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1 / 1)

薑錦辭沒有理會僵住的墨染,隻施訣將問心符打入了刺客體內。

刺客從未見過這種東西,隻感覺一陣金光閃過,好像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體內,但身體卻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常。

“是誰派你來的?”

同樣的問題,刺客都有點想笑了,難道多問幾遍他就會答了嗎?

“是霧隱閣的道士。”

是誰在說話,是我嗎?可我明明沒說話!但這分明就是我的聲音!

“他派你來做什麼?”

“取一水紅色的香囊。”

刺客心中大駭,怎麼會這樣,一聽到問題,他就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將埋藏在心底的話全說了出來。

“取香囊?你可知這香囊有什麼用?”

薑錦辭實在是有些疑惑,那香囊中明明放了霧隱閣的香灰,不管怎麼看都是陸守一做的手腳,但如今他卻特地派了刺客前來取走香囊,難道這香囊還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知道,他隻說若是不能拿到香囊,我和他都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難道放香灰的另有其人?但這未免太過隱秘,如果不把香囊拆開,誰也沒法發現裡麵的香灰。

“你們在飛羽宮有沒有內應?”薑錦辭不再追問香囊一事,轉而詢問今晚之事,飛羽宮守衛森嚴,這刺客到了寢宮才被發現,定然是提前知曉了護衛的換班時間。

“有。”

果然。

“是誰?”

“纖兒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薑錦辭並沒有覺得特彆驚訝,今晚國主剛召見纖兒,緊跟著便出現了刺客,未免太過巧合,她回想起了纖兒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真的在宮中,隻是她沒有想到,纖兒和陸守一竟然還有關聯。

“你是什麼時候接到任務的?”

“昨天晚上。”

陸守一說過,他昨晚夜觀星象,發現有修士入鏡,原來他早就開始布局了。

“那你為何今晚才行動?”

明明昨天下手更方便,何必要等到今天,甚至白天還將幻鏡的真相告訴了她和墨染,夜間他倆肯定會重點保護世子,薑錦辭想不通他這麼做的原因。

“纖兒姑娘是想讓我昨晚就行動的,但被陸道士製止了,說得今晚行動才行,若是提前行動可能會被你察覺。”

薑錦辭覺得陸守一的計劃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昨夜作為鏡中人的她會察覺到異常,難道作為鏡外的她就不會嗎?還是說,他的目的就是想讓她發現異常?

“昨晚之前你和他們相識嗎?”

“不認識。”

“你們是怎麼聯係上的?”

“我是戮影堂的殺手,昨晚這個單子加急出現在了懸賞榜單上。”

原來如此,陸守一真是下了血本了,戮影堂是孟羽國最大的殺手組織,以百分百完成率聞名,因此他們的賞金也非尋常之人能夠負擔。

薑錦辭看著眼前的刺客,兩個毫不相乾的人,陸守一為何會說出拿不到香囊兩人都必死無疑這種話?心中這麼想著,她也這麼問了。

“戮影堂是憑實力接單,若是任務失敗,雇主有權處死殺手,再將任務發榜,等彆的殺手來揭榜。”

“……”原來百分百的完成率是這麼來的。

“那你今晚明明沒完成任務,怎麼還跑的這麼快。”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墨染突然開口問道。

“因為陸道士許諾過我,若是沒取到香囊,他也不會殺了我。”

這就奇了怪了,這陸守一前後的言行未免太過矛盾,薑錦辭越發覺得他的目的並不是香囊那麼單純。

“他什麼時候許諾你的?”

“今日未時三刻,他向戮影閣發送了急信。”

未時,聽到這個時間,薑錦辭若有所思,那正是他們剛到坊市之時。

該問的都問的差不多了,再問估計也沒有什麼有效信息了,看樣子他們還得去找一趟陸守一。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正當薑錦辭想讓墨染將人拖去一邊時,問心符消散了,奪回身體控製權的刺客脫口而出,麵上滿是駭然。

薑錦辭不欲與他多言,她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一直守在旁邊的墨染見狀上前將抹布一把塞了回去,一個手刀就將人劈暈在地,解決好了刺客,回頭看向薑錦辭,卻發現她正向外殿走去,她的疑惑解決了,他還有疑惑未解呢,趕緊上前拉住了薑錦辭,問道:“你怎麼會用問心符?”

薑錦辭現下滿腦子都是陸守一的陰謀,根本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回答。

見她不答,墨染急了,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你都想起來了?”

被擋了去路的薑錦辭被迫抬起頭來看著他,眼前的少年滿臉緊張,烏黑的雙眸好似要把她盯穿了,薑錦辭歎了口氣,她今天若是不說明白,恐怕是出不去了,於是她點了點頭:“沒完全想起來。”

墨染咽了口口水,感覺自己還有救,小心翼翼地追問道:“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傍晚,在湖邊。”

“這麼早!”墨染吃了一驚,一想到在湖邊發生了什麼,整個人都蔫了下來,“那你也知道我是誰了?”

薑錦辭覺得他有些好笑,他都這麼猖狂了,很難不知道他是誰吧。

“你要殺了我嗎?”思考再三,墨染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看著一臉喪氣的墨染,薑錦辭真的有點好奇他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了,她有些無奈:“你覺得憑我現在的實力能把你殺了?”

