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話音剛落,薑攬月便內心咯噔一聲。
前世今生……至死方休……
居然還真被小卦修算到了……
某種程度上也確實算至死方休,離開謝思量後她就沒了怎麼不算至死方休呢……
“至死方休……”謝思量重複著這個詞,語氣中居然帶著些許笑意。清風揚起他烏黑的發絲,不染纖塵,隨後他又問道:“你是新入門弟子?”
果然,他覺得這是胡扯吧。
那少年點點頭,可能也覺得自己學藝不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尷尬笑道:“確實是,不好意思了兩位恩人,當個樂子聽聽吧。不過這代表著仙君和仙君夫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兩輩子都很好哈哈哈哈……”
薑攬月內心汗顏,她真的擔心謝思量會生氣。她們二人的成親全是利益啊,哪有什麼真情可言。
“沒事,多謝。謝謝你的祝賀。”薑攬月連忙道,“看你身上有受傷,趕快回去治療吧,謝謝你的卦術。”
少年又抱拳道:“多謝二位。”
少年走後,便又隻剩下謝思量和薑攬月二人。
謝思量道:“我發現夫人還真的是很喜歡關心彆人。”
薑攬月應道:“仙君也是啊,若不是仙君,那隻熊妖根本不可能會那麼快就死了,多虧了仙君。”
謝思量:“……”
二人談話間,樹叢中飛來了一隻碧藍色的蝴蝶。
一般的蝴蝶小巧纖細,而這隻蝴蝶卻比一般的蝴蝶大了成千上百倍,巨大的蝶翼閃著鬼魅的藍色,邊緣是一圈深紫色,看著不禁令人有巨物恐懼症。
謝思量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看到了什麼?”
“一隻很大很大的蝴蝶。”薑攬月道。
少年微微垂首:“需要觀雪嗎?”
想讓武器認主必須親自打敗守護獸,若是他來擊敗,武器便會將他認主,所以他才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薑攬月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抱著懷中的木琴,道:“不用,我的琴可以,相信我。”
激烈的樂音響起,在空中化為道道利刃,直接向蝴蝶砍去。
蝴蝶的蝶翼上閃爍著著奇異的花紋,若是仔細看,便可以看到它瞳孔中有一個隱隱約約的琵琶形狀。
在薑攬月和蝴蝶對戰之時,謝思量便抱著劍站在一旁,感受著琴音帶來的陣陣靈力波動,少年不動聲色,目前還不需要他出手。
一刻鐘後,蝴蝶的屍體消失,地上浮現了一個通體雪白的琵琶,上麵繪製著栩栩如生的蝴蝶圖案,泛著幽幽的藍色,仿佛玉雕。
薑攬月驚呼:“居然是一個琵琶。”
“琵琶?”謝思量知道薑攬月這幾天練的一直是琴,道,“這個琵琶想認你做主。若要尋找自己的本命武器,便要和武器簽訂血契。一旦血契成立,便不可反悔。”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認了這個琵琶,便得轉練琵琶。
“血契……”
薑攬月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拿起了冰藍色的琵琶,堅定道:“我既然學琴這麼快,學琵琶肯定也是,到手的神武不能不要啊。”
謝思量站在一旁,繼續道:“用你的血,便可和它簽成血契。”
“好,”薑攬月道,“借你的觀雪一用。”
尖銳的劍尖割開了少女雪白的皮膚,薑攬月迅速將手放於琵琶之上,一道白光瞬間顯現,照亮了少女的麵龐,少女的額間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蝴蝶顯現。
薑攬月知道,她現在已經是這個琵琶的主人了。
她拿起琵琶,隻見琵琶上刻著兩個簪花小楷,娟麗秀氣。
“太華。”薑攬月喃喃道,“原來這把琵琶叫太華。”
“住手!不準碰那個琵琶!”
忽地,不遠處傳來一道憤怒的男聲。
?
薑攬月抬頭,麵前走過來一個穿著藍色外衫的男修,腰間掛著一枚玉佩,手上拿著一把長笛。模樣雖然可是說是俊俏,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盛氣淩人。
“你可知那隻蝴蝶是我觸發的,屬於我,你為何要將它擊敗?”
薑攬月眨眨眼,明白這是來找茬的。
“這琅琊閣的武器,在簽訂血契前,還有屬於誰一說嗎?”
男修大言不慚道:“因為那隻蝴蝶是我先發現的,所以自然屬於我。”
薑攬月拿起琵琶道:“可是這蝴蝶主動朝我飛來,她喜歡我,怎麼辦呢?她怎麼不朝你飛去呢?”
果然伶牙俐齒。
身邊謝思量的嘴角竟勾了勾。
這一笑,如春日冰山融化,三月桃花盛開,讓人不禁想掀開他眼周的繃帶,一睹傾城容顏。
男子注意到薑攬月身旁還站著一位少年,手持利劍,眼纏白布。整個昆侖隻有一人會這樣打扮,那便是謝思量。
“呦,原來是搖光仙君的夫人啊,我當是誰呢?原來攀上了仙君的高枝就能耀武揚威,搶奪彆人的機緣了?若不是仙君,你能進入琅琊閣嗎?”
薑攬月秀眉微蹙,竟然牽扯到謝思量了。
她剛準備開口,卻聽謝思量道:“你說的不錯,我如今是昆侖的長老,我的夫人自然有資格進入琅琊閣了。”
薑攬月雙眸微微睜大,有些不可思議,謝思量居然這麼說?
