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聲音,就知道蠃魚已經發現了她的到來,墨顏倒也不怵,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扯下自己左耳的銀光鏈,那鏈子立馬在手上變得細長起來,像是一根繩子一樣。
墨顏將靈術注入進銀光鏈,那鏈子又立挺的像棍子一般,她用銀光鏈指著蠃魚怒道:“就是你……讓我誤殺了祁宋!”
“哈哈哈,”蠃魚狂笑起來:“那小子死了嗎?誰讓他為了救你,砍斷了我的舌頭?這也算他罪有應得。”
“所以,你故意放我回去,就是為了讓我殺了他之後,再讓我們自相殘殺是嗎?蠃魚,你逃出青陵還不知收斂,竟然打起了鸝城百姓的主意,就等著彆人來收拾你吧!”
“這自相殘殺的戲碼不好看嗎?原本留著那些修靈弟子就是想陪他們玩玩的,如今死了一個,倒也算是為我那斷了的舌頭報仇了。再說,若不是那殺神李徵將我們妖類困在青陵,這大陸早就是我們的天下了,憑什麼要讓給他們一無是處的凡人?”
墨顏不服氣的反問:“難道要把這鳥語花香的大陸,讓給你們看不見色彩、聞不到花香的妖類嗎?”
“你……”蠃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冷笑道:“我不與你爭口舌,既然你送上門來,我焉有不笑納之理?待我修成亖境,就回青陵與如今的鶴尊,去爭一爭那至尊之位!”
說完他又吐出那條腥臭無比的舌頭衝墨顏襲來,她左顧右盼,還是不見蘇馴虎等人的身影,便舉起銀光鏈打算螳臂當車,為他們的到來再拖延一些時間。
正當那舌頭快要覆上墨顏的細腰時,一聲充滿正義的聲音充滿了宮殿:“萬——夫——莫——開——”
一聽這個聲音,墨顏知道,這是蘇馴虎正在召喚法相了,突然隻見從她身後竄出一隻棕色描邊透明體的老虎,它凶猛異常,對著舌頭撲上去,尖銳的獠牙一下子就將舌頭咬成兩段。
“啊……我的舌頭……”
繼而“嘭”得一聲,不知道是撞到了哪裡,整座宮殿搖搖晃晃,就聽見外麵疼得齜牙咧嘴的聲音:“啊!我的頭!還是縮小些吧!”
即使這座宮殿的脊梁很高,可蘇馴虎的法相可是高達三丈,或許剛才急於進來,才不小心撞到了頭。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墨顏回頭,那是他們一行人的法相前來相救,各個頭頂光圈,使出各路神通,像是洪荒時代的神祇們就在身邊,從未隕落。而他們也終於趁此找到魚妖的老巢,打算將其一舉擊滅。
蘇馴虎法相進殿後微微彎腰環視了一圈,發出感歎之聲:“沒想到這湖底竟然還有這麼一座宮殿,被你這蠃魚拿來當老巢,真是太可惜了,看我怎麼把你趕出去!”
“就是,也不知道它施了什麼隱身法,之前我們下水時都沒看到這座宮殿,今日也多虧了這墨姑娘,不然還抓到你呢!”天璣弟子如是附和道。
墨顏像是他們腳下的一根蔥,跟他們說話需要仰著頭,十分費勁。“蘇兄,各位師兄弟們,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好說!”
隨著蘇馴虎的一聲令下,那隻老虎又折返回來,與蘇馴虎法相一起並肩作戰,之前在水裡是蠃魚的地盤,可如今宮殿內布有隔絕水域的結界,蠃魚的實力大減,同時蘇馴虎等人數上占優,根本不會有讓他逃出宮殿的機會。
他們一擁而上,蠃魚一會兒變回本體阻擋,一會兒化作人形反擊,與龐大的幾位法相打的甚是忙碌,看得墨顏眼花繚亂,而蘇馴虎的那隻老虎也是隨著他驍勇善戰,為蘇馴虎立下了汗馬功勞,它虎軀一震,這宮殿恐有倒塌跡象。
正當墨顏以為蘇馴虎等人可輕鬆贏下之際,那些弟子一個不小心,竟讓蠃魚找到機會竄到了墨顏的身邊。
他拿到了墨顏身上的那柄匕首,一手擒製住墨顏,另一隻手將匕首死死抵在墨顏脖頸上。
他利用墨顏威脅他們道:“快住手,不然……我就殺了她!”
