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家青樓。
其實和普通的青樓沒什麼區彆,這個地方就是丹鳳城的花街,這裡是丹鳳城府衙特批出來的情色交易的場所,若是出了這條街,再做這種行當就是暗娼,屬於違反了官府規定,府衙有權查封。
至於當時寒風落為什麼帶著林穹音來這家,大概也是因為這家青樓是這條街規模最大的了,包括這條街的花魁——萬青,也是這家青樓裡的人。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家青樓就叫冠芳樓。
“大師兄,去過青樓嗎?見過花魁嗎?”
寒風落嘴裡叼著根草莖,手裡正在扒著兔子皮,就聽見正在一旁生火的小師妹突然冒出來這一句話。
他‘呸’的一聲將草莖吐出來,詫異的回頭看向林穹音,“沒有,你怎麼想到這個的。”
“是沒去過青樓,還是沒見過花魁。”林穹音嘴裡還哼著沒什麼調子的小曲,臉上還沾著生火蹭上的黑灰,看見寒風落扭過身子來,才發現他再給兔子扒皮。
“你怎麼把皮扒了,帶著皮烤更好吃,這還是你說的。”
“看著皮子挺軟和的,等著給你做個圍脖用的。”寒風落把處理好的兔子往溪水裡擺一擺,將汙血處理乾淨,“無論是青樓還是花魁,都沒有,這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野兔子土腥味太重了,去找些果子來醃一醃。”
寒風落將手上的水珠往林穹音那邊彈去。
林穹音摸了兩把臉上的水,向著寒風落怒目而視,隻不過因為年紀小,這種行為沒有任何攻擊性,反而顯得格外可愛。
“切~~知道了~”
山林間最不缺這些野果,隻要仔細辨認有沒有毒就行。
沒一會這隻兔子就烤上了。
寒風落看著圍在火邊,定定的瞅著烤兔子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小師妹,“你不會還在想那件事吧,到底是誰勾搭起你對那種地方的好奇啊,你不怕程奕揍你啊。”
林穹音看著兔子咽了口口水。
“沒誰,就是看了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前些日子,她下山,剛剛看了一出戲,杜十娘的氣節讓她對那些地方產生了好奇。
“戲本子就是戲本子,為了劇情的合理發展和故事的衝擊力肯定會做一些美化,真正的青樓裡不要說是贖身,連那些金銀珠寶都攢不下,更不要說能夠健健康康的活下來,沒什麼可好奇的。”寒風落的臉上還帶著吊兒郎當的笑,隻是那雙鳳眼裡一絲笑意也無。
“那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是什麼好地方為什麼官府還要允許。”當時的林穹音隻有十二三歲,頭上還紮了兩個小揪揪,臉上還有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因為官府也有利可圖,就像這隻兔子,吃了它就能滿足你我的口腹之欲,而對於我們兩個說,打一隻兔子來爽爽嘴也是易如反掌,這隻是一隻兔子,沒有開靈識,不是什麼珍貴的靈獸,死了就是死了,吃了它隻會讓你感到快樂,其他的什麼損失也沒有,你會去吃嗎?”寒風落將手裡的兔子翻了個麵繼續烤。
“會的,這隻兔子就要熟了,可以進我們兩個的肚子裡了。”他自問自答道。
“青樓裡的女子就是這隻兔子對嗎?”林穹音看著已經開始滋滋冒油散發著香味的烤兔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吃烤兔子從來沒想過這些。
“差不多是這個理,那些女子和這隻兔子一樣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最後被吞食,她的兄弟姐妹可能也會被吞食,或者成為吞食她的一份子,就是這樣,那些女子怎麼被賣進那個地方還另說,賣身的錢□□了什麼也另說,或許被她的哪個兄弟拿著去青樓或者賭場輕輕鬆鬆花掉了。”
寒風落有匕首切下來一塊兔肉放進嘴裡,確認肉熟了,就把兩條兔子腿拽下來,遞到林穹音手邊。
看著已經被撕的七零八落的兔子,和平攤在一旁的兔子皮,林穹音難得的沒了胃口,“我……不太想吃了。”
“你又不是要去當和尚,有什麼不吃的,除了這隻兔子,我們以前吃過的烤魚和野山雞也都有父母和兄弟姐妹,還有這些植物。”
“你平時吃的青菜是怎麼來的,也是需要播種的,那產生種子的的那顆植物就是它的父母,一盤菜就是它的兄弟姐妹炒一鍋,要是隻喝水,那靈泉水不是這座山生的,也不能喝了?想來想去,隻能餓死了。”
“實在不行你撐一撐,練練辟穀,但是辟穀也要耗費靈力,以你現在的修為,能完全不吃東西,還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林穹音隻說了一句不想吃,寒風落就拿一堆話來堵她的嘴她看著這兩條兔子腿還有些糾結,看著寒風落將香噴噴的肉往嘴裡送,趁著她想要說話張嘴的空擋,也塞了一塊肉到她的嘴裡。
……嚼,嚼,嚼。
真香。
“吃吧吃吧,和尚都還要吃齋飯呢,你現在想這些隻是庸人自擾,要是程奕知道你因為我說的幾句話就不吃飯了,他肯定會想弄死我。”
罪惡的兔肉通過細嚼慢咽進入到肚子裡,僅剩的血腥氣已經隨著溪水飄遠了,最後這隻兔子隻剩下了一張皮和一堆碎骨頭。
“我還是想去看一看。”
施了一個清潔術,將手上的油處理乾淨,林穹音看著大師兄將那張兔子皮收起來,跟在他的後麵,兩個人準備一起回藏雲宗,這個想法在腦子裡轉了許久,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你想去哪看看!”
