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大盜(4)(1 / 1)

獨眼強盜不再理睬倒在地上的男孩,將視線轉回跪在地上的格魯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哼哼,你先跟我們說說,城堡在哪裡,我們好心裡有個數。”

“一路往西,直到森林儘頭,城堡在博瀚之地和蓋亞之地的邊境線,深淵峽穀的山崖峭壁上,這裡的村民從小就聽著索爾赫瑞爾家的傳說長大,所以我們是最清楚的,你想知道為什麼這些村民無論如何都不肯帶你們去城堡嗎?我真的奉勸你們一句,去那個地方就是死路一條!”

“……”矮個獨眼龍回頭看了看其他的強盜,“你們覺得怎麼樣?”

大多數強盜的目光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他們兩個的裝束和其他人略顯不同,並沒有穿短褂佩長刀,而是套著一身黑袍,腰帶上彆著一根金屬長杖,典型的魔法師扮相,其中一人摘下了帽兜,露出一張皮肉下垂、雙目渾濁的老臉,“索爾赫瑞爾家族是雅蘭的三大魔法家族之一,如果在他們強盛之時,做這種事無疑是自尋死路,不過,自從五十年前的滅門慘案之後,這個家族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了,按照線報,現在城堡裡的活人不超過三個,族長甚至是個對魔法一竅不通的老頭,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試,頭兒。”

“哼哼,這些老貴族,是時候該把吃下去的東西都吐出來了。”獨眼強盜陰險地笑著,臉上橫肉扭曲,“不過魔法師的地盤怎麼小心都不為過,前些日子幾個兄弟死在了一間可怕的木房子裡,活下來的那小子胡言亂語地說森林裡有女巫,明天早上,”他斜眼瞥向兩個魔法師裝扮的人,“萬事通、老禿頭,你們兩個跟著我、刀疤臉和大鼻子一起先過去探探路。”

沒等他們回話,強盜頭子又指著傷痕累累的格魯特,“明天一早你就帶我們去城堡裡,不過我可事先說好了,你最好趁著今天晚上仔仔細細地把那地方給回憶一遍,明天你要是猶豫一次,我就砍掉你一隻手指,另外,就像之前我說的,這兩個小雜種走在你的前麵,你說往哪走他們就往哪裡走,哼哼,你要是敢給我們指路指到什麼懸崖上去的話,掉下去的就是兩個小鬼,你懂嗎?”

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說道:“我明白的。”

夜晚,孤月高懸,鳥獸低鳴,似乎在預示著這片森林裡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各種慘劇,被洗劫與屠殺一空的村莊裡,強盜們正圍著火堆儘情放縱,他們豪飲著從村民家裡搜刮出來的酒,食物殘渣和空掉的酒壇散落了一地,震天的狂笑響徹了整個村莊,他們狂歡得就如同今天是生命的最後一天似的。

俘虜們雙手被捆,聚成一團,大人沉默不語,小孩低聲哭泣,恐懼到了極點會令人麻木,令人平靜接受一切痛苦和悲傷。

“你為什麼可以一點都不害怕呢,尼古拉斯?”女孩和男孩並排坐著,她輕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男孩想抹掉臉上的泥濘,那是白天被強盜頭子扇了一巴掌栽倒在泥地裡沾上的,但因雙手被捆無法行動,“我隻是,有時候會突然覺得應該這麼做。”

“你們兩個怕了嗎?”不知不覺間格魯特挪到了他們兩個身邊,看到兩人竊竊私語,他高聲地問道。

“有點。”普蘿塔回答道。

“你看起來完全不慌,你是有計劃了嗎,關於明天去城堡的事情?”尼古拉斯盯著格魯特問。

“沒什麼計劃,我隻是不想讓小妹妹因我而死,你們本來就是被我牽連才被抓住的。”

“可是你看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隻是不害怕罷了,我在奧黛拉帝國的時候,跟著軍隊東征了好幾個國家,比起戰爭,這些都是小場麵。”

“戰爭會比強盜還可怕嗎?”普蘿塔不可置信地問,她覺得當下情景已經同地獄般恐怖了。

“嗬,世界上沒有比戰爭更恐怖的東西了,如果你經曆過戰爭,這幾天的事情隻是小兒科。”

“天呐……”普蘿塔縮成一團,她無法想象比這更可怕的戰爭該是什麼情景。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說些危言聳聽的話嗎?”尼古拉斯的聲音有些不悅,“我以為大人應該在這種時候想點辦法,而不是嚇唬小孩子讓他們更害怕。”

“啊,是啊是啊,”格魯特大叔用粗壯的手臂碰了碰男孩“很有騎士風度,我們聊點輕鬆的話題吧,這些強盜以為索爾赫瑞爾的城堡裡有寶藏,但你們知道諾亞丘陵真正的寶藏是什麼嗎?”

