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魔種(1 / 1)

情急之下,百裡忍冬不得不鬆開寒英向後退去。

厲無渡沒能留下他的手臂,還挨了一劍,但出人意料的是,少女不但沒有一絲氣餒,反而笑意更深。

沒人知道,就在剛才扣住百裡忍冬脈門之時,厲無渡已借機在他身上下了魔種——魔種以血為傳播媒介,她指尖沾了自己的血,而帶血的指甲又刺破了少年的手腕,如此一來,麵前這劍術出眾的少年英才已算是被她捏在掌心裡了!

厲無渡笑著一把拔下插在自己肩頭的靈劍,咣當一聲砸在地上,嘲諷道:“劍修棄了劍,那還叫劍修嗎?我看這位道友天資不錯,不如來我密宗,轉投法修如何?”

百裡忍冬絲毫未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異樣,魔種未被激活時極為隱蔽,即便是靈丹六轉的大能來探查都測不出來,他區區一個靈丹一轉都未到的小修士,自然也沒法發現不對。

但他總覺得麵前這個少女笑得有些滲人。

鑒於對方手段繁多,且行招狠辣,百裡忍冬心裡提起了一百萬分的提防,同時背在身後的左手開始暗中捏動劍訣,試圖隔空操控寒英劍。

這種本事通常得是靈丹二轉以上境界的劍修才能練成,可誰讓百裡忍冬著實是修煉劍道的天才,寒英劍又偏偏是有劍靈的高階靈劍,主人和靈劍的雙重buff一加,後果就是讓他提前學會了隔空馭劍的招式。

雖然短時間內隻能勉力動用一次,不過若是能用在敵人意料不到之時,這一次,也夠了。

“道友不必鼓弄唇舌,”百裡忍冬暗中勾聯起和劍靈的心神感應,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拖延著時間,“我乃劍宗弟子,斷沒有轉投他處的道理。”

“哦,那可真遺憾。”少女嘴上這麼說,可神色之間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下一刻,兩人同時發動了最後一招攻勢——

厲無渡縱身撲向百裡忍冬,長刀直砍他左臂。

百裡忍冬本想躲避,可就在這一刻,他體內靈氣運行莫名忽然滯澀了一瞬。就是差了的這一口氣,厲無渡的刀尖便已到了他眼前。

好在此時他成功溝通了寒英劍靈,眾人隻見台上那柄被扔在地上的冰劍陡然暴起,竟自動飛射而出,“嗖”得一下架在了厲無渡下劈的肘下。

冰寒的劍鋒就在下方,散發著致命的威脅,厲無渡瞳孔驟縮,麵上興奮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的確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在靈丹一轉未突破時便做到隔空馭劍,還當真是了不起啊……

他們兩人僵持在那,台下觀戰的修士們卻不樂意了:

“乾什麼呢?怎麼不動了?倒是接著打啊!”有急性子的人催促道。

先前那個和自家師弟解說擂台上二人招式的劍修見狀,不由得出言嘲諷那催促的家夥:“動?這位道友莫非看不出,此時此刻,他們誰要是敢不管不顧地繼續動手,另一個人就會毫不留情地切下他(她)的手臂麼?這等狀況,誰敢輕舉妄動?”

“就是啊!”周圍不乏還有眼神好的,一聽都紛紛附和道,“反正我是不敢,你敢你上啊。”

那人被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得漲紅了臉,索性仰首衝著擂台外側充當裁判的天宮弟子喊:“喂!這還打不打?若是不打就趕緊判定輸贏,彆耽誤大比下一場開始的時間!”

天宮弟子笑眯眯瞥了一眼這語氣乖張的家夥,淡定道:“擂台時限尚餘一刻鐘,若到時場上未能決出入圍五人,則視為全體淘汰。”

聽到這話,百裡忍冬與厲無渡短暫對視了一眼,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同樣的念頭:既然啃不下對方這塊硬骨頭,那就隻能靠剩下的人了!

“卓師兄!”百裡忍冬揚聲喊道。

“左丹!”與他僵持的厲無渡也高聲喊了密宗隊伍中一個弟子的名字。

被喊的兩人迅速意會,下一刻,場上除百裡忍冬和厲無渡外的混戰再度開啟,但這一次大家都不再留手,拚鬥之間甚至逐漸有了幾分以命相博的味道,就連天山門和碧影宗的人也沒辦法再抱著拖延撿漏的心態了。

因為再不努力,大家就誰也彆玩兒了,一起淘汰!

