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天行程，柳飛絮一眾人就到達了藥穀穀口。
就在此地，周詞將她攔下。
男人憂心衝衝的看著她，問道：“聖女，如果......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柳飛絮不禁皺眉，不是他先懇求讓她回來，現在又讓她走？
“我有我的事情要辦，你不必多慮。”
周詞長歎一口氣，似是鼓足勇氣般踏進了穀口。
柳飛絮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而過，步子向前踏去，再次睜眼時，是大片大片的藥田映入眼簾。
周圍的弟子瞧見有人來，有些認識周詞的已經湊上來打招呼，周詞也平和回應，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安靜祥和。
這使柳飛絮更加疑惑周詞的說法。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在見到周詞身後那人時，都是不自覺的多看上兩眼，打趣道：“周詞，怎麼出去不過半日，還帶了一個小娘子回來？”
周詞差點暴起，臉上瞬間陰霾，冷聲提醒對方說話要小心。
氣氛一瞬間冷下來。
周詞轉過身來，朝柳飛絮說道：“聖女，我帶您去客房。”
周邊的人皆是一愣，隨即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起初柳飛絮還感到詫異，沒想到這些新來的弟子竟然還認她，結果走出沒多遠，就聽見從後方傳來質疑她身份的聲音。
終究是她多慮了，沒有人會記得她。
柳飛絮低垂著眸子，她或許就該截然一身的離開。
周詞帶著她來到一處住房，天早已黑下，為了了解周詞口中的災禍，她決定夜探藥穀。
今日便是藥穀開穀第一日，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藥穀周邊的鎮上貼滿了告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開始新一輪的選拔。人多眼雜，正是她辦事的好時機。
深夜，柳飛絮提劍出門。
夜間的藥穀更像是沉溺在黑暗中猛獸，藏匿在山間，讓人感到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藥穀同她記憶裡的藥穀沒多大變化，反倒是藥田住房多了些，說到底這藥穀能有多大塊地方，直到現在應該已經拓展到極限了。
柳飛絮一腳踩在磚瓦上，抬頭定睛一瞧，烏雲不蔽月，顯得周遭明亮了許多，隻求她這一遭不被弟子眼尖發現才好。
她本打算直奔藥穀穀主的居所，去探一探韓方垣所說的“你會明白”，沒想到卻在中途遇上一個偷偷摸摸挖藥田的弟子。
藥穀的弟子入門之後會有一套專門定製的衣裳，在月光下顯得極其耀眼。服飾好幾年不曾改變，柳飛絮一直記得。
她站在房屋瓦頂之上，瞧見下方之人心虛的左顧右盼，隨即徒手便開始刨土。
刨土的姿勢倒是同狗挖骨頭一般，也絲毫不顧及藥田內的藥材被他毀壞。
柳飛絮定睛一瞧，刨土的弟子十分眼熟，正是今日同周詞一起在外粘貼告示的男人。
她沒有所動作，瞧見那弟子從藥田裡刨了沒多久便刨出一塊石板來。接著他找準縫隙，再次瞧了瞧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打開了石板，朝裡麵鑽了進去。
就在他抬起石板的瞬間，柳飛絮注意到裡麵有光亮溢出。
她起身跳進藥田中，抬腳輕輕敲了敲那塊石板，不敢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石板下麵便冒出了動靜，她再次飛身躲藏。
那弟子又從那下麵爬了出來，胸口前麵的衣襟上沾染上血色，嘴角也有過血跡。
出來的那一瞬間，柳飛絮明顯感覺到他身上多了股藥味，不像是藥田中混雜著泥土的，倒像是他方才服用下的東西。
她這人從小便在藥罐子中長大，除了她父親用那些女人的血作為藥引以外，少不了藥山的藥。
那弟子出來後，將石板牢牢蓋好，隨後將土塊填補整齊，隨即站上去又踩了幾腳這才離去。
雖然好奇裡麵到底有什麼東西，但柳飛絮還沒魯莽成這樣，下麵說不定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
若是死物倒還好，若是活物，再加上前段時日受的傷，還有她兒時便伴隨的不治之症，就她一個人在這哪敢放手一搏。
身子太弱走到哪裡都要給自己想好退路，上次在竹子的幻境中重傷，養了許久都沒緩過勁來。
她還是決定先回住處，明日再來一瞧。
下定決心剛一轉身，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光，身後一片飛葉襲來，柳飛絮拔劍擋下，向後轉過身去。
