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1 / 1)

百裡忍冬和厲無渡一對一打了起來。

兩人幾乎是在對視的瞬間便交纏在一起,身影如旋風般快速移動,相撞時大片的金光與劍氣爆起,看得擂台下觀戰的其餘人目瞪口呆。

“這是靈丹一轉的擂台?”有人不敢置信地問道。

他身邊的同伴嘖嘖咋舌:“乖乖,真不愧是大宗門裡的天驕啊,這種實力,哪裡是普通的靈丹一轉能有的?”

“你看這招——”擂台下有幾個其他門派的劍修,此時一個年長一些的修士低聲對身邊的師弟道,“這是劍宗十八支劍法當中的‘寒山問劍’,劍招飄忽如晨霧,劍意恰巧又與這把靈劍本身的屬性相合,正好適合用來應對密宗這女修的無相刀法。”

“無相刀法剛柔並濟,出其不意,虛虛實實,非空非有,這女修已能將此刀法使出‘見空不見有’的第二層境界,實在是不可小覷啊。”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引起周圍人群的議論,很快便引得越來越多的修士聞訊趕來,在底下驚歎地圍觀這場天才之鬥。

一時間喧嘩者眾,喝彩和驚呼聲不絕於耳,就連居於高台觀戰席上的各派掌門都忍不住將視線聚焦到了這方擂台上。

“劍宗和密宗這兩位弟子倒是都很出色,哎,難不成恰好是前兩天都頓悟過的那兩個?”萬花穀掌門好奇地問道。

洛圖書搖了搖折扇,含笑點頭:“不錯,下方那少年是我劍宗內門瓊花峰親傳弟子,今年剛滿十八歲。”

密宗掌門緊隨其後,也笑眯眯地道:“巧了,與貴宗親傳對戰的這位弟子今年也剛剛十八歲,不過她並非我宗親傳,而是外門弟子。”

洛圖書麵上八風不動,實際上差點又捏碎手裡的扇子。

密宗這不要臉的,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哦,你們的外門弟子能和我們劍宗親傳打得不相上下,合著我們培養出來的親傳弟子也就能和你們外門的水平比一比唄?

好一招不著痕跡的拉踩啊!

洛圖書皮笑肉不笑:“如此人才,密宗竟不趕緊收入內門好好培養,萬一寒了人家的心,一氣之下轉投其他慧眼識珠的門派,貴宗豈不遺憾?”

密宗掌門不慌不忙地撥弄著掌心串珠:“無妨無妨,凡入我宗門,便是有緣,何況內門有聖子坐鎮,即便是留在外門,也不算辱沒了她。”

聖子聖子,又是他們那個破聖子!

洛圖書氣得牙根癢癢。

自從有了那個三十歲便已邁入靈丹三轉之境的九世輪回聖子後,密宗便抖了起來,每回有這種公開場合都要秀一下,實在是讓人看了來氣。

他們劍宗又不是沒有出過這種天才,遠的不說,就說下頭正在比鬥的百裡忍冬,十八歲凝丹,馬上還將衝擊靈丹一轉境界,那密宗聖子除了仗著虛長些年紀外,哪裡比得上百裡忍冬?!

“密宗聖子的確是驚才絕豔之人。”一直笑而不語,看著兩大宗掰頭的天宮掌門這時終於出聲了,他穿著一身寬鬆道袍,前襟畫著巨大的太極八卦圖,此時正將目光落在密宗聖子所在的擂台上。

那裡同百裡忍冬和厲無渡這種靈丹一轉菜雞互啄的狀況完全不同,密宗聖子帶著四個打醬油的輔助,以一己之力完全清空了擂台。此時,他在天宮裁判弟子的宣判下成為獲勝者,已經準備下台了。

聖子名叫格桑,身著深紅繡金絲褡袍,露在外頭的臂膀上戴著隻金釧,腰間掛一串金剛佛珠,額心繪金紅色蓮紋。

——端得是一派富麗堂皇的煊赫佛像。

感應到高台上投來的視線,密宗聖子抬眼望去,發現是幾位掌門後便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隨後才轉身走下了擂台。

“不錯,格桑聖子果然氣度非凡,”萬花穀掌門微微頷首,感歎道,“不及百歲便有如此修為和風度,密宗當真是底蘊深厚,後繼有人。”

洛圖書聞言實在是沒忍住,冷哼了一聲:“底蘊深厚?密宗近年資源之豐,堪稱各宗翹楚,有這樣的弟子也不奇怪。”

“洛掌門這話說的,”禦獸宗掌門掩唇輕笑,言語間卻隱隱帶著幾分拱火之意,“論資源,劍宗也不差呀,隻不過像格桑聖子這種能以一己之力清空擂台的能耐弟子,可不是誰家都能有的——反正我宗自認沒有,劍宗的話……嗬嗬。”

她恍若無意一般將眼神投向了百裡忍冬所在的擂台,然後對著少年還在纏鬥的場景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洛圖書臉色微微一僵。

