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薄煙攔腰環抱起柳飛絮，忍著劇痛發力起跳。
荊棘來勢凶猛，一個接著一個，偏偏蕭薄煙還斬不斷，隻能一手持劍一手將柳飛絮環抱住。
沒過多久他的身上就被荊棘刺劃的滿身傷痕。
“放我下來。”柳飛絮伸手抹去了他臉上濺到的血漬道。
蕭薄煙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我不。”
柳飛絮撫摸上他的臉頰，輕聲道：“聽話，我沒事，倒是你，流了好多血。”
她感覺腰上的大手又緊了緊，男人低頭，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脖梗。
隱忍又克製的聲音想起：“我不要。”
男人似乎想起什麼，說話的語氣都帶了一絲哭腔。
“柳飛絮，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柳飛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荊棘忽的發起猛烈進攻，趁著這個空隙，直直穿過了蕭薄煙的身體，將他整個人向後方帶去。
柳飛絮在空氣中並沒有聽到尖銳的痛苦聲，耳畔隻有長劍落地的聲音，與地麵發生碰撞發出“叮當”的聲響。
緊接著，世界好似歸於平靜。
從蕭薄煙消失的反方向逐漸出現一個人來。
瞧著那張熟悉的麵孔，柳飛絮更是直接愣在原地。
“怎麼傻站在這裡？凍著了可怎麼辦？”
男人朝她靠近。
柳飛絮撿起了地上的劍，向後退上一步，眼神有些冷。
“父親。”
這回卻輪到男人愣住，似是自嘲的笑笑。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認我這個父親了。”
男人想上前來拉住她，柳飛絮直接抬手將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蕭薄煙呢？”
“那小子死不了。”男人回她，“與其聊他，倒不如與我聊一聊你吧。”
柳飛絮冷哼一聲：“你的手下沾染了那麼多的血，我們還有什麼可聊的。”
男人沒出聲，就在一瞬間，柳飛絮眨眼間，周邊的黑暗忽然消失不見，自己連同男人一齊出現在將軍府大院內。
那顆柳樹分外紮眼，樹上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柳飛絮湊近些瞧，那團肉團子突然從樹上掉了下來。
柳飛絮慌亂的扔掉長劍伸手去接，小小的肉團子就這麼穿透她的手摔在地上，開始哇哇大哭。
“小時候，你總會趁著奶媽不在的時候自己爬出來，最喜歡趴那顆柳樹。”
男人來到柳飛絮身旁，說道。
聽見這邊的響動，周圍迅速聚集起來一堆人，丫鬟們全都手忙腳亂的跑過來。
柳飛絮下意識的想躲避，丫鬟卻直接穿過她的身體將小肉團子抱在懷裡。
所有人都被小肉團子身上的血漬給嚇到，連忙去找二夫人找大夫。
男人繼續道：“你的母親為了生下你沒了，所以我想好好彌補你。我常年在外打仗，將軍府需要有人打理，你同樣也需要母親的陪伴，所以我娶又娶了一位女子，她很喜歡你。”
在丫鬟們焦急聲中，一位華貴的的女人從側麵廊中走出，拖著大肚子出麵維持秩序。
柳飛絮看著眼前的女人，簡直是同她的女兒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眼前畫麵突的一轉，柳飛絮站在屋外，看著丫鬟們一個又一個焦急的端著血盆走出。
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從柳樹上摔下來後，你血流不止，磕壞了腦袋，昏迷不醒。”
柳飛絮盯著那一盆盆血與水的混合物，覺得有些心驚。
原來一個幾歲大的孩子也可以流這麼多血。
“那時我在邊關，打完仗我就第一時間往回趕，回來時你妹妹已經出生了，你也醒了，隻不過不會說話也不會表達情緒，失了心智般。”
“我在坊間聽說了一個傳言，說女人的血能滋養你的病。”
柳飛絮身體猛地一顫。
她抬起頭來，眼底染上一片腥紅：“所以你就......”
