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魚一時犯了難,清光長老這個問題,要是原身來回答,不知會如何作答。
但以她目前的想法來看,她隻是想當一條安分守己的鹹魚,留在劍宗,最大的目的不過是不想引人注目罷了。
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林羨魚沉吟片刻道:“我想多學點術法,防身用。”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林羨魚入仙門之前,便長年累月地被惡鬼纏身,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性命,自然是要分外愛惜性命些。
然而這話落在了清光長老耳中,則成了不思進取的罪證。
清光長老吹胡子瞪眼,冷血一聲:“照這麼說來,你不如就讓老夫看看,你都學會了什麼保命的功夫?”
林羨魚便點點頭,似乎沒有聽出清光長老話中濃烈的譏諷語氣,自然地道:“長老想要看我寫什麼符咒?”
清光長老再度橫了她一眼:“好大的口氣,你既然這麼有本事,就寫一張隱身符好了。”
此言一出,全班的弟子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隱身符是符咒中最難的一類,莫說像林羨魚這樣的劍修了,便就是專攻隱身的符修也難以保證,每一次畫符都能畫對。
眾人心中都為林羨魚點了根蠟,隻覺得小師妹這一回當真是要凶多吉少了。
林羨魚卻鎮定自若,隨手拿起一張白紙,筆走遊龍地把隱身符畫完了,才花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大家都再次被林羨魚過人的天賦驚豔而折服了,小師妹不愧是小師妹,果然學什麼都行。
清光長老見林羨魚畫出了完美的隱身符,臉色緩和許多,正要給彼此找一個台階下時,林羨魚卻突然原地消失了。
清光長老剛消下去沒多久的怒意頓時再度燃起:“你畫完符就是了,不必在課上用此符。”
然而清光長老話音方落,他那長至腰間的長髯忽然被一股力道揪了一下,他嚴肅的麵容一僵。
意識到是林羨魚在搗鬼之後,清光長老更加出離憤怒了:“林羨魚!你給我滾出來。”
林羨魚這才撕了隱身符,笑吟吟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攤開手無辜地道:“長老,隱身符畢竟比較特殊,我要是不親身實驗一下,恐怕不足以證明我學會了此符。畢竟實踐出真知嘛。”
“哪裡來的歪理邪說?!”
*
“小師妹,你實在是太有才了!哈哈哈!你是怎麼想到的?”
陸聆捧腹大笑,對林羨魚的出格行為表示崇高的敬意。
林羨魚驕矜地道:“師兄過譽了,我隻是靈機一動罷了。”
孟嬋雲沒好氣地道:“陸聆你彆教壞小師妹了,小師妹她這一出頭倒是開心了,現在我們都得畫符了……一千份啊!真不知道得畫到猴年馬月。”
事情的起因是,無量劍宗山下的小村莊鬨了一場妖禍,不知名的妖物糾纏著那些身無修為的凡人,不少村民下落不明,人人自危。
而各大仙門幾次三番派弟子前去查探,卻都最終一無所獲。於是長老們經過商議,又想出來一個法子,那便是讓門內弟子多寫幾張護身符,多多益善。待寫夠了數量,便一齊送到凡人們那裡去。
這本是外門弟子的夥計,然而因為林羨魚觸怒了清光長老,便被勒令跟著外門弟子一起寫。
而孟嬋雲和陸聆也一並被連坐了。
林羨魚寫的飛快,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對她而言隻不過是畫幾筆的事,有什麼要緊。
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他們已經成功地把寫出的符籙堆滿了一整間藏書閣了。
林羨魚總算得以脫身,她在宗門的這些日子,解憂值又耗得差不多了,333號每天在她的識海裡撒潑打滾,督促她下山去做任務。
333:【宿主,你一直待在山上是不行的。隻有山下的凡人才有更多的愛恨嗔癡,才能有我們解憂係統發揮的空間。】
林羨魚往山下眺望,隻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明滅的燈火。
恰好清光長老有令,要他們這些弟子都下山去給凡人送他們寫好的靈符。
孟嬋雲和陸聆接了往來閣的靈石任務,實在抽不開身,他們便托林羨魚帶上他們那份的靈符,去贈給山下受災的百姓。
恰好林羨魚這段時間,解憂閣又開始人跡寥落,她這才發現,自己先前實在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上一回替江綰音解憂,他們固然是名聲大漲了不錯,可隨之而來的,都是些富貴無憂,求的願望都是,尋一個如意郎君,金榜題名之類的。
這對於林羨魚而言,捏出幻境的確是是手到擒來,可惜係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
【解憂值+3】
【解憂值+2】
林羨魚:“333號!你怎麼越來越小氣了,這麼一點解憂值,夠什麼用。”
333:【回宿主,我不是故意的QAQ,但是解憂值的獎勵數量是由係統自動計算的,宿主你接待的那些客人,他們恐怕壓根沒什麼煩惱,所以能夠獲得的解憂值自然很少了。】
林羨魚這才認清現實,指望靠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掙解憂值是不現實的。
唯一能給她帶來一點安慰的,就是自己的小金庫裡越積越多的靈石。
但這靈石畢竟不能當飯吃。
她下定決心下了山,去尋謝丹青,順帶把手中積攢著的靈符給分發掉。
林羨魚拉了一張桌子在街上,將靈符擺滿了一整桌,街上的行人不由得駐足而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林羨魚道:“在下是無量劍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不過奉長老之命,特來給大家送上能夠抵禦妖邪的靈符,是免費贈送的。”
她話音方落,原先圍觀的百姓便一擁而上,將她連同那一方小木桌都給圍得水泄不通,林羨魚艱難地道:“諸位不必著急,靈符完全是夠的!”
