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青(1 / 1)

眉毛很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原來的月棱眉變成了劍眉,雙眉入鬢配上林穹音漆黑的眼珠,這張臉上一絲女氣也無,本來年紀小,身體發育不完全,換上男裝有些雌雄莫辨,現在隻剩下俊朗,整體看起來比原來的樣子多了些攻擊性。

“怎麼樣,我畫的不錯吧,不枉我和程奕被師父按著頭學了這麼久的丹青。”寒風落看著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摸了摸自己現在不存在的胡子,學著某個長老的說話語氣,“如今看來,我也算是小有所成。”

“確實挺好看的。”林穹音照著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左看右看有些新奇,這邊就上手摸了摸眉頭。

“小心彆摸花了。”

“早知道我也好好學學丹青了。”林穹音將這個眉形記下,決定以後需要喬裝的時候就照著這個畫。

“丹青你也不是不會,當時不是跟著學了點,後來是你自己坐不住,師父才請了樂師來教你吹簫,結果呢,沒幾天你就又覺得茶樓裡的小姐姐琵琶彈得好聽,又非要學琵琶,師父為了讓你改掉三分熱度的壞習慣,就讓你兩個都學,琵琶的老師也是師父高價請的那位茶樓裡的姑娘。就因為這個,我還被師父說了一通。”

“你當時是怎麼跟他老人家說的,說‘大師兄帶我去聽曲兒,有個小姐姐琵琶彈得特彆好聽,手特彆好看,人長得也好看,說話聲音也很溫柔,樓裡上的酒水也香醇。’他老人家真以為我當時帶著你去逛窯子。”

“嘻嘻,是師父自己理解錯了,怎麼能怪我呢?”

“不過他罵我一頓也不虧,因為我現在就要帶你去了,就當他提前罵過了。”

兩個人還帶著宗門的采購任務,開開心心的下了山,程奕這次撥了不少銀子給寒風落。

要買的東西,二師兄已經列好了單子,照著單子上一路買下來還剩了不少,寒風落又帶著小姑娘去了布坊量了幾身衣裳,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長得快,衣服沒幾天就不能穿了。

“可以量放的大一些,總是來做新衣服太麻煩了,好多我沒怎麼穿就不合身了。”

“就照著她的說法來吧,不過也彆做的太大了,不好看。”

“哎呦,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什麼都漂亮的很,怎麼今天做小公子的打扮,今天你帶她來的時候第一眼我都沒認出來。”晾衣服的阿嬤在林穹音身上比劃著,一邊和寒風落說著話。

“她看著他大師兄男裝穿的玉樹臨風,就覺得自己穿男裝也一定很好看,非要穿來試試,過把癮。”

“確實俊的很,比你好看。”阿嬤忍不住伸手挎了一把林穹音還有些肉感的臉蛋。

林穹音馬上對著阿嬤換上一副賣乖的笑容,果不其然,阿嬤最後給優惠了價錢,還塞給了林穹音兩塊糕。

“謝謝,阿嬤。”

“師兄,我們現在還不去嗎?”林穹音看著自家師兄披在身後飄揚的發帶,突然手癢,伸手拽住了。寒風落也不惱,由著她把自己的發帶攥在手裡,就這麼往前走。

這糕不配點東西有點噎,她先收起來,等會藏雲宗再就著茶水一起,東西都買完了,寒風落還沒有往花街走的意思,反而向著兩人常去的茶樓走去。

“那裡現在還不營業,等到了天黑的時候我們再去。”

“聽我的,說書先生的故事可比那裡有意思多了。”

茶樓裡的故事確實換新的了,隻不過不是林穹音愛聽的,老生常談的書生與小姐的愛情故事。

“這一點是個書生寫的,字裡行間都是對於大家小姐的自我想象,大小姐喜歡上他,就把家產都給他,最後書生考取功名,娶了大官家的千金,就對大小姐說我對你是真愛,做妾你也是我的真愛,然後好好一個大小姐就去做妾了,書生坐享齊人之福。”

說書先生沒有說到最後,寒風落就把下麵的劇情猜了個大概,整場聽下來兩個人有些子索然無味,全靠說書先生激昂的聲音和驚堂木的巨響撐著。

終於天黑了。

路上掌了燈,雖然丹鳳城是中州出了名的繁華大城,但是此時又不是逢年過節,入了夜,街上的人還是少了很多,許多街區都空蕩蕩的。

兩人走到花街隔壁的街區的時候,已經可以看見另一邊被燈火照亮的天空。

到了花街的街口,裡麵的燈火亮如白晝,街兩邊的樓上全是窯姐攬客的聲音。

踏進這條街之前,寒風落也對自己的容貌做了些演示,“你師兄我這張臉,丹鳳城裡大部分都認識,跟你不一樣。”說著還是用法器在林穹音的臉上做了些改動。

踏進花街,鼻腔裡充斥著胭脂水粉的濃烈香味,衝的人頭暈。

“閉息。什麼都不要聞,什麼都不要喝,什麼不要吃。”

林穹音聽話的點了點頭。

本著來一次,就去最大的那個看看,兩人的腳步也沒有為門口的任何一個老鴇停留,直奔最大的冠芳樓。

“我來的時候悄悄打聽過了,這條街的花魁就在冠芳樓,叫萬青,好像沒什麼人見過她,但是見過她的人都說美的人間難得,說的神神叨叨的,要是咱倆今天運氣好,還能見見這美的人間難得到底長什麼樣子。”

