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弟兄們去救火,有人從二小姐口中得知井中的東西,但火滅了後找人下去,發現什麼也沒了。”
“井中的石門打不開,我們就想著主子和柳姑娘是否會在裡麵,便找了將軍府曾經的下人問了路,這才得知連通城外,便趕過來了。”
蕭無緒習慣性一模腰側,這才發覺配劍被他落下。
方才還在彙報的人像是注意到蕭薄煙的動作,主動請纓回去尋找。
“我去吧,你去恐的迷路。”柳飛絮道。
幾人的視線瞬間全部落到她身上。
蕭薄煙啟唇:“你待在這裡。”
“蕭薄煙,我沒關係。”
柳飛絮盯著他的眼睛,眼神堅定。
蕭薄煙忍著劇痛來到她麵前,眼睛裡是藏不住的擔憂。良久,他抬手輕撫上柳飛絮的臉龐,為她擦去眼下的那一抹紅。
“那我在這裡等你。”
柳飛絮並不反感他的觸碰,得到回答後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轉頭進入石洞。
待到她走進許久,蕭薄煙旁邊的侍從才道:“主子,怎得感覺柳姑娘變得不一樣了?”
蕭薄煙一改方才柔情模樣,麵上不滿他多嘴。
“她會好起來的。”
侍從低頭,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便扯開話題。
“主子,今日晨時監察司收到一樁案子,說是東街王姨家的兒子中邪了,非要說是有人見不得她兒子好,害的她兒子昏迷好幾日。已經在官府外敲鑼打鼓鬨騰三天了。”
另一位侍從在這時插嘴:“真是什麼案子都安排在我們主子頭上了!不就是不受老爺喜愛,再怎樣也是蕭家大少爺……”
男人語氣越來越低,到最後一句時幾乎沒發出聲。
“子義!你說了什麼!”男人忽的抬起腦袋來盯著他,有些惱怒。
子義被這一聲吼住了,心臟猛的一跳,隨即伴隨而來的是憤怒湧上心頭。
“我又沒說錯!主子哪點比不過蕭二少爺,不過就是靠他母親爭來的地位……”
“子義!”男人再次加大音量。
蕭薄煙站在原地,嘴巴微張又合上,最後卻道:“子歸,彆爭了。既然是父親的安排,便去那邊去瞧瞧罷。”
叫做子歸的男人瞬間禁聲,子義也順勢低下腦袋。
腳步聲從後方傳來,蕭薄煙轉身,迎麵撞上取劍回來的柳飛絮。
一行人是走回去的,除了子義騎來一匹馬外,再沒其他工具。
單憑蕭薄煙的腿和身體狀況來說,他受不了馬背的顛簸,隻是上了一點隨身攜帶的藥後包紮,被柳飛絮和子歸一左一右攙扶著,子義牽著馬跟在後麵。
他們回到城內已經是落日時分。
蕭薄煙身上的血漬和血味格外引人注意,關注他們的人不知不覺中就多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忽的,一片菜葉就朝柳飛絮的臉上砸了過來。
蕭薄煙眼疾手快伸手替她擋住。
一行人被迫停下腳步,柳飛絮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驚到愣住,眼睛聚焦到眼前的手背上。
子歸站出來擋在二人麵前,眼神淩厲的一眼掃過。
“殺人犯的女兒就應該贖罪!”人群裡忽的有人喊了一句。
這一句一呼百應,所有人仿佛都丟棄了膽怯,也不顧蕭薄煙是什麼人,隨手抄起手中的東西就朝柳飛絮身上砸去。
隨著他們動作,周圍的呼叫聲也越來越大。
“把她抓起來償命!”
“什麼大小姐啊!不過是靠著彆人苟活的東西。”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和她爹心思一樣歹毒。”
“什麼大善人!全是騙人的!將軍府怕是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吧!”
隨著他們越扔越起勁,扔來的東西也逐漸古怪起來。
雞蛋,菜葉都是好的,甚至有人朝他扔筷子小木凳,被子歸手快切成兩半落在地上。
劍光一亮,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愣一愣的盯著中間的人一言不發。
柳飛絮此時已經被雞蛋液沾滿全身,蕭薄煙雖說為她擋住了一部分,可他們比較被百姓圍了個圈,想躲也沒地方躲。
蕭薄煙正要張口,被柳飛絮抬手擋了回去。
隻見她上前一步,人們立刻嚇得後退兩步,同她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怕眼前的惡魔一言不合就會衝上來。
“人們都說父債子償,可我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犯錯還要牽連到下一代。我的父親是殺了人,我的妹妹是殺了我父親,難道這就能代表我會殺了你們嗎?!”