那男子語氣中滿是嘲諷:“仙君便可以做嗎?不愧是我們的好仙君啊。”
此人是樂修金丹期的弟子,生於修仙世家,所以自來昆侖後便心中有傲氣,自覺高人一等。
薑攬月不明白謝思量想做什麼,道:“我前幾日已被妙音真人收為親傳弟子,何來不能進入琅琊閣一說?”
男子表情微動,這女子居然被妙音真人收為了弟子。
他的父親曾經在他拜入昆侖之時,欲送一把極品寶琴給妙音真人,希望妙音真人可以將他收為親傳,但是妙音真人一直不收。
他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不錯啊,剛進來就被妙音真人收為親傳,有一個好道侶可真是好啊。”
薑攬月雙眼微咪,心中明白這人認定了她什麼都靠謝思量,不如將計就計。
少女眼角帶笑:“對啊,誰讓我是搖光夫人呢。你若是嫉妒,不如也去找個好道侶吧。”
“你——”
“怎麼了?為什麼沒有好道侶啊?是你不想要嗎?”薑攬月繼續道,“嫉妒我就去找個好道侶,彆來我這找茬。”
男修不忿道:“全靠道侶,又有何真才實乾?”
“既然如此不服,何不和我比試一番?”薑攬月拿起手邊的木琴,“我用木琴和你比。”
男修抬眼,見薑攬月站在謝思量身旁,一臉耀武揚威之意。而謝思量則抱劍站在一旁,一點沒有阻攔的意思,嘴角甚至帶著一股笑意。
不是說謝思量和麵前的道侶成婚隻是因為報恩嗎?
男子了然一笑,他明白了,原來是為了報恩。謝思量對這道侶如此縱容,看來是很大的恩情啊,可他實在想不到這修為隻有築基的女子如何能夠相救謝思量。
忽地,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鄭謙,攬月姑娘確實前幾日已被我師尊收為親傳弟子。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我師尊。”
薑攬月瞳孔驟縮,這是宋卿塵的聲音。
“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陪朋友一起來碰碰運氣,不巧就聽到了你們的爭執。”宋卿塵道,“小師妹,你要和他比試嗎?”
聽到“師妹”二字,謝思量的眉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宋卿塵道:“搖光仙君原來你也在這兒啊,想起來了,師尊說讓你陪攬月一起來。”
這句“攬月”,說得熟練無比。
謝思量嗓音清冷:“是的,陪我夫人來,理所應當。”
見這幾人在一旁聊起來,薑攬月直接走到了這位鄭謙對麵,道:“正好現在人多了起來,我們開始比吧。”
鄭謙聞言看了看周圍,因二人的爭執,圍觀的人確實越來越多了,不僅僅是謝思量和宋卿塵,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弟子。
“好。”他道,“若是我贏了,就與我道歉。”
那琵琶已經和薑攬月簽訂了血契,這時候想再要回來已經不可能了。
“行,我同意。”薑攬月道,“若是我贏了,你便與我道歉。”
“好啊,那到時候搖光夫人可不要欺人太甚啊。”鄭謙道,他出生於修仙世家,修煉三年結成金丹,鄭謙對自己一向非常自信,隻要對手不是謝思量就行。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初次來琅琊閣的新弟子。其中就有薛滿,少年靜悄悄地走到謝思量身邊,道:“師尊,師娘這是在和這個人比試?”
謝思量輕輕頷首。
薛滿又道:“可是師娘才來昆侖沒幾天吧。”
清風拂過謝思量的發絲,他道:“我相信她。”
薛滿默默閉了嘴,觀看起前方的比試。
薑攬月懷中抱著普通的木琴,而鄭謙的樂器是笛子。笛音與琴音齊響,二人水平皆是上等,對於不懂音樂的人來說,這次比試無異於一場演奏會。
薑攬月彈的曲子是《白雪歌》,正是前幾日被謝思量聽出錯音的曲子。這曲子曲調清澈乾淨,乍一聽沒有攻擊力,卻能擾人心神。後半段,薑攬月手指極速滑動,《白雪歌》變為了《伐檀》,淩厲的風刃衝向鄭謙。
鄭謙眉頭一皺,原本婉轉的笛音瞬間也變得激昂,卻沒有擋住薑攬月的排排攻勢。
“啪嗒。”
他手上的長笛摔倒了地上。
激昂的樂音也同時停止。
周圍圍觀的弟子紛紛鼓起掌來,雖然聽不懂,但是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薛滿揚聲道:“師娘贏了!師娘好厲害!”
謝思量白衣出塵,嘴角輕輕勾起。
前方的薑攬月下巴微揚,道:“我贏了,按照約定,你應該向我道歉。”
鄭謙彎下腰,撿起來自己的笛子。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個凡人明明才入昆侖宗幾天,怎麼可能能打敗他一個金丹,這不可能!!
對了,一定是她和謝思量雙修的結果。她是謝思量道侶,她一定是靠這種方式獲得修為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她的修為提升的如此之快。
鄭謙抬眼,三角眼中滑過了一絲不服與怨恨。
但無奈這裡圍觀的弟子實在太多,而且,他還察覺到了隱隱威壓之意。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剛入門的弟子,修為高也高不過金丹,在場隻有一個人能釋放出這種靈壓,那便是謝思量。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謝思量還挺護著自己的這位道侶。
嗬,什麼報恩,就是喜歡這個凡人吧,說是報恩,不過是糊弄昆侖那些長老的。
“仙尊,仙尊夫人,對不起。”
“不用向我道歉,向薑姑娘道歉便可。”謝思量如濯冰碎玉般的聲音響起,“這本就是薑姑娘的琵琶。”
薑攬月微微愣住,不是“搖光夫人”,而是“薑姑娘”。
於是鄭謙又低頭,半晌後,道:“薑姑娘,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