“我當是誰，原來是聖女。”
瞧見來人，柳飛絮收了劍，道：“伊穀主怎麼有心情在夜間散心？”
男人微微一笑：“這不是察覺到聖女回來了，特地來迎接。”
柳飛絮雙手環胸，道：“你的消息未免太遲了些。”
男人擺手：“不遲不遲，這不正巧趕上了。聖女突然回穀，所謂何事？”
“聽聞藥穀最近招收新弟子，我便回來替你把把關。”
伊青收了笑：“聖女離開藥穀許多年，突然回訪，並且參與穀內三年一次的弟子招收，想必穀內弟子諸多不服。”
柳飛絮沉默片刻，她不過是為了自己找一個借口，以此來掩飾她這次回來的真正目的，哪裡真的想要插手穀內事物。
“我隻不過在旁邊瞧著，你放心，絕不插手。”
伊青朝她作揖：“那就有請聖女後日一早前來觀賞了。”
*
藥穀開穀告示一出，各派勢力瘋了一般往此地趕來。
藥穀有一規矩，凡是閉穀期間，外人進不來更求不得東西，每三年開一次，開穀期間便是各大勢力求藥之時。
朝廷一直以來便有拉攏藥穀的意思，奈何一直沒人能做到這一步。
這次開穀，蕭頌吟被蕭老爺趕來，就是為了能夠拿下藥穀這塊肥肉，以此向皇上邀功，這般便能真的讓他蕭頌吟正式出現在皇上麵前。
道理他蕭頌吟都懂，可還是不願跑這一趟，他對功名官品實在不感興趣，隻想安安穩穩的討生活，去過平凡人家的日子。
自從上次祠堂一事後，他便再也沒見過他哥，他父親讓他代替了他哥的位子，蕭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說他蕭薄煙死了，派出去找他的人也隻說府上留有血跡但找不到骸骨。
竟是這般，他怎麼可能輕易相信他哥就這麼死了。
這便是他來藥穀最主要的目的。
藥穀開穀的消息一傳開，他哥若是還活著，受了重傷一定會來這裡求藥，就算不是為了他自己，為了柳姑娘肯定也......
蕭頌吟咬咬牙，帶著幾名喬裝打扮後的官兵一起踏進藥穀。
剛一踏進便迎麵問道一股撲鼻的藥香，飄散在空氣中。
身後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
今日的藥穀蠻熱鬨的，他跟隨著大眾往前走，竟然不知不覺來到藥園內。
此時的藥園擠滿了人，高堂之上坐著兩位，其中一位瞧上一眼便得誇上一句仙風道骨，正是藥穀穀主伊青；而另外一位......
蕭頌吟愣了愣，竟然是柳姑娘！
既然柳姑娘在這裡，那他哥是不是也在？他哥是不是沒有死？
蕭頌吟高興的笑了，心想著自己這次真不白來。
伊青忽然站起身，拔高了嗓門道：“今日，便是我藥穀三年一次招收弟子的日子，今年一共五個名額，選拔也很簡單，隻需要服下我所準備的藥丸即可。”
柳飛絮本就是來湊熱鬨的，聽到獨特的選拔方式卻來了興致，坐直身體想要瞧上一瞧是何種藥丸。
高堂之下也是一片嘩然，沒想到藥穀的考驗如此簡單。
伊青上前一步又道：“當然，這並非普通藥丸，而是吃下之後短時間之內會讓人潰爛而死。”
底下瞬間沒了聲，沒一個人敢上前。
柳飛絮擰眉，這樣的選拔方式她也頭一次見，上一任藥穀穀主還在時通常都是考核藥理知識，到他這裡怎麼要人去死了。
直到伊青拿出五枚精致的盒子擺在眾人前方的桌子上，終於有膽小的人站出來大聲唾棄他的行為。
跟著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伊青依舊不為所動，靜靜坐在高位之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走出，直直朝著那盒子而去，挑選一盒打開，一股藥香撲鼻。
男人拿起藥丸咽了下去。
周遭立刻鴉雀無聲，恐懼縈繞在他們心頭，怕下一秒男人就暴斃而亡在他們麵前。
柳飛絮低聲笑了笑，底下那人正是謝大哥。
就在此時，蕭頌吟上前一步，趁著周遭的隨從沒反應過來之際，打開其中一個盒子，將裡麵的東西吞下。
其實他是不敢的，可瞧見高堂之上的柳飛絮笑了，他便確定了。
她坐於高堂之上，定是與藥穀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雖然此次父親交給她的任務是拉攏藥穀，但找到他哥同樣重要，隻要成了藥穀的弟子，他就可以接近柳飛絮詢問他哥的下落，還可以試著拉攏穀主。
在他們二人的帶動下，又有連續三人吃下藥丸，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們，怕那鮮血濺到他們身上。
伊青這才站起身，麵容和善，笑道：“考核結束，此次考核的無非是膽量，藥丸不歸是穩定心神的藥物。諸位，無事便散了吧。”
柳飛絮一眼從蕭頌吟身上掃過，站起身剛要離開，卻被下方突然蹦躂出來一個人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