柳飛絮提高音量。
“你們都說我父親是偽善,可他在前線為了守護你們現在的安寧又流了多少鮮血!犯錯了是該受到懲罰,他現在已經死了,被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殺死。我小妹也已經被緝拿歸案,他們都得到了自己的報應!你們現在來討伐我,隻不過是看到我沒死!怕我身上流淌著的血液!怕我有一天也會發起瘋來殺人,可我又做了什麼!我一直被蒙在鼓裡,甚至被冤枉關在牢獄裡折磨。”
“你們口口聲聲來討伐我,哪一個又是真心為了那些死去的女人討一個公道!”
最後一句話,懟的人無話可說。
猶豫情緒過於激動,柳飛絮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在外人看來,柳飛絮一下從將門千金到現在的流落街頭,內心極度不滿,以上說的話倒更像是吐苦水。
可人們不會為了這點愧疚買單,很快就有人開始大罵她。
“我呸!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又沒生過孩子知道什麼!”養一個孩子要花費多大的錢財你給出嗎!你想讓大家夥絕後啊!那養女兒以後還不是要嫁出去,有什麼用啊!”
柳飛絮握緊了拳頭,周圍人瞧她氣勢又弱了,附和著老頭的話上前一步逼近。
柳飛絮猛的一個轉身,在子歸手中將蕭薄煙的配劍拔出。
瞬間,所有人都尖叫著後退一步。
站在前端的老頭更是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柳飛絮抬手作勢要一劍劈下。
人群嚇得立刻四處散開,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柳飛絮從中間劈開。
柳飛絮握著劍背對著他們,待到人群全部散開也沒動。
蕭薄煙以為她哭了,上前準備拉她的手。
誰知道柳飛絮突然轉身,笑了。
“我居然想要和他們講道理,蕭薄煙,我是不是很蠢?”柳飛絮問道。
蕭薄煙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安撫。
“不蠢。”
柳飛絮被他溫熱的體溫撲到臉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想回家。
她想要回家。
她不喜歡自己穿來的世界,這是個吃女人的地方。
柳飛絮現在無處可去,被蕭薄煙帶回府上,一路上都沒再說一句話,隻是沉默著,一遍回憶穿越過來前的事,卻發現怎麼也想不起來。
柳飛絮穿越過來第一次感覺到心慌,以至於蕭薄煙的敲門聲都沒聽見。
待到她反應過來時,蕭薄煙已經來到她身邊坐下。
“二小姐……在牢獄裡自殺了。”
柳飛絮愣了愣,她當然知道蕭薄煙口中的二小姐是誰,隻是一瞬間有些恍惚。
這種沒有親人的感覺,沒有歸宿的感覺,讓她感到有些陌生。
“以後,你打算如何?”
柳飛絮沒說話。
“如若不嫌棄,留在我這裡。”
柳飛絮忽的笑了,反問道:“你這算收留嗎?”
“不。”蕭薄煙眼神堅定的看著她:“你也是這宅子的主人。”
柳飛絮扭過頭去,輕輕笑了一下。
“明日一早,你隨我去東街吧,隨我去查案。”
柳飛絮瞧了他一眼。
“你的傷怎麼辦?”
“所以需要你保護我。”
蕭薄煙突然軟了音調,聽起來像是在撒嬌。柳飛絮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好。”
*
次日清晨。
“什麼?!”
子義驚訝閉嘴,四處張望後拉進與子歸的距離,問道:“柳姑娘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你還記得她昨天的樣子嗎?全家都死了宅子也沒了,她居然說著說著還笑起來……我們真的要和她一起去嗎?她真的不會在路上因為我礙眼一劍給我劈了嗎?”
子歸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主子在呢。”
子義一臉的欲哭無淚,一副“你在和我開玩笑嗎”的表情。
“你確定主子對柳姑娘的癡情程度不會站在旁邊給她遞劍嗎?”
“不會。”
子義瞬間被子歸的敷衍話氣的差點跳起來:“今天你又不跟著去你當然不會!”
“什麼不會?”
人還未到場,蕭薄煙的聲音就傳到了二人耳朵裡。
蕭薄煙早已褪去平日裡寬大的常服,換上了更為方便的衣物,拉著柳飛絮的手出現在二人麵前。
二人剛一出現,就從不知何處突然竄出來一個老婦人,揮舞著雙臂撲到蕭薄煙麵前。
就在老福的手即將要搭上蕭薄煙的衣擺時,子義手疾眼快擋住,老婦一個不穩,重重栽倒在他懷裡。
“蕭大人!蕭大人啊!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已經昏迷好幾天啊!啊啊啊!我苦命的兒啊,性命攸關的事被人拖了這麼久,沒王法啊!嗚嗚嗚嗚。”
聽見這話,子義扶起老婦人,嘴裡振振有詞:“官府昨天才上報到監察司,你有本事去找他們啊。”
老婦隨著子義推她的方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著。
“我兒都快要不行了,你們這些當官的還好好的站在這裡,不把百姓的命當命啊!沒天理啦啊啊啊嗚嗚嗚。”
蕭薄煙微微皺眉,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