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疏月——疏月!疏月開門嘛——你是不是生氣了?疏月不要生我的氣嘛。”
“來了。”
才躺下不久,屋外傳來欒今姒的喊聲,暮疏月起身下榻去開門。
房門打開,門口站著臉上寫滿可憐巴巴四個字的欒今姒,“疏月,你不是說在馬車等我嗎,怎麼先回客棧了,是不是在長夜樓的時候我說的話惹你生氣了?”
暮疏月曲指刮了下她鼻子,說道,“彆多想,我隻是想早些回來歇息。”
“那就好。”欒今姒臉上可憐的神情一掃而光,扯起她的衣袖撒嬌道,“說好的今晚跟我回去,彆睡客棧,我們回欒府嘛。”
暮疏月垂下眼,輕歎一聲,又重複了一遍她沒聽進去的話,“我說的,明日回去。”
“好嘛、那我今晚也在這裡歇息,不回去了!”
欒今姒嗖地溜進房間,脫了鞋躺到床榻上,“快來,今晚我們一起睡。”
暮疏月無奈勾唇,關上門走回床榻。
床榻上躺著的人右手撐著腦袋,左手拍著身旁的空位,一雙眼睛滿是期待,身後高高翹起的狐狸尾巴若隱若現,狐狸耳朵也冒了出來,左右輕晃,滿滿的嬌俏可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養在身邊的小寵。
欒今姒往裡挪了挪,騰出位置,等人躺上床後往她懷裡擠,手腳尾巴都搭在她身上才安安心心地閉上眼。
被子掀好蓋嚴實,暮疏月閉眼入睡。
屋內昏暗寂靜,身旁躺著的人忽然撐起身在她臉上偷親一口,親完迅速縮回被褥,被窩裡傳出幾聲難掩亢奮的,得逞的笑聲。
沒料到她這個舉動,暮疏月伸手想捏她的狐耳“報仇”,但被她抱緊胳膊,臉不停往懷裡蹭,賴皮道,“睡覺睡覺,好困呀。”
嘻嘻,疏月身上香香軟軟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回了城主府。
欒家昨晚就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大門前,城主府的管家領著一乾下人早早候在此處,一見暮疏月,恭敬地迎上前,“二小姐,您回來了。”
暮疏月沒有應這聲“二小姐”,麵色冷淡道,“來貴府取一樣東西,拿了就走。”
“不與家主見一麵嗎?”
“不見。”
不帶任何猶豫的回答。
管家隻好看向欒今姒,“小姐,您可知二小姐這次回來的目的?”
三年前,因為夫人之事,二小姐與家主斷絕關係離開了欒天城,這三年音信全無,也從未回過欒家,今日卻突然回來了。
欒今姒搖了搖頭,她也才知道疏月這次回來是為了取東西。
管家還想問什麼,人已經跑遠。
雪苑,暮雪眠曾經住過的地方,欒今姒跟著走進院子。
房門推開,撲麵而來的熟悉感,屋內物件都還是以前的擺放。
欒今姒積極地幫忙,“疏月我幫你一起找!”
