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安靜的過分,林穹音帶著一隊弟子走的是林中一條被人踩出來的泥濘小路。
走過樹林外圍,小路已經到了儘頭,眾人隻能蹚過雜草向前走,頭頂枝杈間出現了零星幾張蛛網,從蛛網的大小可以窺見蜘蛛的體型,隻是普通的蜘蛛。
隻是蛛網的形狀她有些熟悉。
“尋鶴城附近以前出現過什麼邪祟嗎?”林穹音駐足探查,問向季空。
“並無,這裡距離季家駐地很近,各種靈器和陣法護持,一般的妖邪都會避開這塊地方,隻有個彆修正道精怪會在這周圍蹭點靈氣。”
“隻是最近有許多東西騷亂起來,往這邊聚集,我們也隻能勤來搜查,但是隻在之前,家主斬殺了一隻狼妖,其他的再也沒有碰見過什麼,這蛛絲也是頭一次見。”
林穹音安排了兩個弟子回樹林外圍等消息,決定帶著其他弟子繼續往前走。
她走在前麵用鳴鴻開路,周圍隻能聽見衣角掠過雜草的的窸窣聲,和林穹音刀砍過草莖的聲音。
越往樹林深處走,樹木越高大密集,陽光越發稀缺。
林穹音住下腳步。
一路走來,什麼東西也沒有,隻有越來越密集的蛛網。
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樹林中沒有活物,但是直覺告訴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看著這蛛網的形狀,林穹音想起了一個人。
不對,是一隻蜘蛛。
蛛絲漸漸粘在刀刃上,清理不掉,她乾脆用靈力在四周小範圍點了一把火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乾脆引蛇出洞。
洶湧的的靈力包裹著熾熱的火焰席卷周身,將周圍這些蛛絲焚燒殆儘,過了一會,周圍傳來細微的噠噠聲,似乎是蟲類的節肢敲擊在樹葉上發出的動靜。
樹乾上爬下來一隻黑色的小蜘蛛,接著周圍的樹乾上小蜘蛛的數量越來越多,向著林穹音一群人圍了過來,季家子弟皆亮出靈劍準備動手。
看著這些小蜘蛛的樣子,愈發肯定了林穹音心中的想法。
“竇緣春。”林穹音高聲向著樹林深處喊了一個名字。
沒有回應,但是這些小蜘蛛暫時停下了動作。
她感受到了周圍細微的空氣流動,擦過她的發絲,好像有什麼大型的生物向著這個方向移動。
一隻長滿黑色絨毛的蟲子腿率先從樹林裡鑽了出來。
接著便是一隻體型堪稱遮天蔽日的漏鬥蜘蛛,饒是林穹音不害怕蟲子,看到這個場麵都有些頭皮發麻,季空帶著弟子將她圍在中間護起來。
林穹音將季空撥開,直麵這隻蜘蛛。
這隻蜘蛛沒有攻擊傾向,隻是長得可怖,巨大的口器輕微的張合,像是在辨認這是什麼人。
“竇緣春。”林穹音對著她喊了一遍名字。
蜘蛛突然搖晃起了頭,手舞足蹈,特彆興奮,把周圍的樹枝帶下來不少,配上巨大的蟲身,場麵格外有衝擊力。
它激動地發出噝噝啦啦的動靜,似乎是在說些什麼。
林穹音很是無奈,“你這個樣子,我聽不懂。”
蜘蛛停下了動作,似乎有些猶豫,突然巨大的口器位置變成了一張清純的女子麵龐,隻是臉頰蔓延上來的黑線破壞了這張臉,配上巨大的蛛身,造型更加一言難儘。
“你怎麼穿的這麼素氣。”蜘蛛借著這張人臉口吐人言,又掃視了一遍林穹音身後的人,和林穹音一樣穿著鬆紋的月白衣裳,而不是藏雲宗深藍色的校服,轉過臉看向她盤起來的頭發,悟到了些什麼。
“你有......”
“你有夫君了?”它停頓了好久,終於想出來一個合適的詞。
林穹音歎了口氣,“對。”
竇緣春本是一隻已經快要修煉成人型的漏鬥蜘蛛,準備在藏雲宗周圍沾沾仙氣早日化形,被年紀輕輕剛剛下山的林穹音碰見了,差點動手,後來發現它的身上沒有邪修的痕跡,正兒八經的想要修煉得道,便讓它留了下來。
一來二去,兩人成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藏雲宗遭難,撤離時,林穹音沒有在附近看見它的身影,以為它也遇害了。
“你怎麼從藏雲宗到了尋鶴城。”
“靳鴻飛先察覺到不對勁,把我們趕遠了後,開了藏雲宗的殺陣。”竇緣春的蜘蛛腳在地上焦慮的踢踏著。
“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影響著我,恨意深重,想要我屠殺一切修仙者,我覺得不對勁,隻能越走越遠,就到了這裡,原本在樹林外圍,但是最近我發現這種影響還是越來越深,有的時候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城牆外麵破牆,身上長出了這些黑色的絲線。我隻能繼續往林中深處鑽,再弄出這些蛛絲困住我自己。”
林穹音低頭沉思。
“音音。”
林穹音抬頭看向它。
“藏雲宗......是不是不在了。”
“我和程奕都在。”
“那些東西都是從丹鳳城裡冒出來的,原本好像是被什麼結界或者陣法攔住了,我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等到它們破開結界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這裡的其他生靈呢?”