然而眾人隻顧著哄搶,林羨魚顧忌著他們都是凡人,也不好動用仙法,被擠到了角落裡。
因為眾人爭搶的幅度太大,有幾張靈符都晃晃悠悠地飄然落地了,林羨魚俯身去撿。
此時恰好也有另一道身影,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替她將靈符撿起。
林羨魚大喜過望,真沒想到原來百姓裡還是有冷靜理智之人的。
她雙手接過靈符,抬頭便要道謝。
高懸的明月之下,一位白衣少年正提著一盞兔子燈籠,容色秀麗,神情寧靜地垂眸看她。
林羨魚的笑容愈深,原先隻是三分開心,見著謝丹青,這喜悅就變作了七分,笑顏明媚地道:“謝丹青,好久不見。”
她原以為謝丹青也還是會如尋常一樣,態度冷冷清清的,誰知謝丹青竟然把兔子燈籠往前一遞,林羨魚不可置信地道:“給我的嗎?”
謝丹青點頭。
林羨魚撲哧一笑,險些懷疑謝丹青是被人換了殼子,她仔細地又看了看謝丹青,發現他的神魂氣息一如既往,乾淨純粹得無有雜質,怎麼看都還是原來那個人嘛。
這一夜是人間花燈節,百姓們俱都攜家出遊,人人的臉上或多或少掛著一點笑意。
謝丹青雖然一反常態地給她帶了盞花燈,但麵上卻不見有什麼喜色。
林羨魚琢磨著,這多半是因為謝丹青的家人,她既然都已經知道了,便也識趣地不再多提。
她拉著謝丹青,想邀他一起逛街。
這時街上一輛馬車馳過,街頭一隻圓滾滾的狸奴險些被馬車輪碾過,場麵驚險至極,街上一些膽小的女郎和孩童都捂住了眼不敢多看。
林羨魚急中生智,掐了一道法訣,給那馬蹄施了一道絆子,這才險險扼住馬車。
那隻狸奴得以逃出生天,卻還是茫然懵懂地趴在路旁,全然不知自己撿回來一條性命。
林羨魚見狀,乾脆把花燈先塞回了謝丹青手中,又俯身去輕柔地抱起那一隻狸奴。
周圍的人都沒什麼反應,林羨魚便以為這狸奴是無主之貓,她一邊在狸奴頭上薅了好幾把,一邊獻寶似地把狸奴捧給謝丹青看。
“你瞧,多可愛啊!”
林羨魚一直看著狸奴,湊近去看狸奴寶藍色的眼睛,仿若大海一般的顏色,心中更是讚歎不已。
謝丹青卻沒看那狸奴一眼,目光隻是忍不住凝在林羨魚的臉上,看她溫柔秀美的側顏,心中掠過一抹難言的情緒。
林羨魚摸夠了貓,便抓著狸奴送到謝丹青的手邊,滿眼寫著期待:“謝丹青,你要不要也摸一摸?”
謝丹青的手僵在空中,他抿著唇道:“我不喜狸奴。”
林羨魚大為震撼,這麼可愛的貓竟然還會有人不喜歡?
她不信。
她又去看謝丹青,發現這人還真的身體繃緊,看著就無比抗拒,她離得越近,謝丹青便越發僵硬,更加覺得好笑。
想不到謝丹青還怕貓啊?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刻意道:“這狸奴很乖的,你摸它一下試試吧,它肯定不會咬人的!”
林羨魚滿懷期待地再度看向謝丹青,他麵對這樣的眼神,沉默了一會,終於緩緩伸出手去,碰到了那一點柔軟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