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迷林的儘頭,也就是乾水穀的入口。
“那便祝福你任務成功。”南寒臨微微含笑注視著趙燃爻驚訝地眸子繼續開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算一卦,算你此行旦夕禍福。”
“你會算卦?”趙燃爻語氣滿含驚喜激動,甚至握住南寒臨的雙手,雙眼放光地注視她。
“自然。”
南寒臨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出,麵上是尷尬的笑意。趙燃爻也覺得有些尷尬抿唇顧左右而言他:“出了迷林,會更加危險。”
南寒臨順著趙燃爻的眼神向四周望去。
的確如趙燃爻所說,周圍密密麻麻的人。出名的沒名的絡繹不絕陸陸續續出現在入口前。
“可惜我要完成任務,不然我定是要保護在姑娘身側。”趙燃爻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還要勞煩姑娘為我卜上一卦呢。”
“無妨,現在我便可以......”南寒臨的聲音消散在風間。
地震山搖的感覺從腳下傳來,南寒臨微微蹲下身子以保持平衡。一旁的趙燃爻也學著南寒臨的樣子紮起馬步。
“一個時辰後,乾水穀開。各位放心,人人有份!”
聲音粗獷有力,南寒臨借著旭日東升的明亮打量起這處乾水穀來。
陰氣過重,她都不用仔細去觀察,很明顯的地形低窪,藏汙納垢,滿是陰暗煞氣。讓她隻一眼便頭昏腦漲。
偏偏這乾水穀還為了視野開闊,建了個極大的圓形拱門就那樣彆扭的成為了乾水穀入口。
形成一個四不像,越努力越悲哀的陰氣之所。
西南風吹過,南寒臨長舒出一口氣,咬破手指凝出血珠,撤下腰間掛著的一枚銅錢放在趙燃爻手中。
“握著,無論何時都彆拿下來。”南寒臨同時也為自己做好了一枚銅錢。
“好的。”
趙燃爻心中萬千疑問過,但是聽話。
“你來看。”南寒臨雙指並攏借著那些血挽了個腕花出現在趙燃爻眼前“現。”
映入趙燃爻眼前的是比上次還要多的鬼怪,其中甚至有幾隻道行不淺的渾身冒著綠光,於霧氣彌漫的乾水穀中尤為瘮人。
趙燃爻的表情並沒有多震驚,不過他還是睜大了眼睛,評價道:“這裡麵最厲害的是那隻紅色的,若是我沒有被封印,打他們都是灑灑水的事情。”
他昂首挺胸一副等待表揚的樣子。南寒臨輕扯嘴角還是配合道:“厲害厲害。那現在還麻煩你拿著我給你的銅錢好保你性命。”
“多謝姑娘。”趙燃爻眉頭微微一凝:“穀門開了。”
他搖了搖手中的銅錢,同樣從衣袖中拿出一枚火折子遞給南寒臨“這是火藥,危急時刻,人遠比鬼魂可怕。”
南寒臨忍俊不禁“願君平安。”
趙燃爻揮了揮手,一個飛身趕在所有人之前邁進乾水穀中。
南寒臨望著他的背影,發自內心的微笑出聲。
乾門弟子,是她的可遇必須可得。
天助她也。
微笑過後是孤寂。她裹緊衣衫混入人群中踏入乾水穀。
一枚染血銅幣掉落土地中,伴隨著步履匆匆,無人在意。
乾水穀內霧氣迷茫,兩三步就見不到下一個人。
南寒臨反而很喜歡這種感覺,有一種幼年時期,背著師傅做壞事也不會發現的感覺。
南寒臨回憶往事總有一種上輩子的感覺,自己還不是現在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箭矢呼嘯穿過南寒臨的臉頰碎發過去。
南寒臨登時便加快速度,她不會輕功,隻能儘自己全力以快速躲避選中她要殺她滅口的人。
現在就殺起來,未免太早了些。
前麵的霧氣更甚,想必就是趙燃爻說得那處溫泉活水。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南寒臨驚訝於自己竟然來得這麼早,同時隨意撿起地上的樹杈撥動著這處活水。
樹枝剛觸碰到水麵,裡麵的水就好像被抽乾了一般,連帶著南寒臨一齊進入了這水中世界。在南寒臨消失後,溫泉重又出現,泛起一陣漣漪。
南寒臨也尖叫都不曾喊出,就這樣進入了這方世界。
南寒臨跌落在一塊畸形石頭上,她借著石頭直起身。
雙腳觸碰地麵的一刻,燈光明亮,夜明珠宛如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地亮起。
南寒臨被強光刺激微微眯起眸子,看著朝她走來笑意吟吟的男子,向後退了幾步。
“你可算是到了姑娘。”男子抓住南寒臨的雙手,環顧四周後開口:“我可等姑娘好久了!”
