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穀(五)(1 / 1)

夫人又在釣我 見古青 4151 字 3個月前

“等等。”男人的聲線雄厚,有些不服氣道:“伊穀主的選拔方式未免太過兒戲了些。”

伊青轉過身來,盯著下方的人,冷聲道:“閣下可有其他見解?”

男人跳上高台,道:“沒有任何見解,不過,有一件事我比較好奇。”

男人眼神朝著柳飛絮瞧去,道:“許多年前就聽說藥穀穀主有一位情人,莫非就是您身邊這位?”

柳飛絮冷眼回望,原來是衝著她來的。

伊青忽地大笑起來:“原來隻是為了此事,這位姑娘是我們藥穀的聖女,我可沒那個膽量與她交往。”

男人笑了兩聲又道:“前些日子我在京城,聽說了柳將軍離世的消息。”

柳飛絮眸色一沉,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得冰冷。

“聽說凶手是他的女兒,那人我見過,同聖女長得還真是相差無幾。”

男人語氣裡帶了絲戲謔。

柳飛絮緊了緊手中的劍,還未等她做出反應,一團黑影就衝了過來擋在她麵前。

“我想閣下還未清楚,柳將軍的案子早破了。”

柳飛絮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背影吸引了注意力,此人正是蕭頌吟。

男人習慣性向後一仰頭,隨後再正視蕭頌吟,微微一笑:“你好像,很清楚那件事情啊?”

蕭頌吟咬咬牙。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這次來藥穀本就是秘密行事,要是暴露他爹指不定怎樣罰他。

柳飛絮在這時站了出來,說道:“閣下從何處聽來的謠言,小心被人誤導壞了事。”

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聖女這是何意?”

柳飛絮微微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蕭頌吟瞧見連忙跟上。

高台下的人則是一頭霧水,便沒多做停留,各自散去,獨留男人冷臉站在原地。

蕭頌吟能感覺到現在的柳飛絮同他之前遇上的不一樣,她像是變了一副模樣,讓他接觸後感到一絲害怕。

柳飛絮一直發現自己身後有一條小尾巴,隻是不願拆穿。

蕭頌吟還以為她不知道,默默跟在後麵,遇到遮蔽物就躲。

直到被人拍肩,他被驚得跳起來,徹底驚動了走在前麵的柳飛絮,她這才無可奈何的轉過身來查看。

“柳姑娘。”謝大哥朝她微微頷首,又從旁邊提溜出一個人來,說道:“我觀察他一路了,他一直在跟蹤你。”

被拆穿的男人似乎惱極了,臉色漲紅,死死捂著臉不說話。

柳飛絮抬手示意他將男人放下,走到二人麵前這才道:“你回吧,我沒你哥的消息。”

男人有一瞬間的頓住,隨即抬頭,怔愣的瞧著柳飛絮。

“那日之後出了意外,我被人帶走,我以為他回去了。”柳飛絮解釋道。

蕭頌吟欲言又止,最後卻弱弱來上一句:“你們吵架了嗎?”

柳飛絮明顯有些慌亂,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吵架,兩人之間分明什麼都沒有說,可她被帶走的時候蕭薄煙也沒有攔。

最終她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回吧。”

蕭頌吟搖搖頭:“父親讓我做一件事,而且我要跟著你。”

柳飛絮苦笑:“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哥會來找你的。”男人用堅定的眸子看向她。

謝大哥拍拍他的肩:“那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是師兄弟了,今晚聚一聚可好?”

蕭頌吟忙不迭點頭:“姑娘也一起來吧?”

柳飛絮拗不過他們,最終還是同他們一齊在夜空下買醉。

三人找了一處空地坐下,謝大哥拿出了自家釀的酒。

蕭頌吟本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公子哥,缺乏在生活中的曆練,平時在他父親的嗬護下習慣了,還是頭一次嘗到那樣烈的酒。

在他的舌頭接觸到液體的瞬間被刺激到,吐著舌頭擰眉。

謝大哥瞧見這幕哈哈大笑。

他又不信邪的拿起來猛地灌下一大口,然後被嗆到直接一口氣吐出來。

三個人本就是天南地北的差異,聚在一起卻意外的有事可聊。

柳飛絮這才知曉那天後來發生了何事。

原來蕭薄煙並沒有回蕭府,而是默默將跟著他的弟兄們一一埋葬,府中如今也變成了一座空宅。

“我哥這個人,永遠都在失去。”蕭頌吟說道:“兒時他失去了自己的母親,有了我之後他又失去了父親,其實我知道他原本是恨我的。”

大少爺不會喝酒,隻要稍微沾上一點便有醉倒的征兆。

“直到後來我娘也死了,我哥半夜跑來陪我睡覺,但是他一句話也不說。”

“我哥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隻會默默的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後。”

柳飛絮幾乎可以想象小時候的蕭薄煙是個什麼樣子的。

說著說著蕭頌吟便開始流淚,他說一定要找到哥哥。

謝大哥也喝高了,紅著臉安慰他。

蕭頌吟卻是直直將目光鎖定在柳飛絮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猛地撲過去抱住她的腿,邊哭邊說道:“嫂嫂,你再給我哥一個機會吧,你彆不要他啊!”