“丹鳳城的花街……就是……青樓。”看著寒風落震驚甚至有些不愉的神色,她難得的麵對這個嬉皮笑臉的大師兄說話有些瑟縮,也終於明白了其他弟子嘴裡說的‘其實大師兄和二師兄沒什麼區彆,有些時候,二師兄還更好說話些。’
此時的寒風落終於有了些許的長兄威嚴。
“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寒風落扭頭瞥了她一樣,轉過身去,沒什麼正經樣子的倒著走,與林穹音麵對麵。
平日裡慣會嬉皮笑臉的人此時神色嚴肅的看著她。
林穹音小小的臉上還有些執拗,“我男裝打扮不就好了。”
看著寒風落的神情,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可好奇的,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心裡盤算著,到時候自己偷偷去,不被發現就行?”
“怎麼會呢。”林穹音朝著他露出了一個心虛討好的笑容。
寒風落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隻聽見小姑娘吧嗒吧嗒跟著他走,以往這般她都是蹦蹦跳跳跟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今天格外的安靜。
不知道在憋著什麼壞水。
與其讓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冒險,還不如自己帶著她去,解了她的好奇心,看一看就帶她離開。
林穹音聽見自己師兄在前麵歎了口氣,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怎麼了,大師兄。”
“明天,師父要考察我的修煉進度,後天我帶你去。”
林穹音愣了一會兒,其實她對於讓大師兄帶自己去這件事不抱什麼希望,不去就不去,師兄們這麼反對,連大師兄都沒去過的地方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此時她聽見大師兄突然改了決定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好耶,大師兄你真好,你最最最好了!”林穹音跳起來抱住了寒風落的胳臂。
“是是是,我最好了,那是師父最好,二師兄最好,還是大師兄最好啊。”寒風落壞心眼的問了一句。
“嗯——大師兄——”她的語氣拖得長長的。
“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糾結的。”寒風落抱著膀子,揚起下巴看著小丫頭,“剛剛不是都自己說過了麼。”
“大師兄,你是最好的裡麵最好的一個。”
“哼,小丫頭。”林穹音臉上揚起討好的笑容,隻是看起來格外的古靈精怪。“帶你去,我們要悄悄的,不能被程奕還有師父發現,知道嗎?”
“知道了,大師兄,我辦事你放心。”
“嗯哼,你辦事我不放心。”寒風落捏了捏她頭頂的小揪揪,“你也就來磨一磨我了,你去折騰折騰程奕,看看他會怎麼說?”
第二天師父不止要檢查大師兄的修煉進度,還要看一看二師兄和林穹音的,三個人都不是在修煉這方麵會偷奸耍滑的人,很輕鬆就過了靳鴻飛的檢測,程奕看著林穹音的興致有些高漲,和寒風落之間‘眉來眼去’不知道在傳些什麼小話。
“你們兩個準備背著我乾些什麼?”
“大師兄準備明天帶我下山去茶樓裡聽曲,聽說那個說書先生有了新本子要講。”
程奕上下打量了林穹音一眼,轉身對著寒風落說:“看好她,彆回來的太晚。”
“知道了,回來再給你帶那家醬菜館的小鹹菜呀,上次帶回來的那些就你吃的最多。”
大概程奕也沒有想到寒風落會帶著自己小師妹去乾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沒有深思,他帶著林穹音到處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第二天一早,林穹音穿的是寒風落以前的衣服,黑色的圓領袍,袖箍將衣袖板正的束起,兩個人都沒有穿藏雲宗的深藍色校服。
“你這個眉毛還得改一改,太秀氣了,不像是小公子,上次我和程奕給你挑的眉黛呢。”
“這呢,還沒用過。”林穹音又是翻箱倒櫃一通,把東西找了出來。
“把眼閉上,我也是第一次用,彆戳到你眼睛。”
“奧。”林穹音乖乖閉上眼睛,感覺寒風落在自己眉骨上比劃,癢癢的,感覺大師兄的手法已經儘量輕柔了。
“行了,睜眼吧,照照鏡子,看看你師兄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