禦獸宗掌門柳燕早年曾和他有過齟齬,是以兩人每回見麵都不怎麼愉快,這回她看似是幫著密宗說話,但實際上隻是為了找個由頭光明正大地刺他兩句。

洛圖書不想惹這女人,隻好不再回話,端起身前的靈茶掩飾尷尬。

“各位掌門不必爭論,”天宮掌門語氣溫和地打圓場,“密宗和劍宗都有出色的後輩,兩宗各有所長,不必非得分個高下。”

他說著,看了洛圖書和密宗掌門一眼,又遞台階道:“依我看,說不準密宗和劍宗在百年後便又要迎來大興了。”

這話一出,在座的幾位掌門不由都沉默下來,除了洛圖書和密宗掌門眉眼舒展外,其餘人都露出了幾分深思之色。

若是彆人說這話,眾人肯定會當做客套之語,聽聽就過了。

可現在說這話的人是雲頂天宮的掌門。

作為當世最大的神棍頭子,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有的放矢。

在這片沉默中,氣氛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恢複了平靜,但不管坐在雲端的諸位正道大佬內裡心思如何,此時大比未完,他們還是得關注著下麵未完成比鬥的擂台情況。

而此時的下方,百裡忍冬和厲無渡已交手了上百回合。

劍光縱橫,刀影隱現,兩人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用儘全力,卻又暗藏後手,看得擂台下觀戰的弟子們連喧嘩聲都不自覺地壓低了許多,生怕錯過了台上的動靜。

百裡忍冬握劍的手在數百次交鋒對撞後微微發麻,少年額角沁出一絲汗珠,眼神卻越發銳利。

他已然察覺到,自己對上的這少女雖攻勢淩厲、招式老辣詭譎,但正因如此,才暴露出了她的短板——靈力不足。

她的境界比自己稍低,靈力儲備不如自己多,是以才走的是打快、打巧、打險的路子。

想通了這一點,百裡忍冬心思微定,周身氣場更加沉穩凝實,打定主意要在卓天涯他們那邊分出勝負之前先拖住這個強力的對手。

“嘖,真是難纏。”

與之相對的,他對麵的少女厲無渡正在暗自皺眉。

要不是被赤眉護法封了修為,按她原本靈丹二轉的實力,百裡忍冬這種連一道丹紋都還沒凝全的小菜雞早就該被她一刀挑下台去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居然被這小子看出自己靈力不夠用,開始一個“拖”字訣同她絞磨到底。

這樣下去不行,此番魔域給他們的任務目標是進入九重塔試奪天書,眼下才大比第一場,她必須得過!

厲無渡心念電轉間,打起了擂台上其餘兩方的主意。

她手中動作不停,和百裡忍冬又對了一招,可趁著兩人變招的空檔,她卻突然揚聲說道:“天山派和碧影宗的諸位道友,不知可有意合作?”

天山派和碧影宗的弟子聞言皆是一愣,隻聽少女清亮的嗓音繼續道:

“劍宗的道友們向來好戰,若是讓他們占了上風,接下來你們兩派估計也要被打下台了。依我看,咱們不如聯手,先請劍宗的道友們離開!”

她側身避開百裡忍冬一記劍氣,輕笑一聲:“五個晉級席位,密宗願以其二相讓。如何?”

話音落下,擂台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緊張。

天山派的門人自然是願意得很,他們門派一直以密宗馬首是瞻,即便在大比上吃點虧,回去後密宗也會從彆的地方給他們補償回來。

但碧影宗的人就十分猶豫了。

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劍宗和密宗同屬上四宗,他們在擂台上爭鋒相對,碧影宗站哪一邊都有風險,可若是不站隊,那更是妥妥的死路。

“哼,密宗的話你們也敢信?”和密宗其餘弟子打得不可開交的卓天涯抽空冷哼一聲,“誰不知道他們家的德性?一句‘此物與我宗有緣’便能理直氣壯地在各大秘境內搶奪天材地寶,你們若是信了,小心他們轉過頭來便毀約!”

百裡忍冬也趁機攻向厲無渡,劍光如虹般斬下,逼迫她專心應對,不能再遊刃有餘地去遊說那幾人。

碧影宗為首的弟子聽了兩方的話,覺得都有道理,實在難以抉擇,索性便和師弟妹們圍做一團,開始劃拳決定站哪邊。

厲無渡被他們過於隨意的態度氣得半死——這麼一來,場麵和一開始有什麼區彆?

她眼神一厲,索性麵對百裡忍冬刺來的一劍不閃不避,任寒英穿透了自己的肩胛,同時扭過身子,生生用自己的骨頭彆住了那散發著寒氣的劍刃。

百裡忍冬不料她竟會麵不改色地對自己下如此狠手,一時間進退不得,下一瞬便見麵前的少女抬起臉,嘴角已帶上了血跡,卻衝他露出個得逞的笑容。

百裡忍冬心頭一震,一股莫名的危機感襲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

厲無渡一手扣住他握劍的脈門,另一隻手攥著刀柄紅綾,刁鑽至極地將那利窄的刀刃朝著百裡忍冬臂膀甩了過來。

這一下若是砍實,百裡忍冬持劍的胳膊就得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