他使勁搖晃著她的腿,似乎這樣就可以改變柳飛絮的想法。

聽到不一樣的稱呼時,柳飛絮並沒有感到驚訝。

她們之間的關係,蕭頌吟又不真是傻子,不至於瞧不出來。

隻是她沒想到,蕭薄煙的過去和她腦海裡的完全不一樣。

蕭家和柳家在他們兒時便交好,二人也經常見麵,隻不過在她那場大病之後便再也沒見到過蕭薄煙的身影。

時至今日,她依舊記得初見蕭薄煙的場景。

明豔的少年在父親的威壓下冷著臉將她抱在懷裡。

兒時的他幾乎將厭惡二字寫在臉上,完全不隱藏自己的瘋狂。

在那之後她們便經常見麵,但卻是在他父親的逼迫下。

長大後的男人卻收起了他的鋒芒,瞧上去人畜無害。

失去記憶的她沒在監獄裡認為出他來,可即便是擁有這段記憶,恐怕她也不會將現在的這個男人同兒時的那張臉重疊。

她不敢想象蕭薄煙這十幾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之前在幻境中她偶然瞧見蕭薄煙後背的傷痕,鮮血淋漓的一條又一條,還有許多舊傷。

她現在才開始細想,隻是做好監察司監察官一職,需要整天都負傷嗎?

在蕭頌吟口中的蕭薄煙很模糊,她有點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他,亦或者都是。

柳飛絮突然感覺心裡堵得慌,耳畔伴隨著蕭頌吟的哭泣聲,仰頭栽倒在草坪地上。

酒很好喝,漸漸的起了些困意。

她緩緩閉上了眼,耳畔的聲音逐漸消失。

他們也睡下了?柳飛絮想。

不對,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柳飛絮喘著粗氣猛地坐起身,眼前的景象忽然變了。

四周都是牆壁,她仿佛身處地底,周圍還亮著昏暗的燈光,腳邊是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蕭頌吟。

柳飛絮心臟漏了一拍,謝大哥呢?

她擰眉,起身推醒了蕭頌吟。

男人迷迷糊糊的醒來,也是被周圍的情況嚇了一跳。

“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們的正前方是樓梯,朝著下方排去。

柳飛絮習慣性的摸了摸身邊,她的配劍早已不知所蹤。

柳飛絮突然感覺十分不安,可眼下除了前方那條路她們無路可走。

她抬腳往前,蕭頌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跟上。

樓梯一圈繞著一圈,柳飛絮感覺走了很久。

終於,她看到了一絲彆的光亮,在前方的一個拐角處。

拐角處有樹枝纏繞進地底,露出一部分阻擋他們的腳步。

二人來到有白光的地方,身後是一堵牆,麵前是一顆蒼天大樹。

它的樹乾十分粗壯,深深的紮根進地底,樹根錯綜複雜,相互交織。

樹根穿透牆壁不斷向上爬行,向四麵八方延伸。

這是一顆枯樹,光禿禿的樹乾上什麼也不長,但上方卻一直受到光的照耀。

柳飛絮記得這棵樹。

這棵樹是藥穀最大最老的一顆,可就在她還沒離開此地時,這棵樹分明好好生長在地麵上,此時怎麼出現在這裡?

她低垂著眸子,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走到石板邊緣向下看,忽然愣在那裡。

蕭頌吟後怕的上前一步,想讓她退回去,話還沒說出口,他也瞧見了底下樹根上躺著一個人。

柳飛絮擰眉,楚天遙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蕭薄煙也來了?

她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仔細觀察著下方女人的臉色。

楚天遙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臉上卻出現青紫的痕跡。

柳飛絮想要下去,可周圍根本沒有路,除了他們方才來時走的樓梯,其餘兩麵都是牆,還有一麵的樹。

“蕭頌吟,找找有沒有密道。”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到這點,總不可能是樹木成精承載他們下去。

二人立刻扶著牆摸索起來。

牆上的青苔宣誓著這地方已經存在時日夠長。柳飛絮手指觸碰到的一瞬間,冰冰涼涼的觸感席卷全身,還有一點毛毛的感覺,讓她頭皮發麻。

這時蕭頌吟突然大叫一聲:“找到了。”

柳飛絮連忙靠過去,伸出手輕輕一摁石板,眼前的石門瞬間有了響動。

幾粒碎石落下,發出一聲巨響,石門緩緩向上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