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現在動不了,也說不了話,忍著後背的刺痛,焦急萬分,眼見天色漸晚,黑夜眨眼間便籠罩了全身,她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閉上了沉重的雙眼。
雞鳴鳥叫聲將睡夢中的麥玧芝叫醒,她睜開眼睛,卻見自己身處一棵梨花樹下。
她慌忙坐起身,目之所及皆是白色海洋,陣陣花香飄來,沁入她的心脾。
舒爽又愜意的花海讓她情不自禁的站起來,一手伸出輕輕握住垂到頭頂上的梨花枝條。
她湊到花前,聞了又聞,嗅了又嗅,隻覺一股甜香撲鼻。
她的手腳能動了?
這個發現令她驚喜不已。
這些梨花是誰的?該不會是康財主的吧?
是了,他是財主,有的是錢,這梨花林又算得了什麼。
對了,康財主呢?伯墨居呢?
她鑽入梨花林裡尋找著,不知走了多久,忽見雪白的梨花一朵朵的從樹上飄落下來,像打著漩渦一般,向前飄去。
好奇的她,不自覺的跟著梨花漩渦走,走了不下十步,就見飛旋的梨花一股腦的鑽進了一個清澈見底的池塘中。
麥玧芝走過去,看著一池塘的白色花瓣,甚是歡喜。
她走到池塘邊,蹲下來,想要去撈起一朵白嫩的梨花,卻不想,她剛朝水麵伸出手,水麵上的梨花就紛紛沉入了水底。
這是什麼奇怪的現象?
她低頭向水中看去,隻見水裡有一個白衣女子的倒影。
她慌忙後退,水裡的影子也消失不見了。
她側過臉瞥到自己身上那白色的衣衫,這才恍然,“原來那水裡的白衣女子竟是自己,怪不得看著那麼眼熟呢!”
她也能說話了?這真是好極了!
她現在能說能動,想必是康財主的解藥起了作用。
可是她什麼時候吃的解藥?她完全沒有印象。
她背過手摸了摸後背,一點也沒感覺到疼了。
池塘那邊是什麼?
她隱約看到幾樹梨花之間有一間青磚瓦房。
想必那就是康財主在梨樹林裡歇腳的小屋吧。
這麼想著,她不由加快了步子,隻是肚子不適時的咕咕叫喚起來。
好餓啊,她突然感覺腳下有些虛軟無力。
餓死她了,走不動路了怎麼辦呀?
一枝梨花擋住她的視線,她盯著白白的梨花直咽口水。
康財主有這麼大個梨花園子,吃他幾朵梨花充充饑,他應該是沒有意見的吧!
這麼想著,她伸手扯住那枝梨花,就往嘴邊送。
卻被一個突來的聲音給喊住,“彆吃,有毒!”
什麼?有毒?康財主的梨花樹怎麼會有毒呢?
她握著梨花正猶豫間,卻見手中的梨花枝條上原本潔白無瑕的梨花,此時卻張開了黑乎乎的大嘴。
驚慌間,隻覺一雙手將她拉向了池塘邊。
她站穩身形,定睛一看,麵前站著的就是她要尋找的伯墨居。
“你不要命了?竟敢吃梨花妖?”
伯墨居譏諷的話將麥玧芝給驚嚇了一跳。
她瞪大不可思議的雙眼,指著剛才那一枝梨花,怯怯的問,“梨花妖?那這裡有好多梨樹,該不會都是…梨花妖吧?”
“還不算笨!”
見伯墨居輕飄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掠過,她更加驚慌了,“那我們豈不被包圍了?康財主呢?他不會被梨花妖給吃了吧?”
“嗬嗬,他把你我領到此處,就不見了蹤跡,他若被這些梨花妖吃了倒是好了!”
“啊?”麥玧芝隻道是康財主幫自己解了毒,心中本來對他無比感謝,卻不曾想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
“那我身上的毒是怎麼解的?還有……後背的傷?”提及後背她有些不好意思。
隻見伯墨居遞給了她一個白癡的眼神,“無人解,你自己好的。”
“難道是……那毒可以自行消退?可傷口……”麥玧芝喃喃道。
“你不會不知道,你體內有半根仙弦吧?”
說起仙弦,麥玧芝發覺伯墨居望向自己的眸光猛的驟亮,嚇的她連連後退兩步。
他明亮的雙眸讓她心底生出一種錯覺,這眼神怎麼很像之前的那個色~狼,心中不由生了幾分警戒。
見伯墨居沒有動作,隻是淡淡說了句, “可能是你體內的那半根仙弦起的作用。”
“你怎麼知道?”麥玧芝驚訝的望向他。
“想知道嗎?那就出了這梨花林子再說吧。”
她不想等,“你說就是了,乾嘛還要挑地方,萬一我要是出不去,那不就永遠都不知道了麼!”
伯墨居輕笑一聲,“行啊,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吧!”
死個明白?難道今天是當真出不去了麼?
