子,險些與她額頭相撞,“下去,咳咳……咳咳咳——”

兩人此刻挨得極近,墨北寒在下,褚纖雲在上,染上雨水的發絲順垂,發尖撫過他的下巴,像小刺一樣戳著他的臉,不疼但隱隱覺得癢。

四目相對,唇與唇相距不過三寸,呼吸交織,氣息輕拂鼻尖,二人此時的姿勢看似曖昧,但男人盯著褚纖雲的目光卻冰冷如蛇。

忽而,濕涼的手背貼上額頭,墨北寒眸光一怔,她要做什麼。

手背感知到的溫度燙得驚人,褚纖雲蹙眉,沒好氣地對眼前人道,“看什麼看?知不知道你的臉有多燙,哼,燒成傻子也是活該。”

都這樣了,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凶什麼凶。

目光於他周身巡轉,這人氣質不俗,穿衣打扮也絕非普通人,救還是不救?

猶豫不決時,沒注意到身下之人的臉色,墨北寒同樣也在考量,眼前的少女是否能利用。

必須在他們找到這裡之前處理好傷勢……

不想惹上麻煩,但畢竟是條人命,算了,大不了燒退之後就讓他離開。

這樣想著,褚纖雲扯過墨北寒的衣裳擦掉手上沾到的血,而後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捏幾下,“看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本姑娘救你一命,我都不計較你拿匕首威脅我和掐我脖子的事,要是沒救活,你、你下去了可彆怨我。”

“咳、咳——”

墨北寒重咳幾聲,小腹傷口被扯動,又溢出血。

“哎呀。”才發覺自己一直壓著他的傷口,褚纖雲趕忙站起,“我、我去找人來救你。”

似乎終於支撐不住,剛說完沒幾秒,墨北寒就昏了過去。

“喂、你撐住啊。”

清晨縷縷細風帶著涼意,樹梢枝頭還掛著昨夜的雨珠,車軲轆踏過深淺不一的水窪,濺起泥點。

“阿雲,你說這人會是什麼來頭?”

“他應該……不是虞城人。”

他若是虞城哪家的公子,她應該有印象才對。

馬車裡與褚纖雲交談的女子打扮簡便乾練,衣色白紫相間,長發以一根發帶高高束起。

女子名叫薛念湘,薛家二小姐,褚纖雲的好友,昨夜正是她為墨北寒療傷,也是她決定在救了他之後一早離開濟安寺。

“除了有塊令牌,他身上沒彆的東西。”

令牌上隻刻了個“寒”字,其他什麼也沒有,可以推斷得出的消息甚少。

薛念湘摸摸下巴,“雖不知曉他身份,但那張臉確實好看,死了著實可惜,非妖非魔,救他一命也無妨,回虞城後我去查查。”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呼嘯而過。

掀開簾子,薛念湘看見四個騎馬的背影朝反方向而去。

這條路通向的隻有一個地方,濟安寺。

“外麵什麼人路過?”

薛念湘收回腦袋,“應該是誰家的護衛,也有可能……跟他有關。”

想到什麼,她半凝眸,對褚纖雲道道,“阿雲,聽我說……”

回了虞城,褚纖雲將人悄悄安置在褚府彆院,傍晚時分,看守他的侍女來報,帶回來的那位公子消失不見了。

“進屋查看時,床榻上被褥冰涼,那位公子也許走了有些時辰,奴婢沒能把人看住。”

“無妨,他走便走了,此事勿與其旁人提起,當作沒發生過。”

“是。”

好歹救他一命,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真是冷酷無情,不過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但他的令牌還在她這兒,本想著他若翻臉不認情,這東西或許能發揮點作用,以後還有機會見麵的話再還給他吧。

“小姐,小姐!”一名侍女語氣歡快地跑進屋,似乎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她。

“小姐,墨遷公子給您送花來了。”

思緒被迫中止,褚纖雲放下令牌,問道,“花?什麼花。”

侍女迫不及待地想帶她過去,“您到前院去看看就知道了。”

前院,剛踏進半步,墨遷就抱著一盆花快步朝她走來,獻寶似的語氣說道,“阿雲你看,我養的牡丹花開了。”

盆土中的牡丹花開得正豔,芬芳馥鬱,嬌嫩欲滴的花瓣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層層疊疊似朝暉雲霞,又似舞女綽約多姿儘展歌喉。

為眼前所見的牡丹花貌所驚豔,她抬手輕撫了撫幾片花瓣,忍不住感歎道,“好漂亮。”

眸中映出她的笑顏,墨遷伸手與她一同撥弄著花道,“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呢,昨日終於開花了,阿雲,送給你。”

