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先蘇茜她們回府,回自己小院路上,還撞見了遊雅枝。
“常妹妹,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為你隨王爺他們遊湖去了!”遊雅枝笑地幸災樂禍。
“我這不是見姐姐日日夜夜獨守空房,寂寞難熬,所以才舍了王爺,特意來陪姐姐嗎。”常寧回敬了一句。
遊雅枝臉色微變,旋即恢複笑容:“隻怕不是妹妹舍了王爺,而是王爺舍了妹妹。”
常寧悠然上前一步,好聲道:“就算是失寵,那也得先得寵才行。不過姐姐的話,永遠都不用擔心自己失寵了。”
遊雅枝氣極萬分,甩給常寧一個冷眼,剛要說什麼,卻見常寧突然湊了過來,嚇得她連忙往後退一步。
因為之前的事,遊雅枝心有餘悸,色厲內荏道:“你要乾什麼!”
常寧嫣然一笑:“我隻是想感歎,虧得姐姐前番那麼努力,如今蘇茜來了,竟全成泡沫了。從今往後,王爺眼裡心裡,隻有一個蘇茜。姐姐呀,一個人還樂得清閒!”
說罷,轉身離去,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遊雅枝盯著常寧的背影,花容猙獰:“哼!沒有我遊雅枝搶不到的人!”
......
再說淩曄這邊,一行人剛回來,宮裡的人也來了,無非還是那套說辭,總之就是要淩曄入宮一趟。淩曄雖不悅,但礙於蘇茜的麵子,還是去了。
而蘇茜想到昨夜的魔女也在府中,便計劃找個人打聽一下。沈家與蘇家交好,蘇茜自然和沈曼萱相熟,就讓婢女帶自己去沈曼萱的住所。
一來問問魔女的事,二來,看看她過得如何。
沈曼萱自小就喜歡這個溫柔體貼的姐姐,那是知無不言,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蘇茜。因為害怕常寧對付蘇茜,還特意提醒一句:
“蘇姐姐,你彆看常寧那蹄子長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實則心思毒辣的很。你這麼得王爺喜歡,一定要小心她。”
常寧可是魔,是個人都該小心她才對。
蘇茜笑了笑,並沒有告訴沈曼萱常寧的真實身份,隻是提醒她:“曼萱,你才是,不要去招惹常寧。”
“蘇姐姐放心,曼萱知道。”
沈曼萱甜甜一笑,又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淩王府的事,都告訴了蘇茜。末了,還補充一句:
“若是蘇姐姐,曼萱心甘情願讓出王爺。”
蘇茜生出幾分愧疚,若不是淩曄多次求婚,沈曼萱完全不必埋在這高牆深院中。她會有更好的選擇,能天天見到自己丈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自己丈夫長什麼樣都快忘了。
與沈曼萱告彆後,蘇茜悶悶不樂地走在路上,卻在轉角處撞見了遊雅枝。
蘇茜本想道歉,遊雅枝先一步開口道:“想必您就是蘇妹妹了,果然長得傾國傾城。”
“你是?”蘇茜有些疑惑。
遊雅枝熟絡地挽起她的手臂,兩人並排向前走去:“我呀,叫遊雅枝。妹妹要是不嫌棄,可以喚我一聲姐姐。”
不管嫌不嫌棄,她都喊了那麼多聲蘇妹妹,也沒給蘇茜拒絕的餘地。
蘇茜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遊姐姐。”
遊雅枝眼睛一亮,萬分欣喜道:“既然妹妹叫了我一聲姐姐,那姐姐也送給妹妹一件好東西!”
說罷,拿出一道折成三角形的符紙,交到蘇茜手心,神秘兮兮道:“這是姐姐特意求來的,特彆靈驗,保證妹妹一年之內能懷上。”
蘇茜麵露嬌羞,卻在看見符紙後,又凝重起來。一絲凡人看不見的惡毒妖氣,緩緩從符紙上升起。
它是如此的細微,莫說凡人,就算是她也差點沒注意到。
等到遊雅枝走後,蘇茜喚出一道神火,將那符咒燒得一乾二淨。
入夜之後,淩曄冷著臉大步跨進王府,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意。但這份寒意在蘇茜門前,又消失無蹤。
他停在門前,輕歎一聲,收了臉上神色,這才推門而進。
“茜兒,讓你久等了!”淩曄的語氣中,儘是柔情。
蘇茜坐在桌前,支起額頭小息,聽見推門的聲音後,立即起身過來迎接:“這才多久。淩曄,宮裡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本就沒什麼事。”淩曄神色微變。
蘇茜鬆了一口氣,又聽見淩曄在問:“茜兒呢?可還習慣?”
蘇茜想到下午遊雅枝送的符紙,又想起淩曄脾氣,嫣然一笑道:“這裡是我們的家,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我不僅是習慣,而且還是非常滿意!”
聞言,淩曄嘴角掛上淺淺的笑意,輕輕點了點蘇茜眉間:“茜兒喜歡就好!”
隻是未等兩人多蜜語一刻,一個侍衛匆忙來到門前,跪地稟報:“王爺,陛下宣你進宮,說是發現了鳥妖蹤跡。”
“鳥妖來自幽國,哪有留在越國的道理!以後皇宮裡的傳令交於軍營,不準進入淩王府!”
淩曄聲冷,神更冷。
蘇茜趕忙勸道:“淩曄,你拒絕得如此乾脆,陛下定會有二心。不如就去吧,若真無事,再回來也不遲。”
淩曄冷哼一聲:“他召我進宮,無非是為下午那些事。不用管他!”
