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折鏡的話還回響在嶽寄歡耳邊，她頭埋得低，隻能小聲招呼係統：“不是說好的獎勵關嗎？”
係統也很為難：“是我們太輕視此事了。”
“那這個辛夷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嶽寄歡悶悶，“總不能是為了卡我任務，天道憑空捏造一個人出來吧。”
“當然不會。”係統說，“大概是因為你這次沒有參與上京城大選，世界自動修補劇情，於是上京城那邊空出了一個‘異行靈根’的位置，你懂嗎？換句話說，辛夷補空了原劇情裡的‘你’。”
嶽寄歡深吸一口氣，總覺得心裡彆扭：“那她會代替我原本的所有身份和劇情？”
係統搖頭：“應該不會，她隻是補了上京城大選中有一位‘異行靈根’這個點的缺口而已。”
“不過還蠻奇怪。”係統又說，“為什麼她也會纏著玄意收徒...宿主，我們目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隻能先一切按著任務走，凡事小心為上。”
嶽寄歡了然，又去想宋折鏡竟和玄意推了辛夷作徒弟，她心裡頭乍時縈繞著一種很難說的情緒，有點子對宋折鏡的怨懟，想來想去又隻得歎氣，她這次重生一路過來太過莽撞，又被謝憂撞見重傷了傘妖，宋謝二人一合計，她就是不被懷疑也難。
況且說不定對方已經把她劃入了妖界奸細的範疇。
麵對現在這樣令她難堪的局勢，嶽寄歡也隻得按兵不動，在心裡默默祈禱玄意本人能憑著上一世不知還存不存在的直覺選她。
聽在嶽寄歡耳中，扶搖殿中隨著宋折鏡這句話落音而完全安靜了，環形高台上是坐著的各掌門宮主，高台之中的圓殿，除了站在一旁被辛夷和嶽寄歡這出搞的不知所措其他人，就是嶽寄歡與辛夷跪在地上一紫一綠兩道身影。
或許是殿中氣氛太過凝固，反倒是段裳裳又開了口，打破了大殿中一片沉寂。
“既然兩位異行靈根都與丹修路子不著邊，又無心來我遙香穀...”段裳裳輕聲道，目光在殿中一行人流轉了片刻，最後落到嶽寄歡身上，“那便先瞧瞧其他人吧，諸位隨意。”
“段大小姐所言極是。”桃鶯鶯掩著唇笑，“謝宮主也勿糾結她二位了，不然待會兒連其他人也挑不到。”
謝芍哼了聲，見嶽寄歡同辛夷二人還是巋然不動地跪在原地，目光倒也真的隨著後麵的人去了。
其實選誰對玄意來說沒什麼區彆，隔著薄薄一層柔紗，麵前跪著的兩位埋著頭，他一時間倒也看得不是很清楚，隻能瞥見一紫一綠兩小隻伏在殿前，現在宋折鏡突然出聲向他舉薦辛夷，他倒是來了興致，側頭問宋折鏡：“難得看你有心情替誰說話，怎麼，認識這冰靈根的小姑娘？”
“不認識，隻是覺得辛夷這名字確實和仙遊峰頂的紫玉蘭相配。”宋折鏡淡淡掃了眼台下，“倒是認識另一個，隻不過她...”
“她怎麼了？我瞧著風靈根這位更好。”
話畢，宋折鏡與玄意皆是朝說話的人看去。
柳扶荔還是麵帶笑意，他緩步走到玄意身後行了禮：“師尊好。”
“今日真是有些奇怪。”玄意眼中釀起幾分疑惑，“你二人改性子了？一個替彆人說上話，一個居然還會來天場大選。”
“師尊喊我我肯定來。”柳扶荔站定，抬眼看著宋折鏡，意有所指：“仙遊峰有紫玉蘭也有月季花，況且她不是你們救回來的嗎。”
他遙遙望了眼不遠處站在謝芍旁邊的謝憂，小聲玩笑道：“謝憂那小子不也跟著去了，難不成是他想要風靈根這姑娘，賄賂你挑了冰靈根這位。”
柳扶荔說這話雖是玩笑，但宋折鏡覺得他語氣裡總是帶了些認真，像是真的覺得嶽寄歡不錯。
要是放在今天下午他和謝憂商討之前，他也會顧著救人一事的緣分和玄意薦嶽寄歡，可等著二人商量完，他又確確實實覺得嶽寄歡這姑娘身上疑點太大，羨水城此事說不定是個陷阱，保不齊對方是妖族使手段專門送進尋仙山的細作，這種事情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那細作就將修仙界攪得一團糟。
如果嶽寄歡真的是妖族細作，放在淩雲宗或者青鸞宮內做個普通弟子看在眼皮子底下倒也無妨，可如果要做玄意的親傳，風險未免太大。
宋折鏡抬頭，柳扶荔臉上帶著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定定看著他。
宋折鏡快速和不遠處的謝憂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看向柳扶荔，挑起眉：“那扶荔為何又覺得風靈根那位好？既是我們救回來的，更應該避嫌才是。”
玄意語調拔高哦了聲，斜斜倚著：“風靈根是你們救回來的？手氣不錯。”
宋折鏡：“......”
