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這道劫沒那麼容易過了。”

“靳鴻飛死了,還有那些藏雲宗的長老,一個不剩。” 季長明看著手裡玉符上傳來的消息,緩緩閉上眼,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季蘭亭把手中的茶碗擱回在桌子上,抬頭看向自己的爺爺,語氣裡有些不敢置信,“藏雲宗被滅門?”

“算也不算,程奕和穹音帶著一小批幸存的外門弟子撤離了,偌大的藏雲宗如今也隻剩這些人了。”

“靳鴻飛是當世最有希望飛升的人,現在連他都死了,那些長老最低修為也已至合體期,對上那群妖魔卻猶如螳臂當車。”季長明看著手中茶碗裡紅濃的茶湯,歎了口氣,“隻怕那是高階妖魔。”

“自千年以前,妖魔亂世,神界大能立四方封印,將妖魔與人界隔離開來,如今在人界,也隻有極少數的低階妖魔,進階後成為中階妖魔的更是稀有,大多偽裝成人形混跡於人群之中,已經很久沒有妖魔吃人的消息了。”季蘭亭仔細回憶近幾百年以來各個宗門世家處理的精怪作亂的事件,並無奇異的地方,如今一出手,就滅了藏雲宗毀了丹鳳城,甚是奇怪。

“還有幾個小世家也已經糟了毒手,現在的我們毫無還手之力,在找到這些妖魔的源頭並重新封印之前,我們隻能拖延時間。”

“源頭應該就是丹鳳城,隻是現在的丹鳳城根本沒有辦法靠近,目前幾個大宗門正在考慮聯合的事,到現在還沒談妥,以前靳鴻飛在的時候,還能把這群欺軟怕硬的人組織起來,現在隻怕是難了。” 季長明說完沉思了許久。

繼續說道,“蘭亭,你準備準備,正式接手季家吧。”

季蘭亭猛然抬頭看向季長明,季長明沒有理會季蘭亭的動作,“其實你接手季家裡外也有幾年了,現在繼任家主的位子,也不會手忙腳亂一通。”

“爺爺,您是打算......”這個想法太難說出口,季蘭亭不敢去想,連香爐裡舒緩神經脈的杜衡香都帶了些燥意,他冷靜幾息,出口回絕,“我還未成家,按照族規,我還不能繼任家主”。

“現在看來是遲早的事,我們這些人對上那些高階妖魔都難有勝算,更何況你們這些年輕人,若是我季家有幸在這次災難中存活,也應由你帶著季家繼續走下去。”季長明斜眼瞥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

“你沒成家,還不是因為你自己,白長了這張臉,那些仙子你都避如蛇蠍,人家那些姑娘怎麼你了,你還把自己當了黃花大閨女,碰一下衣袖都不行。”

季長明重新沏了一壺茶水,沒用茶葉,隻抓了一把蓮子心丟進茶壺裡,“還有藏雲宗...”

“藏雲宗......現在隻有程奕在苦苦支撐,那幾個宗門還想著怎麼把他手裡的東西瓜分走,我們很難幫襯。”季蘭亭給茶壺裡添上水,分析道。

“我曾與靳鴻飛口頭定下你和穹音那丫頭的口頭婚約,要是你倆早些成親,現在也沒這麼難辦,隻是穹音那丫頭更喜歡自由自在,靳鴻飛一直不舍得把她嫁出去,現在再去提起婚約一事,顯得我們在趁人之危。”

“現在我們不幫,袖手旁觀,也會顯得我們無情無義。”季蘭亭側首看著飄起屢屢香氣的香爐,斟酌後開口。

“不如我們主動提起婚約,將主動權交到他們手上,他們將婚約應下,我們自然會庇護,若是他們拒絕,我們也可以主動退親,再以補償為名給予援助。”季蘭亭將手裡的蓮心茶灌進嘴裡後皺了皺眉頭,就將茶杯倒扣在桌案上,扭頭避開了自家爺爺上下打量的眼神。

季長明看著端坐在茶桌對麵的季蘭亭。

精致又不帶女氣的眉眼,頭發玉冠半束,剩下的頭發也整齊的披在身後,周身透出書卷氣,說話的語調永遠不疾不徐,麵上也永遠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隻是半點人間煙火氣也無,像一尊玉人。

小時候,在麵對同父異母的弟弟時似乎才有些手足之情的溫馨,如今連他這個做爺爺的也很難看出他有什麼情緒。

“其實我也不知我又沒有把你教好,你沒有變成你爹那樣的浪蕩子,子不類父,很好,隻是如今這般不知是否是我矯枉過正的緣故。”

季長明看著季蘭亭仍是頷首看著桌上的茶杯,沒有再續一杯蓮心茶,挑了挑眉,哼笑一聲繼續說道,“想要什麼就要直白的說出來,不然彆人又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這門親事,讓你伯父去說吧,成不成看你自己。”

季蘭亭點頭應下,“那彩禮?”