“我不能收。”雖然有些心動,但她沒道理把彆人辛辛苦苦養的花這般輕易地收入囊中,褚纖雲眨眨眼,道,“你肯定費了不少心思才將它養得這樣好,你留著,我飽一飽眼福已經很滿足。不過日後我如果遇到養花的難題來問你,墨夫子要認真傳授哦。”

墨遷笑,不在意那些道,“我養它本就是為了送給你,牡丹花明豔,和你一樣,不過阿雲比牡丹更漂亮。”

“是呀小姐,彆辜負墨公子一番心意呀。”侍女在旁附和。

不等她開口,墨遷把花遞給旁邊的侍女,“放到你們小姐的房間裡,記得每隔幾日澆一次水。”

“是,墨公子。”

想阻止,侍女卻已經抱著花飛快地離開了,生怕被她叫住似的。

墨遷明亮的眼眸再次看向她,“阿雲你用過晚膳沒?時辰還早,不如我們出去轉轉?”

褚纖雲擺擺手,“今日有些累,改日吧。”

墨遷對她的心思直白,可她一直以來隻把他當朋友對待。

“也是,才從濟安寺回來,需要好生休息,之前聽念湘姐說你們要在那兒待三天,怎麼昨天剛去今天就回來了?”

這聲詢問讓褚纖雲想起薛念湘叮囑她的話。

“那附近荒郊野嶺,隻有濟安寺能藏身,傷他的人搞不好會派人來這兒搜尋,因此我說早早帶他離開。我們本來打算在濟安寺待三天結果提前兩日回去,如果有人會問起緣由就說……”

幸好阿湘回來的路上跟她提了此事,不然現編借口,說的理由跟阿湘對不上還會令人起疑。

褚纖雲假裝歎息道,“濟安寺的景色沒有想象中美,祈完福就想回來,要不是太遠了想當日就回來。”

“那真是有點可惜了,不過聽說在那兒祈願很靈,阿雲,你祈的什麼願?”

她脫口而出道,“那當然是祈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啦。”

聽到這樣的願望,墨遷並不驚訝,自信地揚起嘴角道,“這還需要祈願,你答應嫁給我不就實現了?何況我們本就自小有婚約。”

“什麼自小婚約,不要亂說。”

“哪裡是亂說,這是事實呀。”

年幼時第一次見麵,墨遷特彆喜歡逗褚纖雲玩,墨遷他爹見了,打趣他說,這麼喜歡要不給他定個娃娃親。

隻是句玩笑話,墨遷卻把它當真,且還想為此付諸行動。

褚纖雲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是這樁陳年舊事,你找得到第二個把它作數的人嗎?”

墨遷語氣玩笑道,“怎麼,阿雲著急想嫁給我了?那我可要好好準備……”

褚纖雲氣笑,作勢揮拳,“墨遷我看你是想挨揍。”

墨遷裝作害怕地拔腿跑,“哎呀、差點就被阿雲打到了。”

“彆跑!”

“哈哈哈阿雲來追我,追到我就老老實實任你處置。”

兩人跟小孩似的打打鬨鬨,滿院子跑。

——

“兩位,裡麵請。”

萬寶齋幾日前放出消息,這次拍賣會的重頭戲是一件法器,今晚各大家族都派了代表前來競拍。

世間大部分家族既要後輩修煉法術,又要他們延續家族的繁榮,自然,那樣的修煉多數是為了鞏固家族的實力。

雖有異族侵擾,但追求權力和地位的欲望並不會因此枯竭。

把子女送進宗門修煉,期望他斬妖除魔、抵抗赤疣,肩負起拯救蒼生的責任,不拘泥於世俗權力的家族占少數。

拍賣法器的消息一出,各大家族翹首以盼,都想把它收入囊中。

天色漸暗,放眼望去,萬寶齋樓下車馬往來不絕,烏壓壓一片都是各家族的年輕小輩。

三樓,褚雲惜早早到達包間,隨手拿起這次的拍賣品冊本翻看,珠寶、玉器、古董還有劍、鞭子之類的,拍賣品還挺多,但一看競拍價格,令人心寒。

一根簪子起拍價就上千兩,萬寶齋怎麼不去搶。

褚家經商有道全靠爺爺和大伯父兩個人,她親爹遊手好閒,整日吃喝嫖賭,手裡沒剩幾個錢。

又樂於生娃之術,她頭上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下麵四個妹妹、兩個弟弟,不對,馬上就是三個弟弟了,因此雖出生於富裕之家,但他們沒有享不完的福,隻有數不清的兄弟姐妹。

家裡隻有大哥哥、二哥哥和四姐姐最受寵,至於她,運氣沒那麼好,她爹估計連她叫什麼都記不住,自然荷包裡也沒多少閒錢。

若非阿湘約她來,她應該不會參加這種拍賣會。

話說回來,一個多月沒見到阿湘了,也不清楚她最近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