“不用,我拿了東西再去找你。”
站在門口的欒今姒正要抬腿踏進屋,房門卻“砰”一聲合上。
“誒——疏月,讓我進去幫你一起找嘛。”
欒今姒不甘心地拍打房門,等了一會沒等到門打開,隻好氣鼓鼓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這間屋子所放都是暮雪眠在世時收藏之物,喜歡的書畫古籍、話本劍譜、樂器、長劍等等,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幼時常來這間屋裡找東西玩,曾見過那張殘卷,不出意外應該找得到。
尋著記憶中的位置上下翻找。
姐姐同她講過許多東西的來曆,她還記得姐姐說殘卷是有次買字畫送的贈品,沒看懂上麵的內容,但它材質特殊紋路古樸,許是前人古跡,就順帶保留了下來。
找了不到半個時辰,最後在靠牆那側的書架,幾堆字畫下發現了殘卷的一角,移開壓在上麵的字畫,取出殘卷。
“啪嗒——”
一本書不巧被拉力攜帶,掉落到地上,從第一頁攤開的書名來看似乎是本劍譜。
某些遙遠的記憶忽地被勾起,姐姐年輕時也曾有過……
殘卷放入儲物鏈,劍譜放回原來的位置,再把幾個書架都弄出翻找痕跡,一切完成後準備離開。
一推開門,一張此生最不願意見到的麵孔就出現在眼前。
院子裡站著的男子身形魁偉,相貌硬朗,一雙深沉的眼眸看著她,兩人視線相接,院內氣氛短暫地凝固。
少頃,暮疏月先移開目光,合上門平靜地往院外走,視他為無物般離開。
欒痕微微皺眉,開口叫住她道,“我知你心中對我有怨,但赤疣降臨的日子快了,不知道哪天就又會亂起來。你不在欒天城,無人護你,我想阿眠她也不願見你孤身在外漂泊。”
“回來了就彆走了,欒天城至少比外麵安全。”
不願與他多說半句話,偏要挑起話題,就彆怪她沒有好臉色。
暮疏月停下腳步,轉過身語氣嘲諷道,“在欒天城,你不是照樣沒有保護好姐姐?”
頓了頓,劃清界限的語氣說著,“我姓暮,是暮雪眠的妹妹,與欒城主你無關。我今日回來是為了取姐姐留給我的東西,打擾了欒城主,我說聲抱歉。”
被直揭傷疤,欒痕心中刺痛,沉默兩秒,道,“那在離開前,至少去和阿眠見一麵。”
劍柄上掛著的劍穗輕輕搖晃。
“祭拜又能如何,姐姐不會回來了。”
她心底念著姐姐,姐姐就從未離開。
欒痕的視線掃過院子裡盛開的花,聲音低沉,“阿眠會回來的。”
假山池綠色茫茫,片片荷葉青翠欲滴,幾株粉白搖曳其中。
無心糾結他話中的含義,最後瞥了眼那棵她和姐姐一起種下的海棠樹,帶著浮現心頭的記憶離開了雪苑。
碧泉居,欒今姒的院落。
暮疏月沒進屋,打算在門口跟她告彆,“今姒,我要走了,以後可能……”
“等等——”欒今姒抱著好幾樣東西衝出屋,“這幾件法器是我前幾年積攢的,效果不錯,都給你,遇到危險也許能派上用場。”
暮疏月沒接,“你修煉法術不易,比我更需要它。”
欒今姒搖頭,眼底透著擔憂,“疏月,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對吧,雖然你不告訴我,但我能感覺得到,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這些法器傍身。”
前兩年,在她多次傳音糾纏下,疏月每年都回了趟欒天城,避開欒家與她悄悄見一麵。
但這次疏月突然回來取東西,還給她一種以後或許不會再回來的感覺……
欒今姒咬唇,依依不舍的神情惹人心憐。
暮疏月將她耳邊被細風吹拂的碎發彆過,“嗯,是有很重要的事。”
欒今姒沒追問是什麼重要的事,隻是神情格外認真地看著她,“那這幾樣法器你都收下。”
不收恐怕免不了聽場哭戲,暮疏月隻好收下,放進儲物手鏈,“今姒,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呀。你的儲物鏈應該還能裝彆的吧,帶些千杯醉回去。”
說著,欒今姒又吩咐侍女去酒窖取酒。
太陽隱入雲層,天邊掠過飛雁,再不舍也終於到了要說分彆的時刻,欒今姒一副哭兮兮的表情纏著她,“疏月,要不吃了午膳再走?”
每次離彆總是淚水汪汪,雖不忍心但已多停留了半個時辰,暮疏月把手從她懷中抽出來,曲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珠,“下次回來,介紹你和淩紓認識。”
一聽她這樣說,欒今姒頓時喜笑顏開,“好!我等你們。”
明年是否回來尚且無法保證,但此話,何嘗不是一種承諾。
——
今晚月明星稀,淩紓躺在屋頂上,手裡拿著一把花,一邊摘花瓣一邊說著,“暮疏月明天回來、暮疏月明天不回來、暮疏月明天回來、明天不回來、明天回來......”