“什麼?!”一位弟子驚呼。
“嗷嗚!”那隻老虎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氣,似乎對還未開始就暫停的戰局表達不滿。
蘇馴虎大喝一聲:“彆動,你放了她!”
“隻要你們放了我,我自然也會放了她!”
蠃魚挾持著墨顏,與蘇馴虎他們開始了一番討價還價。
墨顏被蠃魚擒的死死的,絲毫沒有掙脫的機會,她自己又隻有三重混沌,根本打不過蠃魚,這可怎麼辦?好不容易得來的抓魚妖的機會,就這麼被葬送了嗎?
墨顏故作鎮定道:“嗬,死魚,你用我威脅他們根本沒用,我隻是個普通人,他們可是天璣派的弟子,能用我一人,換做殺你的機會,去拯救整座鸝城百姓,孰是孰非,他們當然理得清。”
“哦?是嗎?”蠃魚的眼睛微微眯起,卻望向了蘇馴虎,“那便試試看?”
說完他的匕首往墨顏的脖子上劃去……
蘇馴虎的臉色十分難看,但當蠃魚真動了殺心,他立即製止:“慢著……你……你想怎樣?”
“……蘇兄!你……”墨顏見蘇馴虎竟然喊停了蠃魚,一方麵她很慶幸蘇馴虎在意她的生死,可另一方麵又很懊惱為何會給蠃魚可乘之機。
她苦笑著勸道:“蘇兄,不必在意我,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隻要我死後,你們記得我曾為捉妖獻過一份力,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說完,她竟然鼓起了畢生的勇氣,為了不給蠃魚喘息之機,她自己將脖子送了過去……
“不可!”蘇馴虎見狀,竟想不到她會如此。
反觀蠃魚,知道手裡的人質還有用處,自然不會讓她這麼輕易赴死,他拿開匕首,墨顏的脖子送了個空氣。
他壞笑道:“這下……我總算知道她在你們心中分量多重了……要想她平安活著,你們全都給我跪下!”
“什……什麼?!”一天璣弟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師兄,我等弟子,跪天、跪地、跪師傅、跪同門……唯獨不跪妖類!”
見蘇馴虎片刻遲疑,蠃魚又將刀架在了墨顏脖子上,墨顏吃痛“悶哼”了一聲,“跪不跪?”
蘇馴虎抬起眼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他心想:反正下跪的是法相,不是本體,也不算給妖類下跪。祁宋,這可是你欠我的!
“……跪!”
說完,蘇馴虎的法相右腿屈膝觸到了地麵,接著左腿亦然,原本墨顏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們跟他們說話,現在僅需抬頭便可。
可她什麼時候見到蘇馴虎這麼屈辱過?
“師兄!”身後的一眾弟子表達不滿。
而蘇馴虎僅一個字:“跪!”
墨顏不能有事,若她有事,他該怎麼跟祁宋交待?祁宋傷還沒好,若是知曉了墨顏在此次一戰中出事,那麼祁宋也不會獨活……
其他弟子雖是十分不服氣,更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依舊齊齊對著蠃魚跪下。
看著這麼一群心高氣傲的天璣派弟子,為了救自己而給魚妖跪下,墨顏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壓抑住了自己湧上來的眼淚,不想再做一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人,這時她回想起前世從網上學的自救方法。
於是她釋放出靈術灌注在雙手上,增加力氣,同時抓住蠃魚的手腕,身體往對方的肘關節處去靠,遠離匕首,側身彎腰,妄圖逃脫蠃魚的掌控。
豈料她根本不是蠃魚的對手,用這些小技巧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根本沒有作用,在蠃魚眼裡她不過在展示花拳繡腿,即使墨顏咬牙拚儘全身力氣,也根本憾不動他半分,經此一役,墨顏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增強自身靈術,才可保護他人,才可不被他人保護。
“哈哈哈……”
蠃魚仰天長嘯,接著他在墨顏耳旁炫耀:“沒想到啊,你對他們這麼重要,為了你,他們心甘情願的對我下跪,若傳出去,他們顏麵何存啊?”