南寒臨不動聲色,漏出笑意繼續等待男子說話。
“乾水穀,蓮花紋,心念活,萬物生。”男子大笑著,在南寒臨的注視下轉了個圈後竟就變了副樣貌:“小臨兒,為師回來了。”
“師傅?”南寒臨眼淚登時流淌下來,她猛地保住女子,抑製不住地哭泣“師傅!師傅!”
“臨兒不哭,臨兒不哭。師傅在,師傅在。”女子眸子滿是心疼,輕輕撫摸著南寒臨顫抖不已的後背,在南寒臨耳畔喃喃“師傅回來了,回來了!”
南寒臨已經哭得不能自己,她還是緊緊擁著女子,似乎想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她仰起頭,細細望著眼前女子的樣貌似乎要深深記在腦海中。
女子從始至終都是一成不變的微笑,她還是輕輕拍著南寒臨的後背,隻是讓一身青色衣衫的南寒臨,變成了血青色衣衫。
南寒臨感受到了背後的潮濕,她仍然緊緊擁抱著女子,貪戀著呼吸著,聲音一字一頓道:“妖孽。你不該假扮我的師傅。”
南寒臨雙手成爪掐在女子脖頸,女子掙脫不得,慌亂間麵容竟然混亂起來,辨不清她的真實樣貌了。
“臨兒,你...你在胡說什麼?是師傅啊,我是,師傅啊。”女子還在垂死掙紮。
“我身上有恪血,就在這枚銅幣上,你傷不了我,我卻可以傷你。”南寒臨沒有那麼有力的臂力,她緩緩蹲下身,雙手一齊發力,終於在女子兩眼泛白之際鬆了手。
她並不打算放過她,不過是為了魂飛魄散做準備,她將從之前那個橫肉男人收來的一半銅幣都扔到了女子身上。
女子登時似火燒身,身形扭曲不止,逐漸喪失了人形,變作透明,是魂飛魄散了。
南寒臨不放心,在自己還沒愈合的傷口上添上新傷,施展咒術,女子化作血色銅幣樣子,出現在南寒臨腰間掛墜,已經有三枚了。
“還有,我的師傅,隻會罵我是逆徒。”
她仍是掩麵,卻是將淚水擦拭乾淨,眸中透著堅韌光芒。白光過,她仍然在這處幽閉環境中,不過是與所有人在一起。
所有昏睡的人一起。
獨除了一個趙燃爻。
他正在穿梭觀察著。
南寒臨看著他,猜測到對方的意圖,輕咳一聲起身,好心詢問著:“醒了?”