最後一朵花瓣扯落,對應的是,明天不回來。
“煩。”
花杆一丟,淩紓單手托臉,“都快半個月了還沒回來,也不說乾嘛去了,哼。”
“怎麼,想我了。”
雖然聲音熟悉,但是大晚上的,背後突然竄出個人,淩紓還是有被嚇到,“暮疏月!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哼、還不老實交代做什麼去了?”
“你師父的葬禮和後事處理得如何?”
一邊問,一邊從儲物鏈裡拿出殘卷拋給她。
“師父的喪事一切從簡,免得讓那群妖魔有使壞的機會。”
夜裡光線暗,淩紓低頭細看手裡接住的東西,半晌,分辨出手中的物件,高聲驚歎,“天呐暮疏月你從哪兒得到的,難道消失這些天就是去找它了?太棒了暮疏月,你簡直就是我的救世主!”
“以前在姐姐屋裡見過它。”
淩紓一聽,更激動了,“這也太巧了,找了這麼久的下半張殘卷竟然恰巧在雪眠姐姐那兒,真是天助、天佑!”
嚎叫一番後,淩紓又問道,“你回欒天城了?”
暮疏月輕點頭,隨後拿出兩包糖給她,“今姒給你的,她讓我代她向你問好。”
“哎呀。”淩紓歡喜地接過,“早知道你回那兒去,我也讓你幫我給她捎點東西。”
每次都能收到今姒妹妹的禮物,怪不好意思的,以後有機會見麵定要好好招待她。
“傷勢如何?”
“有靈霄閣的無袂師姐在,我的內傷恢複得很快。”
上嶽遭受重創後,昆侖山、靈霄閣、衡陽宗、八荒門和太澤山莊都派了人來援助,其他門派也派了弟子代表前來參加隱霞真人的葬禮。
第二日,天色未明之時,上嶽幾位長老齊聚內殿討論修複神器之法。
兩張拚好的殘卷擺在眼前,修複九轉黎天鐲的方法並不複雜,隻是集齊所需材料比較困難,需要分彆蘊含五行之力的五種材料:金蠶紗、烏凰木、珊瑚珠、火蓮芝、黃泉岩。
七長老道,“看來最輕鬆的是煉器爐鼎,可以向衡陽宗借。”
二長老摸了摸胡子,蒼老的聲音緩緩說來,“珊瑚珠和黃泉岩這兩樣東西要到北海妖族和十四魔城的地盤才能尋得。”
擰起的眉毛焦愁,三長老歎息,“是啊,用來修複神器,火蓮芝和烏凰木肯定都要千年以上的品質,千年烏凰木倒不成問題,但千年火蓮芝屬實少見。”
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淩紓毫不泄氣,拍桌道,“隻要世間存在,就不怕找不到,殘卷難找,我們不是也找到了。”當然,一半的功勞在暮疏月身上。
“長老們放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也會把這幾樣材料一一找齊。”
八長老拍了拍淩紓的肩膀,爽朗大笑道,“好!不愧是淩紓丫頭,有這股勁在,修複神器指日可待。”
材料之事暫且放放,三長老道,“除了這五種材料還需要注入仙力以助神器修複,可......”
世間早已無神無仙,仙力何來?
——
欒痕生辰第二天。
欒今姒: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一定幫忙,霽懷公子你儘管開口就是。
霽懷:可否告知,那晚與您同行的姑娘是何人?
欒今姒:她、她是我朋友暮疏月,雖姓暮但與城中那個暮家並無關係,怎麼了?
霽懷:在下眼盲前曾與暮姑娘有過幾麵之緣,記得她的聲音,卻沒來得及問她的姓名。
欒今姒(吃到瓜的表情):哎呀、疏月這幾年很少回欒天城,那晚回來後第二天就走了,可惜。
霽懷(失落):欒姑娘可知她去了哪兒?下次回來是何時?
欒今姒:她沒跟我說,什麼時候回來,這......我也不清楚。
霽懷(垂頭):......
欒今姒:霽懷公子彆傷心,有緣自會相見。
霽懷(微歎):嗯,不急於一時。
欒今姒(倒茶):不介意的話,細說你與疏月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