到處都很新奇,但是林穹音沒有到處亂瞄,難得非常乖巧的被寒風落緊緊的攬住肩膀。

“到了那裡你彆開口說話,跟著我點頭搖頭就行。”

“喲,這位爺,頭一次見啊,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我給你找來。”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老鴇朝著兩個人歪七扭八的走過來。

“哎,不用,我自己看不是更有樂趣些,今兒是想帶著我弟弟來見見世麵,家裡管得嚴,總不能都要成親了還沒摸過姑娘家的小手,這太不像話了,還有就是萬青,想來見見這第一美人開開眼。”寒風落攬著林穹音的肩膀,做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

“哎呦,這萬青今晚上已經有人約了,這先來後到咱也沒辦法呀。”

“這不是以前常去頭上那家嘛,裡麵的萍香我很喜歡,這不是想見見萬青姑娘,才帶著自家弟弟來找媽媽你嗎。”寒風落一臉惋惜,舉手投足間仿佛真的是這條花街的常客。

林穹音將這做派學在眼裡,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她煉的還不到家,心裡對自家大師兄的崇拜更上一層樓。

“那沒辦法,不如公子五天後帶著弟弟早些來,這幾天萬青姑娘都被人包下來了,就是媽媽也沒辦法。”談笑間,老鴇拿著手帕的手還想摸上林穹音的胸膛,被寒風落一把攔下。

“那我先帶著弟弟進去看看各位姐姐。”

“哎呦,小公子的嘴真甜。”

終於過了老鴇那裡,進了冠芳樓的大門。

脂粉味愈發濃鬱,像是想要掩蓋些什麼味道,大廳裡充斥著靡靡之音,還有一些人在大廳裡就親了起來,男人的手已經伸向了女人的衣服裡,台上的樂曲嘈雜亂著人心,整個環境讓林穹音相當的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隻是心理上的,還有身體上的不舒服,踏進冠芳樓,丹田裡的靈力運轉速度突然加快,給她一種自己血液沸騰起來的錯覺,安在樓頂上的燈晃得人眼花。

“韓遠,韓遠,看著這燈想什麼呢。”

林穹音借著玉璧看到了這個冤魂生前的景象,稍稍反應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現在就是那個冤魂的視角,而不是以前玉璧帶來的旁觀者視角。

“去吧盤子裡的東西端到三樓,給萬青那婆娘。”

林穹音隻是借著這冤魂看到這樣一段景象,她並沒有操控這段景象裡的冤魂的能力,就見著這個韓遠接下托盤後就往三樓走去。

一路上咿咿呀呀的聲音難以入耳,這個韓遠仿佛已經全然習慣,沒有任何反應和停頓,直直的往三樓走上去。

中途遇到些姑娘表情非常奇怪,痛苦和歡愉交織在一起,一張張美人麵在這段記憶中顯得有些失真,不過這些女子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美的不似真人,仿佛披上了一身畫皮,怪不得冠芳樓的生意這樣好,這裡任意一位姑娘放到其他樓裡都是花魁一樣的存在。

來到三樓,環境安靜很多,走到萬青的房間門口,房間裡似乎有很多在說話討論些什麼,什麼也聽不清,韓遠也沒有要偷聽的意思,隻是在敲門前,聽到一女子瘋癲的喊著。

“我要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都得死,他們都得死——”

韓遠仿佛什麼都麼有聽見木頭一般拍響了那扇門,瘋癲的女聲戛然而止,一女子打開了房間門。

那女子從門後閃出了一張臉,確實是絕世容顏,要不是林穹音現在在這個冤魂的記憶中,恐怕都要被美的倒吸一口涼氣,沒有任何妝容修飾,這張臉就是單純的美的驚心。

“這是媽媽讓我交給你的。”

“知道了,給我吧。”

透過韓遠的視角,可以看到這個房間裡除了這個女子沒有任何人,這就是萬青。

隻是她剛剛在與什麼人說話。

而且她的表情平和,剛剛的癲狂聲音也不像是她發出來的。

送完東西,韓遠沒有在三樓做任何停留,三樓上的其他房間非常安靜,裡麵不像有人,但是點著燈。

一整晚,韓遠就在一樓跑堂打雜,整個大廳裡沒有他走不到的地方,隻是二樓沒有去看過。

太陽升起,冠芳樓漸漸歸於平靜,韓遠和其他人去吧那些亮了一整夜的燈熄滅.

“唉,韓遠,家主有沒有給你那個東西。”一同在樓裡掃撒的跑堂小哥問起韓遠。

“什麼東西。” 韓遠的聲音很是木訥。

“就是那個用了之後,修為可以突飛猛進的那個。”

“沒有。”

“聽說從趙家來了個公子哥來向家主求法寶,我有個在主家做工的親戚,說那個東西像件衣服,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道。”

韓遠的回答每次隻有幾個字,滿足不了這個小哥的聊天需求,小哥隻能走開,臨走還小聲說了一句。

“真是個傻子,還和主家一個姓呢,從主家到這裡做工,還什麼都不知道,呸,糊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