“我來的時候這裡就沒有什麼東西了。”
“我知道了,你繼續好好躲起來。”
林穹音翻找出來一個墜子,係在它的蜘蛛腿上,“這個東西可以屏蔽一些妄言和蠱惑的術法,有清心之效,再往深處躲一躲吧,以後無論誰喚你都不要出來。”
“好,我明白。”
巨大的蜘蛛身體開始掉頭,轉到一半,又慢慢折回身子,兀自搗鼓了一通,掏出了個錦袋,林穹音看出來這是曾經她給緣春裝蜜糖用的。
“這個是我結的蛛絲,和平常的那些不一樣,結實鋒利,在你們這些修士手裡應該有什麼用,我什麼都沒有,隻有這些。”
“音音,新婚快樂,你更要快樂。”
這麼久,緣春是唯一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林穹音五味雜陳,它的腦子就這麼大,人臉都記不太住,至情至性心思單純,才能修得如今,此時卻能想起來祝她的人族朋友這些東西......
“我會的,謝謝你。”
回程的路上,林穹音在樹林邊緣刻畫了一個陣法“季空,安排一些季家弟子,守在尋鶴城的城門樓上吧,若是這附近再有什麼異動,馬上通知本家。”
背靠藏雲宗,丹鳳城中隻有一個小世家——韓家,家主原本是藏雲宗外門弟子,後來繼承家業,借著自己曾經在宗門學習的東西,立起了門戶,後來有了些囹圄便直接斷了與藏雲宗的聯係,這麼多年井水不犯河水。
出事後,程奕也曾打聽過韓家的消息。
丹鳳城死絕,韓家一點消息也無,恐怕凶多吉少。
現在想來,丹鳳城異動,藏雲宗立下的結界直至破開才被發現,本身就有問題,一定是有什麼人用了什麼方法隔絕開來,最後失控了,才有如此慘禍。
最有嫌疑的就是城中唯一的宗門。
回去後,林穹音寫了兩封信,分彆發給了季老爺子和程奕,讓他們留意一下韓家人的消息。
除了出門巡視,林穹音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季家的藏書閣,繼續探查有關的封印和陣法。
“我已經書信一封到柳家,看看那裡有什麼線索。”季蘭亭把自己手裡所有的相關書冊都整理出來。
有什麼不明白的,林穹音會暫時記下來,到時候攢到一起問季蘭亭,季蘭亭有問必答。
妖魔突然沉寂下來,暫時盤踞在了中州的北半邊。
南邊幸存的仙門世家又起了勁,以為萬事大吉,覺得自己又行了。
“季宗主這是說的哪裡話,這要是能用著我沈家,那當然是萬死不辭,這不是還用不到嗎,也不知道北邊那些人做了什麼,糟了報應,連點好處都沒有,我們也不能白搭上性命吧。”
“對啊,沈宗主說的在理,總不能季宗主自己嬌妻在懷,我們這些人喝西北風啊。”
......
“貪生怕死的小人。”說這話的是搖光宗的掌門,“靳鴻飛在的時候一個個就像是遭了瘟的雞,現在倒是風光滿麵起來了。”
“薛掌門這話說的可真是沒道理,難道我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季蘭亭聽著這些,不動聲色,麵上仍然掛著溫和的笑。
“我越家願意將家中全部的藥品支援前線。”北邊出事,越家的生意受損嚴重,越家家主隻想快點處理完這件事,一點也不想在這裡扯皮,奈何能力有限,隻能貢獻點糧食和錢。偏偏本來就沒什麼本事的人還在這裡狗叫,更讓越宗主煩躁。
“沈宗主這麼說其實也有些道理。”季蘭亭抿了一口茶水開口道,“沈家若能自保,我們自然不會插手沈家的事,更不會強行讓沈家人去送命的,沈宗主這是說的哪裡話。”
“季宗主,沈某當然沒有這個意思,隻是......”
“哼。”柳宗主冷哼一聲,“那是什麼意思,你沈家什麼事都自己擔著吧,我們當然不會管。”聽明白自己外甥什麼意思,他直接接了一句,把沈家人的話頭堵死了。
“穹音日子修為已至元嬰後期快要突破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宗主的修為才剛剛元嬰初期,是什麼底氣,能讓趙宗主說出這麼無禮的話來。”
“他的底氣就是他爺爺在外雲遊,他爹修煉出了岔子,隻有他一個兒子,才讓這麼個廢物接手了趙氏。”薛掌門在這裡坐了一中午,什麼東西都沒討論出來,又是個暴脾氣,直接誰的麵子都不給,就差拔劍把這些人都捅個乾淨。“趙老宗主還在前線拖延時間,這邊你這個當孫子的在這拖後腿。”
“不過趙宗主確實很行,私生子排著隊等著他死呢。”
“薛韞,你彆太過分。”
“我記得趙宗主前些日子還修書一封到季家,想請季家幫忙處理周邊聚過來的邪祟。”季蘭亭收斂了笑意,一雙棕眸冷冷的抬眼看向趙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