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魔鬼(6)(1 / 1)

一樓隻剩下一個房間沒有去了,尼古拉斯的舅舅告訴他絕對不能進入的房間,祭祀之間,男孩看到了那個房間門,它看上去和其他房間沒什麼兩樣,普通的門,上麵畫了一個圓環的圖案。

“既然安德烈亞舅舅說不能進,那我們就不進去了。”

他們跳過這個房間,這樣一來,整個城堡還剩下北麵塔樓他們沒有逛過,於是他們來到了塔樓上,進入第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門上畫著一個人眯著眼睛微笑的圖案,裡麵並排擺著好幾張簡樸的床,一律鋪著雪白的床單,像是醫院病床似的,房間牆壁和天花板上都寫滿了咒語。

兩個人一踏進這個房間,就感覺腳步沉重,昏昏欲睡,普蘿塔剛走了一步就直接躺在地板上了,她想要就這樣永遠躺著酣睡,再也不要起來,尼古拉斯稍微好一點,他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衝動想要躺倒在最近的那張床上,但還是咬著牙打起精神,把普蘿塔從房間裡拖了出來。

“一間讓人睡著的房間,天哪,這都是乾什麼用的。”尼古拉斯喘著粗氣,走出房間隻用了不消三步,可他感覺走了快有一萬年。

“我感覺這種房間比暗夜鬼還可怕。”普蘿塔朦朦朧朧地說,好像在說夢話。

等完全清醒之後,他們往上走了一層,進入塔樓的第二層房間,這個房間門上畫著一個鑽石圖案。

房間裡是儲物室的樣子,但是堆放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幾口玻璃櫃,裡麵塞著一些書,還有大大小小的箱子,被鐵鏈和封條封鎖著,像是在警告來者不要去隨意接近。

越往裡走,堆放的東西也變得越發詭異,有好幾個塞滿各種怪物標本的玻璃瓶,畫麵不斷扭曲變換的油畫,一個被鏈子捆著但門撲通撲通拍打著想要打開的衣櫃,一個貼著“絕對不要打開”紙條的八音盒,總之千奇百怪。

在房間的最深處竟然還放著兩口水晶棺材,一口棺材裡躺著一個皮膚白皙、麵容姣好的女孩,她雙眼緊閉,神情安詳,仿佛在沉睡一般,柔軟的金色長發披散在背後,全身上下被紫丁香花朵包裹著;另一口棺材裡躺著一個和女孩身形相似的怪物,它全身扭曲,四肢都是尖利的鉤爪,臉孔上的肌肉一條一條地擠在一起,定格在了一個張牙舞爪的表情上,同樣全身上下都被紫丁香的花朵包裹著。

這東西絕對很危險,尼古拉斯想到。

普蘿塔看不到有什麼東西,她嗅著空氣裡的氣味,不知為何,在這個室內地方,她又聞到了那股刺鼻的金屬味,這次的味道不濃重,但很綿長,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地方一路飄到這裡的,她拿著手杖敲著地麵,一直找到了那個氣味的來源,篤篤篤咚咚咚,在某個地方,手杖擊打地麵的聲音變得不一樣了。

“這裡的地磚有問題!”她指著那塊地磚說道,“從這個地方冒出來了金屬的味道。”

雙目失明的她並不會理會到這裡光怪陸離的詭異場景,反而更能尋找出某些容易忽視的細節。

男孩跑到她所指的地方,那是一塊靠牆的地磚,蹲下來敲了敲,空心的,他把磚頭移開,下麵是一條地道。

“這是一個通往地下的門。”他興奮地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個密室,這個城堡可真有意思。”

他拉著普蘿塔往下走,“要是這裡麵還有一隻暗夜鬼在等著我們,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除這個城堡的任何房間了。”他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雙手還是老老實實地握緊了法杖(他現在都把這東西隨身攜帶)。

通往樓下的台階狹小崎嶇,像是盤旋梯一樣一路向下,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盞油燈,發出微暗的亮光照亮腳下的石階,尼古拉斯朝下望去,遠遠地隻能看到一片漆黑,就好像這台階是通往無底深淵一般,靠牆的一邊是潮濕幽暗的石壁,另一邊沒有護欄,要是一個不小心掉下台階,那等待他們的必定是粉身碎骨的結局,他懷著萬分的謹慎如履薄冰般走下了台階,再把普羅塔也接了下來。

台階非常陡峭,有些石階甚至已經破碎,越是往下,腳下的路越是艱難,這個時候尼古拉斯突然意識到,這個台階是如此狹窄,而且另一邊沒有護欄,現在就連他和普蘿塔這樣小孩子的身形都無法順利地在這個台階中轉身,也就是說,一旦往下走就沒有回頭路了,硬是調頭很容易一不下心就掉下去。