“……”
墨顏抿著嘴,一言不發,她挪開視線,根本不敢看那群人。
“嗬嗬嗬,女人——就是沒用。千年前,就因為一隻女鶴得道成仙,整座青陵便開始以鶴為尊,結果卻換來了殺神李徵的鎮壓,她是整座青陵的罪魁禍首,是她給青陵帶來了災難……而如今,你亦然!”
蠃魚自負的看著那些人,驕傲的說:“如果今日我死……你就應該,給我陪葬!”
這一番話說的,墨顏開始氣血翻湧,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雙手已經緊緊捏成了一個拳頭,僅片刻,她就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
“去死吧!”
蠃魚將匕首置於墨顏身後,妄圖狠狠地去刺穿她的身體,豈料,此刻的墨顏跟換了個人一樣,她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充滿了巨大的殺意,身體不知為何也變得十分冰冷,蠃魚站在她旁邊也被那股冷氣所侵襲,隻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冰天雪地。
蠃魚納罕之際,卻見墨顏微微彆過頭來,隻聽她緩慢的說:“祁宋說了,我是本該成為英雄的人,誰也不能……否認他的話!”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身體裡噴薄而出,蘇馴虎等人還未來得及抬頭去看發生了何事,卻被那股力量所波及,擊中了法相後意識便暈了過去,蠃魚在身後被力量衝擊撞到了宮門後又回彈了回來,倒地身負重傷,噗的一聲滿口鮮血。
墨顏漸漸轉身,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穩健,在蠃魚眼裡,現在的她竟然像個前來索命的黑白無常一樣,她身上的那股殺氣是從未見到過的,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突然擁有這麼大的力量?難道平時的她一直都在裝模作樣嗎?
“你……到底是誰?”蠃魚用儘全身力氣,可是傷的太重,隻能在地上趴著,根本起不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墨顏離它越來越近。
“我聽說……你逃出青陵,還來到人間……為非作歹?”
“墨顏”的聲音與平時的她格外不同,似乎除了身體是她的之外,其餘的都屬另一人,雖然她語氣平淡,卻隱約能聽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她冷笑道:“你可知……在青陵,這是死罪?”
“你怎知……這罪在青陵,是死罪?你到底是誰?”
“罪人和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諱,我這就替如今的鶴尊……清理門戶!”
說完,“墨顏”伸出右手,一道緋紅色靈術在她手裡若隱若現,繼而一個華麗的轉身,這道靈術又幻化做了無數的羽毛,隨著“墨顏”的手勢,根根都從蠃魚的身體裡穿行而過,原本潔白的羽毛沾染了蠃魚的血,又變成了鮮豔的紅色漂浮在空中。
蠃魚根本無力抵擋,連隻言片語都未留下,它倒地的那一刻,地上已是血流成河,空中無數的羽毛也翩然落下,蓋住了白玉地磚,掩藏了一片血跡,遮住了蠃魚屍體,這場景十分夢幻。
功成身退,那個占據墨顏身體的意識也將自己隱藏了起來,期待著下一次的出現,接著墨顏也因耗儘力氣而倒地休息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馴虎的法相才開始蘇醒過來,他揉揉自己吃痛的頭部,根本回想不起來暈倒前倒地發生了何事,他看見身邊全是暈倒的師弟們,於是一個個的全部叫醒,詢問他們是否留存記憶,得到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搖頭。
所有人都蘇醒過來後,卻看見麵前竟是一片紅色羽毛地,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有眼尖的弟子發現了不對,前去撥開層層羽毛,卻發現蠃魚早已倒地身亡,另一邊,墨顏也還暈著。
蘇馴虎撿起一片羽毛,放在巨大的手掌裡仔細端詳:“這是……鶴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