“什麼寶藏?”尼古拉斯問道。

“哈哈,想聽聽諾亞丘陵寶藏的故事嗎?”格魯特的嗓音柔和了起來,“讓我來講給你們聽吧,我可是從小聽這個故事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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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丘陵的傳說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雅蘭之國還沒有建國的時候,雅蘭之王(當時他還沒有稱王),率領著他的魔法師和戰士軍團與蓋亞大陸的魔物軍隊在諾亞丘陵展開了決戰,諾亞丘陵森林茂密,魔獸成群,絲毫沒有人煙,白天還好,夜晚簡直就是寸步難行。狡猾的魔物之王出現了,他使出了來自深淵的邪惡魔法,一口吞掉了太陽,讓整片森林、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陰冷潮濕的黑夜侵蝕著士兵們的精神,魔獸們隨時就潛伏在黑暗之中伺機而動,雅蘭之王的魔法師和戰士們不斷減少,終於快到了彈儘糧絕的時刻,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放棄,然後,他召集起了他所有的精銳法師,他們圍成一圈,雅蘭之王拿出一摞草莖放在手裡,對他的部下說:

“我知道有一種魔法可以照亮這座森林,但需要我們中的某一個做出犧牲,在進入這片森林之前,我們都曾歃血為盟,發誓獻出自己的生命來換取這場戰役的勝利,現在我們每個人都抽一根草莖,如果有誰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那麼他就要做施法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抽了草莖,最後抽到短草莖的是魔法師中年紀最小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做雅蘭,她對未來的國王說:“我可以做這個魔法的奉獻者,但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國王問。

“我的生命雖然在這一天燃儘,但我要我的名字永遠地流淌在曆史的長河中。”

“沒問題,”國王回答道,“未來的國家,將會以你的名字來命名,她會永遠地佇立在這片大陸。”

於是,名為雅蘭的女孩站在了所有魔法師的中央,剩下的法師們把她團團圍住開始念起了咒語,金色的光線從他們的指尖流出照射在了女孩的身上,女孩的嘴裡、眼睛裡突然迸發出火花,緊接著她的軀乾、四肢、皮膚也開始冒出火焰,最後整個人都開始燃燒起來,一邊燃燒一邊緩緩上升,那火焰比正午最大的太陽還要明亮,從她身上發出的光芒就像是一把把利劍把周圍的魔物都刺穿,被魔獸之王吞沒的太陽像是感受到了召喚,它在魔獸的肚子裡晃來晃去,最後衝破了魔獸的肚子飛向了天空它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真正的太陽回歸原位,那麼女孩的使命也完成了,她就像蠟燭一樣燒光了蠟油,光芒也漸漸微弱下來,她從空中漸漸落下,那殘骸落到森林裡,化成了一朵朵小小的蘭花,這些蘭花即使在黑夜中也發著亮光,就仿佛那個女孩的□□未曾消逝,永遠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照亮人們的前路。

初代雅蘭國王就這樣贏得了戰爭的勝利,並且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把這個國家取名為雅蘭,他把女孩死後化作的蘭花捧在手心,將其名為“幽光蘭花”,他說這是“雅蘭最珍貴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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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我也聽過。”普蘿塔在一邊說道。

“這個故事在諾亞丘陵家喻戶曉。”一個年邁的老人說道。

“原來這就是‘幽光蘭花’的由來,”尼古拉斯悄聲對普蘿塔說道,“我在首都的時候沒聽說過。”

所有人又沉默了下來,年邁的老人搖了搖手,“夠了,彆講這些事情了,光輝曆史早已結束,現在留給我們的隻有一地殘渣。”

“這群強盜這麼猖獗,索爾赫瑞爾家的人不出來做點事嗎,他們不是這裡的領主嗎?”尼古拉斯說道,雖然有點突兀,但這是他想問很久但一直沒找到機會問的問題。

“嗬,索爾赫瑞爾,”老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強盜能突然集體自殺呢,一群瘋子。”

“……可,可他們不就是諾亞丘陵的領主嗎,一千年前雅蘭之王指定的三大魔法師家族……”尼古拉斯的語氣有些茫然和不解,普蘿塔想到他的母親就是索爾赫瑞爾家族的人。

“不是說了嗎,曆史已經翻篇了,什麼傳說中的三大魔法師家族,現在都是些餘孽,他們研究的那些魔法最後把他們的理智都壓榨乾淨了,他們一直都算不上什麼好領主,但總歸還是有個祖傳的頭銜。直到五十多年前的滅門慘案,那真是太恐怖了,整個家族,包括門徒在一夜之間被屠殺一空,高樓大廈一夜崩塌,連帶著我們這些可憐村民也失去了依仗,現在呢,五十多年過去了,也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他們反倒變得更加恐怖陰森了,以前我們村民是可以去城堡的,但就在大概十年前吧,他們把通往城堡的路用樹林封上了,還施了魔法,還把整個諾亞丘陵通往外麵的大路也封上了,讓我們這些人,出不去也進不去,隻能爛在這片森林裡,現在好了,強盜倒是進來了。”

“還有傳言在深夜裡,那些城堡裡的黑暗魔法師會飛出來,他們會像巨大的蝙蝠一樣把村民抓走,傳說他們每個月要抓一個少女去喝他們的血。”一個女人不安地說道。

這些傳言和普蘿塔說給他聽的那些差不多,尼古拉斯內心思忖道,怎麼會這樣呢?媽媽的家族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他陷入了緘默,他本來想著問一問他母親的事情,但這個氣氛似乎不太允許。

“滅門慘案?有人把領主一家都殺了嗎?”普蘿塔問道,“這個故事我沒聽說過。”

“因為沒人願意提起這件事。”那個老人回答。

“是誰殺死了他們呢?”尼古拉斯問,他也沒聽說過這個事情,在他記事以來,索爾赫瑞爾家族就已經是可有可無、名存實亡的貴族了。

“嗬,”老人冷笑一聲,“這麼大的家族,外人能殺得死嗎,當然是他們自己人乾的。”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嗯,格魯特大叔,”普蘿塔開口打破了尷尬,“明天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噓……”格魯特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城堡的地點可不能提前泄露,說出來了可能索爾赫瑞爾家的魔法師就趁著夜色把我們抓走了,小孩子們,早點睡吧,要不然明天可沒力氣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