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妖獸(1 / 1)

百裡忍冬的確是剛下學,隻不過他是作為教習的身份下學,和那些小弟子們並不相同。

然而……

“師尊?”他驚訝地看著笑吟吟立在傳道堂外的女子,“您怎麼來了?”

“來接我乖徒兒下學呀。”

厲無渡近來養崽上了癮,並不知道正道不興接送幼崽這一套,魔域有這傳統純粹是因為太亂了,每個人又都仇家遍地,誰要是有珍視的後代子孫,若不在成長前時時緊盯著保護,早就夭折了。

身後陸續走出傳道堂的小弟子們見著這一幕更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你看!我就說吧!溫峰主現在就跟隻護崽的母雞似的,百裡師兄走到哪她跟到哪,生怕彆人把她的寶貝徒兒給拐了去。”

“你小聲點!”同那小弟子挨在一起八卦的同學聽他將一峰之主比作老母雞,嚇得連忙捂他嘴,不過臉上也流露出些許羨慕之色,“但溫峰主真好啊,百裡師兄都當教習了,她還親自來接他下學,我也想要我師尊來接。”

……

私語聲不絕於耳,連百裡忍冬這樣的修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彆提厲無渡了。

少年耳根子通紅,以往都是他羨慕旁人有師尊寵愛,沒想到今朝他也成了彆人羨慕的對象。

隻不過百裡忍冬欣喜之餘還是沒忘記維護自家師尊的形象。

他不敢去看被形容為“母雞”的師尊的臉色,隻敢冷著眉眼喚出了那出言不遜的小弟子姓名:“蕭沐!”

驟然被教習點名的恐懼襲上心頭,成功令先前還八卦得起勁的小弟子死死閉上了嘴。

先前捂住他嘴的同伴放開了手,朝他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往旁邊讓了讓,很沒義氣地讓好兄弟暴露在了百裡忍冬的死亡注視下。

“百裡師兄,抱歉。”蕭沐耷拉著腦袋果斷認錯,以為他是被自己背後蛐蛐才生氣。

不料百裡忍冬依舊冷著臉,教訓道:“先前在課上你便頻頻走神,不認真聽講,下了學又在這裡口出對師長不敬之言,同我說道歉有何用,還不快向溫峰主賠罪認錯?”

蕭沐這時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恐怕都被在場的厲無渡聽去了,那可是靈丹五轉的大能,一峰之主!

小弟子當即嚇得麵色發青,撲通往地上一跪,埋頭道:“峰主恕罪!弟子、弟子一時失言,不是故意的!”

被比作老母雞的厲無渡本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母雞有什麼不好的?母雞能下蛋,下的蛋還好吃,母雞自己燉了湯也好吃,如此益獸,她喜歡還來不及。

於是她輕輕一揮袖子,柔和的靈力便將蕭沐從地上扶了起來。

“無妨,赤子之語一派純粹,莫要被你們教習師兄嚇唬住,他無非是臉皮薄,聽不得你們打趣師父來接罷了。”

厲無渡故意這般拐彎抹角地逗弄人,果然不出所料地讓百裡忍冬臉紅了個徹底,忍無可忍地轉過身朝她低聲喊道:“師尊!”

“好好好,不說了。”見人急了,厲無渡作勢閉嘴,然後伸手將人一把拉上了飛劍,捏訣驅動靈力離地而起,調轉劍尖朝著峰外飛去。

隱藏在暗處看熱鬨的洛圖書被噴了一臉劍尾氣,見他們飛往的方向居然是劍宗之外,也顧不得隱藏身形了,連忙現身出來揚聲問道:“溫師妹!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厲無渡駕著寒春直入雲霄,哈哈大笑道:“我徒兒要凝丹了,我這做師父的帶他去尋個機緣!”

洛圖書聞言恍然不再追問,他身後那群同樣目睹了溫峰主如何寵愛百裡師兄的小弟子們則一瞬間炸開了鍋:

“百裡師兄要凝丹了?他還不到二十歲吧?!”

“可不,百裡師兄天縱奇才,身懷劍骨又是單金靈根,生來便是修劍的天選之子,這樣的進界放在他身上倒也正常,我等凡人,還是不要試圖用常理揣度天才啦!”

蕭沐和他身邊的好兄弟則湊做了一堆,兩人一個捧心一個護肝,兩兩望著厲無渡和百裡忍冬禦劍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好厲害……

“好帥……”

兩人齊齊出聲,卻說得是不一樣的話。

蕭沐看向同伴:“你說誰厲害?”

同伴看回來:“你又說誰帥?”

“當然是百裡師兄/溫峰主了!”兩人又是齊聲道,結果發現他們當真誇讚得不是同一人。

“百裡師兄這個年紀就要凝丹了,難道不厲害?”同伴問道。

蕭沐也不是不承認百裡忍冬的出色,但剛才厲無渡那副大度又灑脫的做派屬實對了中二期小少年的胃口,於是便輕哼了一聲,咕噥道:“百裡師兄的確不錯,但溫峰主那樣風姿過人的大能才是吾輩楷模,又對弟子那麼好……”

他忽然眼神有些發亮,想到了他們這些小弟子日後從大課班結業時的擇師大比。

屆時若是能夠取得一個好名次,他是不是也能拜入溫峰主門下?