他咬了咬牙關,前一天打敗暗夜鬼之後的喜悅感還未褪去,給了他太多自信,一時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此刻對於未知的恐懼感又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最近幾天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火上烤的牛排,一刻不停地在焦慮感和恐懼感中煎熬,感覺自己變成那種整天精神緊繃的大人。

“尼可拉,為什麼停下來了?”女孩的聲音裡透出一絲不安。

如果接下來的台階斷掉的話,如果這下麵沒有東西的話……男孩不敢去想象,城堡有一半是淩空的,下麵沒有土地,隻有萬丈深淵,他絕對沒有辦法帶著盲人女孩走過斷掉的階梯的……老天保佑接下來都能安然無恙地走下去吧……

“沒什麼的,我們繼續往下走吧。”他緊緊握住了女孩的手。

或許是他平生難得的真誠祈禱奏了效,經曆了漫長的路途之後,尼古拉斯終於看到了台階的儘頭,不是空空蕩蕩的深淵,而是實實在在的地麵。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四麵全是濕漉漉的黑磚,牆麵上依稀可以看到掛著鐵鏈、刀劍一類的東西,像是某種牢房。

在這個房間最中央地麵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空洞,令人聯想到那種古堡裡常有的機關,就是地麵上會突然開出一道門把人吞進去的那種,而旁邊的地磚上,錯落有致地釘著一個又一個的鐵環,鐵環上扣著有一人手臂般粗的黑色鐵鏈,所有的鐵鏈都悉數落進空洞裡,看不到儘頭。

尼古拉斯不知為什麼,情不自禁躡手躡腳地朝空洞看去,空洞的下麵是一片模糊不清,乍一眼看是濃濃煙霧,仔細看實則是熊熊烈火,躍動的火焰就像是魔鬼在歡快地舞蹈,仿佛是業火遍布的地獄。

每根鐵鏈的末端都綁著一個墨綠色的玻璃瓶,有些鐵鏈比較短,瓶子掛得比較高,有些鐵鏈比較長,瓶子直接沒入火焰之中無法看到,這些瓶子在火舌的炙烤下絲毫沒有要被燒裂或者融化的意思。

尼古拉斯莫名地覺得這個場景非常詭異,但又說不出來哪裡奇怪,他再次環顧四周,這個房間給他一種很不妙的預感,好像空氣裡充斥著某種他看不到的東西。

普蘿塔則是捂住了鼻子,刺鼻的金屬味道濃稠厚重,每呼吸一次就像是有冰冷的鐵粉進入了肺裡,令她惡人反胃,她不知道為什麼尼古拉斯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明眼的人都沒有嗅覺的嗎?

“我覺得這裡不太對。”男孩說道。

“我也覺得,這地方好惡心,我們快走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男孩看到普蘿塔擰著鼻子的模樣,有些驚訝,“我們是從塔樓二層上的房間下來的吧,而且我們一路往下走了這麼久,也就是說,那麼這裡應該是一樓或者地下。”

普蘿塔思索了一會兒他的話,這裡應該是一樓或者地下,但是他們之前已經把一樓和地下所有的房間都看過一遍了,沒有這個房間,也就是說……

“這裡是,我們沒有來過的,一樓房間?”

尼古拉斯聲音有些喑啞,“我們隻有一個房間沒有進去過,在一樓。”

“啊,難道這裡是,安德烈亞大人說的那個,絕對不能走進來的房間?”

“祭祀之間。”尼古拉斯的嘴唇囁嚅著,吐出了這幾個字,當時他舅舅如此嚴厲地要求他絕對不能進入的房間,如果他就這樣打破了約定的話……

“這裡不是祭祀之間,你們放心好了。”一個聲音從房間的角落裡響起,把兩個人嚇得不輕。

這裡除了他們以外,還有第三個人,而且那人並不是在經常城堡裡隨處出現,嚇他們一跳的狄安娜,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疲憊、蒼老,而又顯得狡詐、黏膩,失明的女孩被嚇得一下子捏住了男孩的手臂,他也同樣震驚地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那個聲音來源於一個陰暗的角落,尼古拉斯抓著魔杖躡手躡腳地朝角落邁步,普蘿塔抓著他的外套的下擺跟在後麵,他們來到房間角落,那裡有一把看上去稀鬆平常的木椅子,椅子上麵放著一個花盆,尼古拉斯驚恐地發現,從花盆的土裡麵長出來的不是任何一種植物。

從花盆裡長出來的,是一顆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