這話並沒有安慰到墨染,他甚至更喪氣了,也就是說,薑錦辭還是想殺了他的,隻不過現在能力不夠罷了。

“我們現在不是盟友嗎,這幻鏡這麼危險,我殺了你對我而言有何益處?”見他沉默不語,薑錦辭又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過多的時間,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當務之急,我們得找到破鏡之法,其他的等出去了再說。”

盟友?四舍五入就是朋友了!墨染沒想到在薑錦辭心中他竟如此重要,當即又開朗了起來。

“……”真好哄。

“咿呀呀,辭呀辭……”清脆的童聲從床上傳來。

薑錦辭聞聲一頓,差點把世子給忘了,她看了眼獨自開朗的墨染,伸手把他拉到了世子床前,

年幼的世子看到陌生人,也不害怕,瞪大了烏黑的雙眼,一瞬不瞬盯著墨染瞧,似是格外喜歡墨染,竟抓著他的下擺試圖往他身上爬,墨染從來沒接觸過人形幼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眼下的情況,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向薑錦辭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薑錦辭假裝沒有接收到墨染的求助,一把抱起了世子,直接往墨染懷裡送去,這可把墨染給嚇壞了,手忙腳亂接住了世子,但因為從來沒抱過小孩,愣愣地將世子舉在了空中。

世子雖然人在半空,但或許是因為孟羽國血脈的加持,非但沒感覺到害怕,反而更加興奮了,一個勁地咕湧著,想去拽墨染的衣領。

薑錦辭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哭笑不得,她試圖讓墨染抱得穩當點,但他實在太過僵硬,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而就在他倆僵持的期間,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墨染胸口掏出了迷轂樹枝。

“?”

“!?”

不顧薑錦辭和墨染的二臉震驚,拿到迷轂樹枝的世子似是得了什麼寶貝,張嘴就啃。

墨染伸手就想搶回迷轂樹枝,沒了支撐的世子當即就要摔在地,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一旁的薑錦辭甚至來不及反應,眼看著世子就要摔倒,墨染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世子整個人堪堪懸在了空中,兩人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而世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生死線上遊走了一番,抱著迷轂樹枝正啃得高興,但因為乳牙還沒長齊,迷轂樹枝除了被沾滿了口水,隻受了一點輕傷。

啃了好幾口都沒啃動,薑錦辭竟然隱隱從世子的包子臉上看出了生氣,她心念一動,半哄著從世子手中接過了迷轂樹枝,嫌棄地看了一眼上麵的口水,順手就在墨染的衣服上擦了擦。

“……!?”

墨染不理解,但不妨礙他委屈,薑錦辭立馬開口:“總不能擦我身上吧。”

“……好吧。”

“你把他放到床上去。”

說完,薑錦辭拿著樹枝就朝外走去,身後的世子看到她離開,癟了癟嘴就想大哭,墨染趕緊將他放回了床上,順手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巴。

薑錦辭找到了角落昏迷的刺客,在他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把小刀,確認了一下鋒利程度,毫不猶豫在迷轂樹枝上削下了不及小拇指甲蓋大的一小片,拿著這片碎片又走回了世子床邊。

墨染見她回來鬆開了雙手,讓出了床邊的位置,薑錦辭上前一步,把碎片放在了世子嘴邊,世子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張嘴就把碎片吃了下去。

原本烏黑的雙眼,在他吞下碎片的瞬間虹膜泛出了陣陣金光,額間也出現了若隱若現的花紋,隻是太為微弱,實在是無法辨認清其形狀。

“咿呀!咿呀!痛!痛!”

世子一邊叫喚著一邊不住在床上打滾,薑錦辭伸手將他抱進了懷中,輕輕安撫著,用眼神示意墨染掀開他的衣服。

看清眼前的畫麵,墨染無法自控地睜大了雙眼。

這……這是……翅膀?

在世子的背後肩胛骨處,鼓出了兩個尖尖,似是要衝破他嬌嫩的皮膚,但因為力量不夠,起伏不定,破翅的滋味並不好受,而世子此時不過是個剛滿一歲的嬰兒,更是無法忍受。

看到他的變化薑錦辭就知道自己沒猜錯,幻鏡的陣眼是世子沒錯,但要的是完整繼承孟羽國血脈的世子,她之前就覺得奇怪,孟羽國人生來便是人身鳥翼,為何世子看上去與人類的嬰孩無異,原來是被封住了血脈。

但是誰又能夠跨過這高牆對世子動手呢?

難道是?

國主?

刹那間,一道靈光如閃電般劃過了她的大腦。

原來如此。

想通了其間關竅的薑錦辭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本以為是作為陣眼的世子創造了這個幻鏡,隻不過出於某種意外導致他和天災綁定在了一起,現在看來,創造這幻鏡的應該是孟羽國國主,而她的目的顯而易見,為了在天災的最後一刻保全自己唯一的子嗣。

從來都不是什麼世子帶來了天災,這是一位母親在窮途陌路之際,為自己的孩子留下的唯一後路,在無數次的輪回之中,尋找那一條渺茫的生路。

但她還有一點想不通,為何要將世子的血脈封印呢,既然希望後人能救出世子,卻又不留下真正的破鏡之法,實在是太過矛盾。

而且這迷轂樹枝的威力未免太大,僅這麼一小片就讓世子如此痛苦,若是貿然解其封印,恐怕世子如今這身板承受不住,她一定還漏掉了什麼。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找陸守一。”

薑錦辭收起了萬千思緒,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陸守一不是想找她嗎,那她就去會會他,看他到底還隱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