麥玧芝回望著周圍的一簇簇梨花,就覺像是一個個張開的血盆大口。
她突然就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梨花是口,那梨樹乾和梨樹根是不是就是身子和腳了,若是她從樹底下貓著腰逃出去,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
伯墨居像是專要和她作對一般,直接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個土坷垃,用力砸向梨樹的樹乾。
隻看那梨樹乾上的皮一開,露出無數顆白花花的牙齒,一口將那土坷垃給吞了進去。
見此,麥玧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若是自己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衝進梨樹林,怕是已經被那大嘴白牙給撕成了碎片吧。
她不由感激的看向伯墨居,“如今怎麼辦?”
“景熙的兒子不能習人間文字,隻要得到半根仙弦,就能像平常孩子一樣習文了。”
伯墨居突然提起了景熙的事情,卻不回答如何出困境,這讓麥玧芝更加焦急。
“你能先彆提彆人的事情了麼?再不想想辦法,咱們兩個都得死在這裡!”她不滿的大聲喊道。
“你體內的半根仙弦剛好合適!”
隻此一句話,麥玧芝就安靜了下來,原來景熙不是去救她,而是想要取她體內的半根仙弦。
就隻是為了救她的兒子嗎?
她不禁回想起殘破的客棧內,景熙用她那焦黑的葉子,護著兒子那幼嫩的身子,“母愛真是偉大!”
“什麼?”伯墨居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詫異的看向她,“心真大,彆人都要毀滅你了,你竟然還能發出這般感慨,果然不是人啊!”
麥玧芝聽著他這褒貶不一的話,暗暗咬牙,“你才不是人!”
卻見伯墨居將頭認真一點,“你說的對!不知那康財主又是不是人?”
“肯定是妖吧,要不他怎麼知道有妖的地方,還把我們引過來。”
“你說的對!”伯墨居讚同,他勾勾唇,兩眼審視著前方的梨花林,然後低下頭來,盯著地麵發呆。
麥玧芝彆過頭去,看來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視線轉到清澈見底的池塘,隻見池塘底部白色湧動。
“那是什麼?”她驚疑不已,隻感覺心底一涼,手腳也跟著變的冰涼刺骨。
她感覺體內的熱度正在一點點的消散,而冰冷卻漸漸充斥著全身。
池塘底部的白色驟然躍起水麵,化作一個白色的輕盈手掌,直朝麥玧芝的麵門拍去。
麥玧芝下意識的想躲,卻無論她如何抬腳,就是邁不動一步。
糟糕!她該不會是又中毒了吧?
白色手掌盤旋在麥玧芝的頭頂片刻,忽然化作一個白色大口袋,將她的整個腦袋都罩在其中。
麥玧芝感到眼前一白,張口就喊,“救命!”
這一喊,她才發現,這次中毒她可以說話。
被白口袋罩住頭部,麥玧芝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更感到體內的血液都逆湧到頭頂處。
須臾之間,腰間劇痛無比,就像是腹中的腸子被人給揪住了使勁往外拉扯一般。
麥玧芝疼的一陣痙攣,蒼白的臉上有一滴鮮血自嘴角滑落。
疼痛間,隻聽到得一聲悶響,池塘水濺了她一身,冰涼刺骨,猶若臘月寒冰。
此時,手心一暖,一個力道將她往下猛然一拽。
麥玧芝隻覺一頭撞到了個什麼東西,就暈死了過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入眼簾的是閃爍的星星。
“你沒事吧?”
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給麥玧芝一種慶幸的感覺,她轉過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伯墨居,我肚子好痛!”麥玧芝自睜開眼睛就覺得肚子有些隱隱作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刀絞般巨痛了,她實在有些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那高大的身影才轉過身來,彎下腰為她抹去額頭的細汗,“睡吧,一覺醒來就好了。”
麥玧芝聽話的閉上眼睛,腦袋一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伯墨居看著地上暈過去的人,他轉動複雜的眼眸,似是嫌棄的撇撇嘴,“半根仙弦而已,怎長的這般結實?”
嫌棄一番之後,他才伸手將人一把從地上撈起,扛在肩上。
若不是情急之下他使了遁地術,怕是麥玧芝體內的仙弦連同她整個人都要被梨花妖給吞入腹中去了。
他寬大的肩膀扛一個纖瘦的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隻是邁過草叢之後,他忽覺周圍的夜色有些不對。
這個麥玧芝體內的半根仙弦果然是香的很,就連草間的飛蟲也想來分他一杯羹。
想的美!想從他手上奪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伯墨居對身邊越聚越多的飛蟲不屑一顧,隻是食指一揮間,一道明黃劃破夜空,那些烏泱泱的飛蟲就像是火燒到了屁股般,一哄而散。
他繞過草叢,來到溪水邊,準備掠水而過,隻是他剛準備起飛,就見溪水裡飛出一個黑影,轉瞬不見了蹤跡。
這一片山林他也算是熟悉,這裡左右不過是有些不起眼的蟲精鳥怪,他卻從未見過水裡有什麼動靜。
今日乍見水中黑影,他不禁暗了神色。
若非,平常是他太過大意了?
又或者這個妖孽是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