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難自已(1 / 1)

殘留的線索與蹤跡已經被野獸破壞的麵目全非,易梨根本無法辨認出凶手究竟是誰,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對方必然是其他十一個家族中的一個。

他紅著眼睛眼咬牙切齒,心中暗暗發誓,此事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除非他們一直不用那些神符,不然他早晚能揪出那個卑鄙小人!

……

蘇霖從夢中醒來,依舊昏昏沉沉的,渾身酸軟無力,沉重仿佛被夢魘纏住。

“你醒了!”

有人驚喜出聲,快步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將她扶起,靠坐在床頭。

她本以為是家裡的仆人,坐穩後虛弱抬頭,定睛一看——

金發藍眼,潔白禮服,圓框眼鏡上金鏈搖晃,更突顯出的他的斯文俊秀,矜貴典雅。

——文質彬彬戴眼鏡,正是她最喜歡的類型!

蘇霖本能的眼睛微微一亮,後知後覺的認出他是誰。

孫天雅,深藍家族四公子,曾經的“校友”,現在的仇人。

她頓時氣血上湧,眼前一黑,差點又暈過去。

濃濃厭憎如浪潮翻湧,她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一推!

孫天雅被推開了一些,但蘇霖實在太虛弱了,即使她使儘全力,也沒什麼效果。

但她的舉動提醒了孫天雅。

他的身份與立場,不該與蘇霖親近。

他收斂了那外泄的擔憂與驚喜,順勢放開她,若無其事理了理潔白的禮服,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他冷眼看著蘇霖坐在床上彎著腰,喘息不停,纖細的蝴蝶骨隨著喘息孱弱的顫抖。

禮貌優雅,又帶著疏離冷漠的高高在上。

像看著什麼不值一提的可笑玩意兒。

直到蘇霖平息下來,他才推了下眼鏡優雅開口,語氣輕慢,“蘇霖小姐,也許您應該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畢竟除了你自己,現在也沒人會在意你。

絕食,疲勞,自虐——對你毫無幫助。

你的敵人也不會因為你的小脾氣對你心慈手軟。

你應該堅強起來。

如果你倒下了,傳承三千年的翡翠家族,就要毀在你的手裡了。”

纖細十指揪緊被子,微微發顫。

蘇霖抬頭,狠狠盯了他一陣,終於泄氣的開口,聲音乾啞虛弱,“……你有什麼事嗎?還是需要我做什麼?”

“確實有點事。”

聲音啞的好厲害。

孫天雅的目光不自覺的在不遠處的茶壺上打轉,指尖微蜷,很想幫她端過來。

蘇霖昏睡期間,他時不時就會幫她喂水補充,也常常用棉簽為她濕唇防止乾裂。但蘇霖乾啞的聲音表明,她的喉嚨可能依舊不舒服。

但沒人看見也就算了,被人知道又如何解釋?

因此,孫天雅依舊穩穩的坐在那裡,八風不動,隻抬指推了下眼鏡,似笑非笑,“不過得等你用餐之後。

不然談著談著你要是忽然昏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孫天雅欺負女孩子呢!”

蘇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強烈的惡心反胃感。

父親已經走了,翡翠家族隻剩下她一個。她已經沒有了任性的權利,決不能在敵人麵前露可憐。

她想了想,說:“我知道了,請您先出去吧。我很快出來。”

孫天雅聽到那個“您”,終於真切的感覺到了她的不一樣。

以前的蘇霖算不上刁蠻任性,但也是個十分自我的姑娘。

她是翡翠家族獨生女,基本不可能外嫁,也幾乎不可能聯姻,考察交好其他家族的貴族青年對她沒多大意義。

甚至因為容貌出眾,為免鬨出曖昧惹麻煩,對他這種有才有貌有身份受重視的貴族子弟,也十分冷淡疏遠。

——說不上避如蛇蠍,但也絕不親近。

神裔家族是貴族圈的異類,她也格格不入。

孫天雅與她做了小半年同學,還有招待照拂貴賓的責任,但直到蘇霖回老家,他們之間也隻是禮貌微笑、點頭之交。

蘇霖一直都禮貌又矜貴,高嶺之花一般不流世俗,拒絕他的邀約也很乾脆,從未對他謙卑的用過“您”。

他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兒,悶悶的發著堵,一言不發起身,拉開臥室的大門。

正要出去,幾個侍女率先跌跌撞撞的滾進來。

孫天雅:“……”

她們慌張的掃了孫天雅一眼,嚇得連忙彼此攙扶,讓到一邊。

臉色蒼白,神情瑟縮,看上去非常驚慌心虛。

戰戰兢兢的像是一窩鵪鶉。

孫天雅隻看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

之前他過來,想要放縱一些,便不允許其他人進來。這些侍女早被之前的翠宮之亂嚇破了膽,又忌憚外麵的軍隊與深藍家族的強權,哪裡敢拒絕他的要求?

隻是到底擔心自己這個仇人之子會對她們小姐不利,才趴到門上試圖偷聽。

假如蘇霖大聲呼救,也許她們會立刻尋找借口進來。

不過,竟然放仇人之子與自家昏迷的大小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點壓力都扛不住,可真是一群廢物!

蘇霖要是指望她們保護,隻怕被人殺了都沒人知道!

不,她那麼漂亮,誰舍的殺呢?

最多就是弄臟她罷了。

他露出一個虛假禮貌的笑,再度推了下眼鏡,讓開臥室大門,淡淡吩咐,“去兩個人,幫蘇霖小姐換衣服。”

幾個侍女默默對視一眼,兩個侍女順著門邊溜了進去。

他關上門,對剩下的侍女吩咐,“快速準備食物,蘇霖小姐與我即將要共進午餐。

另外,通知你們翠宮的大總管,侍女長,以及護衛長,還有醫生,告訴他們,蘇霖小姐已經醒了。”

幾個侍女領命而去。

曾經奢華如天宮的翠宮如今被洗劫一空,十分破敗,門口的走廊都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裝飾。

孫天雅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

他長相俊俏,皮膚細白,像童話書裡乖巧俊美的王子。

那特製的眼鏡綴著細長金鏈,平添斯文優雅的氣質,隻是漂亮精巧的同時,也增加了不小的負擔。

這兩日壓在高挺鼻梁上,已經在兩側眼窩壓出淡淡紅痕,時不時就會一陣酸癢。

他揉了揉,舒服了些,又重新戴上,而後不自覺的又整理了一下衣飾和頭發。

他深吸一口氣,盯著那扇緊緊閉合的房門,像即將踏上考場的學生一樣焦躁緊張,一遍遍在腦海中複習自己之前打好的草稿。

作為孫永浩的兒子,蘇霖現在應該很恨他,自己無論說什麼,也許都不會讓她高興。

幸運的是,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有恃無恐的翠宮公主,並且她也了解自身的處境——即使厭惡自己,也不會讓自己太過難堪。

片刻後,房門打開,侍女攙扶著蘇霖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