“我沒進入幻境。”趙燃爻將手中燃了一半的香遞給南寒臨繼續道:“應該是我進來的太晚,沒趕上他施展幻術吧。”
南寒臨點了點頭並不在意趙燃爻是否進入幻境,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香上麵。
“香不是主要因素。想必是幻術占了大部分。”南寒臨皺眉晃了晃腦袋有些神情恍惚,她嗅了太多的香,連帶著鼻子有些不適。
趙燃爻顯然注意到了,將懷裡的瓷瓶遞到南寒臨手中“爽神水,能緩解一些。”他憨憨一笑:“我殺手訓練的時候也聞過幾個月的香料,滴在太陽穴上。這個緩解最有效。”
“多謝。”南寒臨嫣然一笑轉過身微微揚首滴在太陽穴上,微微扇風連帶著鼻子也有些緩和。
“你任務完成了嗎?”南寒臨關心詢問。
“還沒,我到現在都沒找到梵天寺的人,應該是他們給我發布錯任務了吧。”趙燃爻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給我的銅幣簡直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當時跑得太快,差點就命喪當場。”趙燃爻笑容和煦繼續開口道:“若不是我握著它,我必將被那隻守在門前的紅色鬼魂貫穿身體,命絕此處。成為我師門死法最草率的弟子。”
說至此趙燃爻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在南寒臨的注視下蹲下身子將另一個瓷瓶從衣袖中拿出來挨個滴在昏迷人的眉心中。
“你在做什麼?”南寒臨勾唇笑著也學著趙燃爻的樣子從身旁人下手為他們滴一滴爽神水在眉間。
“點香的人太惡毒,他將香放在隱秘角落,我沒能及時發現。這香都沒了一半我才發現,說不準我這個爽神水下去,他們能早些醒來。”趙燃爻含笑晏晏,南寒臨感覺對方整個人都在發著善良的光芒,感覺自己越來越陰溝了,不過她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不知道是爽身水的作用還是幻術的時間到了,總之躺著的人陸陸續續都醒來過來。
醒來的第一瞬間,都是一聲咒罵,隨機怒瞪捏著瓷瓶的她二人。
南寒臨沒有錯過一個個怨毒的被打碎美夢的眼神。她突然笑出聲,很明顯的夢中告密之後的怨恨眼神。
南寒臨突然唾棄起自己方才一閃而過的善心,沒事閒的多此一舉。
或許是為了配合南寒臨的後悔,她那時滴的幾位好漢並沒有清醒的征兆,反而越睡越香。南寒臨懶得去管,凝眸觀察如今情形。
“吾乃樊山寺大長老座下弟子樊華,爾等雜碎,不如速速放棄乾水穀溫泉水。讓我帶回樊山寺交付掌門,自然會有榮華富貴給予諸位。”
“光頭樊華大言不慚,如今誰知道你們樊山寺啊,現在人們跪拜的都是靈穀寺。”說話的是方才睡得最香的,此時也是第一個懟的人。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南寒臨無意參加幫助趙燃爻的任務,斜眼看著充滿鬥誌的趙燃爻還是默默擺出鼓勵姿勢。
隨後繼續看眾人的掐架。
在經過樊華的一頓不要臉的言論後,他已經是一個群起而攻之的狀態。南寒臨站在趙燃爻的角度思考,覺得這是很好勝利的一戰。
“哈哈哈哈哈。緣來便是客,諸位既然能找到方法進入我這活水迷地,便是與這活水有緣分,便是注定要實現一切所念。”
身穿嫩黃色大氅的大腹便便老頭拍著手叫好,南寒臨感覺自己的眼睛被侮辱了。
“我說是誰敢故作玄虛,原來是你小子。”樊華冷笑出聲,冷睨了眼張餘金。
張餘金也不惱繼續笑著開口:“我本意的確是想人人有份,有福共享的。可惜現在情況有變,若是真的人人有份,我這活水就不能很好的實現各位心頭所想了呀。”
他一攤手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模樣。
“各位也不想辛苦來一趟卻空手而歸吧。”這句話更是導火索,也昭示著大屠殺的開始。
南寒臨眼睜睜看著張餘金似天仙降落的反義——天仙上升而不見蹤跡。
南寒臨已經預想到了馬上到來的亂殺。
她不願出手,於是當機立斷尋找一處偏僻無人角落,並且讓那幾個仍在昏迷的來給自己做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