蘇茜聞言,花容生愁,語氣中頗有些責怪的意味:“淩曄,你又惹怒陛下了?”
淩曄沒有回答她,而是盯著蘇茜的眼睛,反問道:“你真希望我現在入宮?”
蘇茜移開目光:“我希望你能與陛下好好相處!”
“那好,我這就去與他好好相處!”
說罷,淩曄轉身離去。
蘇茜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無奈。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天道大成,神族必須知道浮荒一切,以防有心者破壞天道。
倘若天道崩潰,浮荒將重回混沌,無生無死,一切生靈都將在痛苦中掙紮,永遠不能解脫。
蘇茜無力地坐在桌邊,倒在桌子上,暗自傷感。她何嘗不知淩曄心中苦楚,但為了成就天道,她隻能勸淩曄隱忍。
神背負著沉重的使命,即便無所不能,也無法隨心所欲。但魔就沒這些煩惱,它們想乾啥就乾啥。
就是皮囊換的勤!
常寧可不想丟掉好不容易找來的皮囊,她左右想了一番,還是支開小桃等人,拿出沈琅軒送的藥膏。
辛柳這個廢物是指望不上了,她自己找來兩麵銅鏡,一麵放在桌上,一麵拿在手中,打算靠自己上藥。
至於為何不找小桃等人,那是因為皮囊破損,難免會露出魔氣,常寧不想叫人看出異常。
她做好一切準備,緩緩解開盤扣,露出後背。傷口自她右肩而起,在雪白細膩的背上拖出一道深紅猙獰的傷痂。
常寧舉著鏡子,仔細確認著傷口的位置,自言自語說道:“哇!被我附身後,這人的皮膚都好了很多!我都有些舍不扔掉了!”
正當她在欣賞自己皮囊時,“吱呀”一聲,鏡子中的門打開了。
常寧頓時一驚,連忙放下鏡子往後一看,卻與淩曄驚愕的目光撞個正著。
“王爺,您來了?”她咧嘴一笑,卻帶著幾分難堪。剛想站起來解釋,又想起自己衣服還敞著,慌忙收拾著衣服。
“彆動!”淩曄叫停了常寧的動作,緩緩走上前來。
常寧此刻的心情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尷尬又警惕地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豈料淩曄停在了她背後,緩聲說道:“我不會看你,你不用緊張。”
雖然常寧很想反駁他,看後背也算看。不過想起自己身份,就算他要看,好像也是應該的。
於是便按他的要求,放鬆下來。
“你受傷了?”
這句疑問中,隱隱含著一絲關切,可惜兩人都沒察覺到。但常寧想著刷個好感,便殷勤道:“不怎麼嚴重,多謝王爺關心!”
淩曄低下眼眸,神色複雜,不知所想,隻是淡淡道:“我幫你吧!”
“啊?”常寧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怔怔說道,“哦,那麻煩王爺了。”
淩曄坐於常寧身後,拿起桌上已經打開的紫琉璃盒,輕輕挖出一塊,正要往常寧背上抹去,卻又停在了半道。
他眼神閃了閃,最終輕輕抹在常寧傷口上。
魔沒有痛感,但人有。藥抹在傷口上的滋味並不好受,為了分散注意,常寧隻好問道:“蘇妹妹才進門,王爺不去陪她嗎?”
淩曄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說道:“是她趕我出來的!”
常寧對人的情愛認知,來源於組成自己心的執念。淩曄與蘇茜既然有矛盾了,她不介意再添點油加點醋:“世間情愛皆是如此,誰先動心,誰吃虧。不過蘇妹妹是真心喜歡王爺的,你不妨與她好好談談?”
直接說蘇茜壞話,定會招致淩曄反感,常寧換了一種方式。
“有些問題不是談談就能解決的,她希望我像她那般善良,卻不知我與她能有今日,全靠我的不善良。”
淩曄不知自己為何要與常寧說這些,隻是順口就說了出來,仿佛與常寧說這些很正常。
“確實!”常寧為魔,深知人性之惡,對淩曄的話深表讚同。
不過她的目的,可不是當淩曄的解語花。蘇茜在淩王府,她永遠拿不到言。
常寧裝作好心,說道:“蘇妹妹溫柔體貼,早晚會明白王爺的苦衷的。”
果不其然,淩曄一聽這話,立即自嘲道:“她會體諒任何人,甚至包括哪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但,不包括我......”
常寧突然感到一絲難過,有些疑惑地想了想,又馬上把它拋之腦後,欣然道:“她體諒了那麼多人,自然希望有人來體諒她。而願意無條件體諒她的,除了王爺你,還有誰呢?”
淩曄心中一動,柔軟冰冷的觸感,忽然從指尖傳來,像是羽毛,像絲綢,又像是落在手心中緩緩融化的雪。
他不由自主地凝神看去,背上的蝴蝶骨,猶如一隻停在雪山上的白蝴蝶。
或許是因為害怕驚擾這隻白蝴蝶,淩曄無意識地屏了氣息,輕輕撫過傷口。
他這般小心,本來沒感覺什麼的常寧,忽然感覺背上癢癢的。慢慢的,心裡也癢了起來,像是一枝蘆花輕輕從心上掃過。
淩曄一聲“好了”,常寧立即把衣服往上一抖,麻溜兒穿好,再迅速從座位上彈起,側著身子對著淩曄,低眉假咳一聲,努力裝成正常的樣子說道:“多謝王爺!”
她以為淩曄會回一句話,或者轉身就走。但淩曄就那麼站在旁邊,不動也不說話。
常寧越發不敢看過去,心裡突突跳個不停。
不多久,淩曄終於動了,卻是語出驚人:“今晚,你侍寢!”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