男人直視著她的眼睛。
"絮兒，我已經失去了你的母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一瞬間，柳飛絮隻覺得頭痛欲裂，竹子和瘋女人的叫喊聲不斷在她的腦海中回蕩。
“那些女人怎麼辦！你有想過他們嗎？！”她發了狠，音量拔高。
憤怒，悲痛，一股腦的全部湧上她心頭。
周圍的景物再次變化，身旁出現了一個身影，從她的身邊竄過。
“她們都是被人拋棄的女孩，名叫竹子的那個女孩，七歲時帶著她剛出生的妹妹來到將軍府門前，哭著求我收留她們。”
竹子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嬰兒，渾身臟兮兮。
竹子眼前的男人趴下身子問她：“那如果我說，你要幫我辦一件事，你還會願意留在將軍府嗎？”
竹子點點小小的腦袋，一隻手輕輕安撫著懷中的嬰兒。
柳飛絮清晰的看見竹子手背上有一顆紅痣。
“她的小妹那時候比你小上兩歲，眼睛很像你，我將她們養在了郊外的一處宅子。”
“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是被家裡趕出來的，家裡三個孩子，她們兩個女孩，所以被趕了出來，是在養不起。後來我發現，有很多像她們這樣的孩子。來找我的人逐漸多起來，我和她們達成協議，我把他們養到十二歲，從那之後就每隔一段時日給我她們的血。”
柳飛絮的手有些發抖，男人卻繼續道：“你的身上，有她們所有人的血。”
“每個人的血你都用過，我發現效果十分顯著。後來你母親和你妹妹發現了我在做的事，你母親自殺了。”
“我也死了。”
男人笑著說道，嘴角扯開到耳垂下方。
“那你為何要將她們趕儘殺絕，那些被封住的器官，你又該如何解釋。”
柳飛絮的指甲死死嵌進肉裡，那場夢仿佛真實發生過，她經曆了在黑暗中逃亡，最終發現一切都隻是徒勞的絕望。腦海中竹子的大聲質問和竹子小妹的脖子就那樣被人掰斷，速度快到她連慘叫都發不出。
柳飛絮無法接受，那樣鮮活的生命，血液會流淌在她的身上。
“那不是我要的東西。”男人靜靜回答：“從始至終，我要的隻有她們的血而已。”
柳飛絮還想開口詢問，手腕忽然被人一手握住，整個人被拉著往下墜。
“柳飛絮......”
是蕭薄煙的聲音。
等她再次回頭看時，男人已經消失了，她們早已出了幻境，周圍是冷冰冰的石塊。
蕭薄煙的腹部在不停的流血，嘴唇發白。柳飛絮蹲下來扶著他站起身，堅持不到三秒，蕭薄煙又迅速下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後暈倒在她懷中。
柳飛絮拖著蕭薄煙的身體朝自己記憶裡的路線去，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忽地冒出一個人。
“不過幾日不見，怎的損失這樣慘重？”來人語氣輕佻，圍著柳飛絮轉上一圈，上下打量。
“你怎麼來了？”
青衣男子一揮手打開折扇，道："那還用問，當然是跟蹤你啦。"
“何事？”
青衣男人從袖口裡掏出一個藥瓶扔給她，笑道：“我的好絮兒，你難道忘了？他蕭薄煙可還不能死。”
柳飛絮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名字，她順勢讀出聲：“韓方垣......”
麵前的男人挑眉：“怎麼，我這英俊帥氣的臉你也會忘嗎？”
柳飛絮沒回答，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自戀程度嚇住。
*
韓方垣幫她抬著蕭薄煙出了石洞，剛一腳踏出洞口他就撒手不乾了。
“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我好歹堂堂一老大，怎麼還給你當起下手來了。”
“你不走嗎？”柳飛絮問道。
韓方垣沒反應過來，順著她的話接道：“走？去哪？”
柳飛絮默默看了他一眼，眼神又移向他身後剛悠悠轉醒的人。
韓方垣隨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正坐著麵對著他。
他嚇了一跳，幾乎是被嚇得蹦了起來，說的話也結結巴巴。
“你你你你......我我我我......”隨後他一個轉身又瞧著柳飛絮：“他他他......什麼時候醒的？”
“你剛扔下他的時候。”柳飛絮一臉嚴肅的看著他，看上去並未開玩笑。
韓方垣微微一笑，踏著碎步逃也似地離開了。
就在韓方垣離開沒多久，蕭薄煙的手下就尋了過來。
他們瞧見自家主子受傷，衝上來將他穩穩扶助。
“主子，將軍府著火了。”
蕭薄煙先是看了眼柳飛絮，發現她並未表現出異樣後，開口繼續道：“現在怎麼樣了？”
“將軍府已經被燒成了廢墟，塌的塌，周邊的百姓們都不肯去救火。”
蕭薄煙的嗓音沙啞的可怕，此時的他擰眉間更顯怒氣。
“為何？”
侍從先是頓住，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柳飛絮，正巧與她對上視線。像是心虛，他又立刻低下腦袋。
“但說無妨。”柳飛絮道。
這句話仿佛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侍從深呼一口氣後道：“將軍府二小姐抱著將軍的頭顱跑上街大喊是她殺了將軍，還四處拉著人的手臂給人瞧將軍的臉。”
柳飛絮麵上並沒有展現出有多大的變動，她早就猜到了是這樣。
她的母親是在無形之中被將軍給逼死的，那麼多人的血堆積在一起也隻不過是救她這一個人，心底的不平衡加上失去母親的痛苦，足以讓一個女人下狠手。
隻是，柳飛絮感到有點惋惜，待到自己穿越回去，原主重新回到這具身體後，又該如何麵對這一切呢。
“主子，還有一事。枯井下的殘肢，全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