如此那般,在一番激烈的亂鬥後,最終,擂台上除了百裡忍冬和厲無渡,就隻剩下喬天涯、密宗的左丹,以及碧影門的為首弟子秦然了——這位仁兄仗著自己身法迅捷,愣是在擂台上成功以一條滑不丟手的泥鰍姿態苟到了最後。

五人已定,擔任裁判的天宮弟子施施然步入擂台,開始挨個宣告晉級者的名字。

百裡忍冬和厲無渡依舊刀劍相對地僵持著,耳邊是天宮弟子清朗的聲音,麵前是彼此夾雜著威脅的緊盯逼視。

少女厲無渡驀然一笑,出聲道:“哎呀呀,這可真是沒想到,我們平局了呢。”

“是麼?”百裡忍冬不鹹不淡地反問了一句,隨即兩人便聽到天宮弟子道:

“……按大比規則,場上剩餘人數最多的宗門可再從被淘汰的弟子中複活一位,進入下一輪。但現在,密宗與劍宗人數持平,經裁判組討論,決定采用第三方站隊的方式,來判定最終的獲勝宗門。”

厲無渡神色微變,瞬間轉頭看向被點到名字的碧影宗弟子,心底一沉。

果不其然,有密宗向他們率先出手的恩怨在前,碧影宗弟子幾乎是沒怎麼猶豫便選擇了站在劍宗一邊。

百裡忍冬趁她分神轉頭之際,操控寒英格回了厲無渡的刀,自己抽身閃回了卓天涯身邊,拱手道:“勝負已分,承讓。”

厲無渡咬牙忍下心頭不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道:“好,我記住你了,百裡忍冬。”

而這一幕儘皆落到了台下套著溫瓊枝殼子的厲無渡眼裡。

她以中規中矩的姿態平穩結束了自己那場擂台賽,然後便直接趕來了這裡,恰好目睹少年和少女對峙、分開、又雙雙退場的過程。

沒了對戰,四周觀戰的修士們很快就各自散開,朝著下一個感興趣的擂台湧去。

嘈雜聲漸漸消失,厲無渡站在逐漸稀疏的人群中,心情無比複雜。

身為更為年長且經曆了五百年風風雨雨的“厲無渡”,她當然了解年輕的那個自己,少女最後的那個眼神,分明是已經盯上了百裡忍冬。

但在這個時期被她盯上,對百裡忍冬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厲無渡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和卓天涯相互扶持著走下擂台的百裡忍冬眼尖地發現了她的身影,當即眼睛一亮,喚道:“師尊!”

少年將隔壁峰的師兄往候在場邊的醫修弟子手裡一塞,也不管自己身上同樣血呼裡拉的傷口,衝著厲無渡就直奔了過來。

厲無渡看著少年矜持中難掩興奮地站定在自己麵前,要是一隻小狗的話,估計這時候背後的尾巴就該搖起來了。

她壓下紛亂思緒,衝著百裡忍冬笑了笑:“為師都看到了,表現得很好。”

如願得到了師尊的誇獎,少年的眼睛更亮了,他壓抑不住內心想要和師尊親近的想法,腳下不由得微微上前半步,仰著臉繼續求誇:“師尊,我能成功馭使寒英了,您看到了嗎?”

“看到了。”厲無渡摸了摸他的腦殼,順手直接抓住了他還在流血的手腕。

那裡的脈門之前被少女厲無渡扣住刺破,非常了解“自己”會做出什麼事的厲無渡十分不放心,打算立即親自檢查一番。

這一檢查,果然就發現了不對。

——魔種。

厲無渡眼神頓時沉了下來。

她果然沒猜錯,年輕的自己前世本就曾經在萬宗大比中用這東西掀起了不少亂子,這一世她提前遇見百裡忍冬,麵對如此勁敵,又是再標準不過的正道少年天才,“厲無渡”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在他身上做手腳的機會。

“怎麼了,師尊?”百裡忍冬敏銳地觀察到厲無渡神色間變化,不由得有些忐忑地問了一聲。

他還記著自己前兩次亂來受傷後,師尊十分生氣,這會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眼下也是一副渾身刀口滲血的模樣,立馬就回憶起了那段被陰陽怪氣支配的日子。

厲無渡被他喚回神,抬眼便對上了少年有些討好的眸子。

“師尊,都是些皮外傷,不嚴重的。”百裡忍冬試圖抽手和微微側身藏起自己身上的傷口,但是又不敢做得太明顯,隻好以言語小心辯駁道,“弟子沒有像以前那樣用以傷換傷的打法了,實在是對手刀法詭譎,我防不勝防才會這樣,您彆生氣。”

厲無渡歎息一聲放開了他的手,心道你這哪裡是皮外傷不嚴重?那要人命的玩意兒眼下就藏在你靈台裡了!

不過好在身為魔尊,厲無渡知道魔種的解法,隻不過她現在用得是溫瓊枝的身體,體內沒有一絲魔氣,沒辦法使用魔修的手段來替百裡忍冬直接拔除。

她得想辦法準備點彆的東西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