……

不提劍宗眾人因厲無渡一句話到底有多麼內心震蕩,另一邊駕著劍直入青雲的師徒二人則已經飛離了劍宗十八峰,進入了外門範圍。

“師尊,”在高空的獵獵風聲中,百裡忍冬抓著厲無渡衣襟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厲無渡任憑烈風掃過自己麵頰發絲,眯著眼笑道:“去殺妖獸!怕不怕?”

百裡忍冬最聽不得師尊小瞧自己,當即便鼓著勁兒道:“不怕!師尊叫我去殺什麼樣的妖獸,我都必將其爪牙帶回,雕了簪子送予師尊!”

“好!”厲無渡朗笑一聲,“那等你長大了,試試將那妖尊的九條尾巴給為師砍一條回來做圍脖,不過今日,你還是先殺個小的吧。”

“去吧!”

她忽然揪住百裡忍冬的脖領子往飛劍下一丟。

百裡忍冬隻覺身體一空,心中一慌,他忍不住驚叫一聲,才猛地想起自己即將凝丹,雖不能禦劍,但勉勉力,還是能在落地之前使個短暫的浮空術,好保證自己不被摔死的。

此刻俯衝之際,他腳下是千丈深淵,入目儘是莽莽山林。百裡忍冬屏氣凝神,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催動體內靈氣,果然成功在落地前穩住了身形。

一入山林,四周森木林立,高草蔓長,尋常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幾乎很難視物,但在修者眼中,妖獸的氣息並不難辨。

百裡忍冬認真感應了一會兒,隨後便抽出腰間靈劍,循著一片灰色的霧瘴傳來的方向奔去。

厲無渡便禦劍隱於空中看著,見他如此迅速就能鎖定妖獸所在區域,眼底不由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很快,百裡忍冬就到了一處山穀之中。

一棵足得十人合抱才能圈住的枯樹佇立其中,樹心中空,其內盤踞著一條怪模怪樣的巨蛇。

其蛇人首驢耳,鱗如鬆皮,隻一足如龍爪,吐舌甚長,躍行迅疾。[1]

百裡忍冬悄悄地潛在高草裡摸了過去,厲無渡就飄在他身後高空中跟著,等到少年當真和妖□□上了手,她才摸著下巴咂摸起來。

前世買得那些《魁首傳》、《劍君傳》什麼的還是有點兒用處,雖說本是她閒來無聊為了打發時間買來看的,卻沒想到裡頭看似胡編亂造的經曆居然還真能靠上邊兒。

就比如這頭妖獸。

據前世那些傳記所載,百裡忍冬正是在十八歲這年單人入深山,斬了條一足蛇,吞其蛇膽,從而成功衝破靈力關隘凝了丹。

因此這一世厲無渡奪了溫瓊枝舍後,便著人去打探附近妖獸消息,果然在劍宗毗鄰的西南十萬大山中尋到了此獠蹤跡。

她回想著傳記中對百裡忍冬殺蛇突破那段經曆天花亂墜的描寫,再看看眼前已經和一足蛇交上了手,但手中靈劍連蛇皮都砍不破的家夥,又忽然覺得傳記還是誇大其詞了些。

但就事論事,這一足蛇實力堪比靈丹兩轉,比此時的百裡忍冬高了兩個境界,他能和這妖獸周旋到現在還不落下風,已經很不錯了。

厲無渡又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發現百裡忍冬雖然偶有擊中要害,但他手裡那把劍宗給弟子們配的無品製式靈劍實在不鋒利,再這樣打下去,耗到猴年馬月也刮不破妖獸的油皮。

她想了想,索性停在了一棵樹的樹梢上,將原本托著自己在空中懸停的寒春一把擲了過去:“徒兒,接劍!”

百裡忍冬不想師尊竟然會突然將寒春扔給自己,但一足蛇十分難纏,他此刻也無暇顧及使用寒春劍到底算不算逾矩。恰逢蛇尾挾著厲風橫掃而來,千鈞一發之際,百裡忍冬縱身一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寒春。

下一瞬,劍光劃破虛空,狠狠斬向一足蛇的尾部。

“砰!”一聲巨響,寒春銳利的劍鋒直接斬開了一足蛇的鱗甲,割入了一半蛇尾那麼深。

一足蛇痛吼一聲,嘶啞啁哳的動靜極為刺耳,隨即便用形如龍爪的巨大爪子向百裡忍冬狠狠劈來。

百裡忍冬險險避開了攻擊,卻不得不掛了點彩。

“這妖獸的皮肉竟如此堅硬!看來,師尊所言‘小的’也不是真小,隻是對師尊來說不算什麼罷了。”

少年心中暗忖,眼神卻變得愈加堅定:

他一定要拿下這妖獸,成功凝丹給師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