你二人誇讚彆人的方式還真是一模一樣。
柳扶荔又道：“既然是救回來的才更有緣分，選人何談什麼避嫌不避嫌，折鏡，是你狹隘了。”
宋折鏡眉頭微蹙，要說的話在口中來回轉了幾圈，想把他和謝憂猜測嶽寄歡身份一事告訴玄意和柳扶荔，不料還沒等他開口，玄意卻已經朝他和柳扶荔擺了擺手：“你二人也不必再說了，今年有兩個異行靈根，總要分一個去彆處，不論是彆的宗門還是彆的長老門下，我也隻得收一個，而這是之後的事情，現在先把人帶回去吧。”
嶽寄歡伏在台底下，台上幾人的話雖然故意用了隔音符，但因著係統這個擴音法術的緣故，她聽得一清二楚。
宋折鏡懷疑她所以舉薦辛夷的舉動她可以理解，倒是柳扶荔，她這一世和對方也就見了第一麵，也不知為何柳扶荔會為她說話。
疑慮與憂愁略略填滿了她的腦子，跪久了腿開始麻，她剛想偷偷挪一下腿，就聽玄意道：“你二人皆想拜入淩雲宗也未嘗不可，不過如謝宮主所言，我隻能收一個徒弟，至於另一個隻得去彆的長老門下。”
“若是介意，現在去彆的宗門也很好。”玄意揉了揉眉心，“修仙界本就是一家，不必執著淩雲宗。”
嶽寄歡這回比辛夷反應快，她快速衝著玄意行禮：“弟子願拜入淩雲宗！”
她話落，辛夷卻並未開口，謝芍問道：“辛...辛夷是吧，你也還願意去淩雲宗？真的不考慮考慮青鸞宮？”
尋仙山上各大宗門雖說搶人選人，可終歸還算尊重被選者本身，若是對方實在不願意，也不會強迫對方入了自己宗門，且不說小宗門，若是真的搶起來，也就淩雲宗同青鸞宮搶，遙香穀極其重視親傳弟子的靈根屬類，嶽辛二人一個風一個冰，著實不適合遙香穀，段裳裳也聽段無瑕說了嶽寄歡想入法修宗門的想法，因此也不和其他兩大宗門去爭了。
嶽寄歡垂著眼，跪在她前方的辛夷緩緩從地上直起身子，而後側頭睨著嶽寄歡。
嶽寄歡早已行完禮，感受到對方略帶敵意的目光，她自然沒錯過，抬眼衝著對方目光而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的側臉，辛夷的眼神很暗，眸子又黑又沉，盯著嶽寄歡，帶著一股莫名的勢在必得。
這種眼神，嶽寄歡隱約記得在哪裡見過。
她沒躲對方，直直回望過去，與辛夷的視線擦過，又落到麵前飄揚的薄紗上。
對方的目光卻還如蛇般纏繞在嶽寄歡臉上，目光隨聲音而動：“弟子辛夷，也願拜入淩雲宗。”
這陣刺人的目光從嶽寄歡臉上掃過，而後黏膩地順著她的脖頸，指尖，又轉圜回臉上。
“至於能不能成為玄意師尊的弟子，我們，各憑本事。”
尾調翹起，辛夷俯身拜下，這陣令嶽寄歡有些難受的目光終於從她身上消失。
其他宗門也大差不差選好，見嶽辛二人鐵了心要去淩雲宗，也隻得感慨這淩雲宗運氣也頗好了些，一個兩個都扒著纏著要去，他們也隻得眼睜睜看著，總不能強行把彆人搶來自己宗門。
玄意見狀，到底也隻能點頭，他站起身，朝宋折鏡和柳扶荔道：“剩下的人你們看著挑吧，我先回宗門一趟，準備明天的拜師大典。”
宋折鏡應好，柳扶荔道師尊慢走，等玄意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眼中，宋折鏡才退後幾步，隱到台後一些和柳扶荔並肩，他心緒混亂，卻依舊麵色不改，語氣像是在扯家常：“今日不是因為師尊喊你來你才來的吧。”
聽見對方這麼問，柳扶荔扯了扯唇：“為什麼這麼說？”
“你可不像會聽師尊話的人。”宋折鏡看向台下，直截了當，“你認識嶽寄歡？”
“認識她...”柳扶荔眼睫輕輕撲動了幾下，“折鏡，沒人不認識她。”
宋折鏡有些摸不清頭腦：“是我們救的她，不過也沒見幾麵，什麼叫沒人不認識？就算是異行靈根...”
他覺著柳扶荔今日怪怪的，不論是對他的態度還是彆的，甚至，後者在剛剛的嶽辛二人之事上頗有和他針鋒相對的意味。
宋折鏡話還沒說完，柳扶荔卻已經拂袖轉身而去，隻是道：“你接著選人吧，簡林那邊估計也挑了不少人，這裡沒我忙的，先走了。”
“扶...”宋折鏡吐出一個字，餘光卻掃見對麵的謝憂和他比了個手勢，隨即轉身也出了扶搖殿。
宋折鏡止住了挽留，隨即輕歎口氣，隻是在想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走一步算一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