“人家還沒答應你呢,快走,彆在這礙我的眼,都去問你伯父,你娶親要用的東西早準備好了,都在庫房裡。”季長明趕蒼蠅般揮揮手,灌下一杯茶,壓壓火氣。

季蘭亭把爺爺空了的茶杯斟滿後,便起身離開,隻是這次的背影裡帶了些急切。

季長明看著自家孫子這難得亂了的步伐,覺得有些好笑,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收斂了笑意,無奈又遺憾的輕輕搖了搖頭,看向牆上掛著的一副舞劍圖。

季蘭亭回到書房後,靜靜地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副畫,畫上有個在竹林溪裡撈魚的小姑娘,穿著褪紅色衣裙,身旁還斜靠著一把比她身量要多出一截的長刀。

隨即坐下,寫了一封信,刻進玉符,交給伯父後說道,“勞煩伯父,在去提親時,將此玉符交由穹音仙子,若是仙子不在,便交給程奕。”

“我知道了,你爺爺剛跟我說過這件事,我這就動身。”季伯父隻覺得自己侄子要娶親是難得的喜事,欣慰的看著眼前一身月白錦袍,身形飄逸,氣質出眾的大侄子,一口將事情應下。

季蘭亭看著自家伯父來去匆匆地身影,心裡竟然生出了一股忐忑,抬手捂住了有些上了熱氣的臉。

林穹音緩緩拿開捂在臉上遮擋陽光的手。

再次醒來,看著窗外天光大亮,陽光有些刺眼。

“師姐,你醒了!!!”

林穹音試探著睜開眼,聽見文心這個小丫頭咋呼的聲音。

“師姐,你先把藥喝了。”

“為什麼這次是湯劑,不是丹藥嗎?”她看著文心手裡一碗黑漆漆的藥,蹙著眉不想往嘴裡送。

“藥師說,現在還是用湯劑藥效好些。”

林穹音穩了穩心神,將碗裡的藥喝完後,砸了咂嘴,文心把一顆酥糖塞到她的手裡,“師姐,甜甜嘴,這還是你以前給我買的呢,我都舍不得吃。”文心的麵上做出舍不得的樣子。

“知道了~等我下次再給你買~就跟我以前虧了你的糖一樣。”林穹音看著文心故作可惜的表情有些好笑。

“季家那位少宗主今天送來了一對赤金的大雁。”

她聽到文心這樣說,神色一怔,有些奇怪的看向她,“這麼快嗎?不是昨天季家長老才來嗎?”

“什麼昨天,這距離季家長老來都過去四天了。你負了傷,夜裡發起了高燒,醫師說你情緒起伏過大,傷身又傷心,傷口本就難以愈合,直接發炎起熱,才把你的丹藥換成了湯劑。”

“文心,六師弟找你。”程奕推門走進來,對文心說道。

文心截止了話頭,看著二師兄有些嚴肅的臉縮了縮脖子,乖順的說:“知道了,二師兄。”

“婚期定下了,多事之秋,婚期定在一個月後,時間很短,一些流程很是倉促。

“季蘭亭倒是一個流程也沒少。”程奕冷笑一聲。

“這是什麼?”林穹音看著程奕手中的玉符。

“季蘭亭給我的,我本來不想給你,但是你答應要嫁個他,這個東西你還是看看吧。”

程奕看著手裡的玉符似笑非笑,臉上的表情十分玩味,“裡麵說的都是現在藏雲宗處世艱難,季家可以給藏雲宗一些庇護雲雲,還有季家能怎麼怎麼樣雲雲,還說他對你一見傾心思之不忘。”

“這種恩威並施最後表露真情的說法,真是和季蘭亭一貫的君子作風不太像。”程奕把手裡的玉符丟給她,“這個玉符能與他通信,你拿著吧。”

“除了廬陵那次,你還見過他?”

“沒有。”林穹音想都沒想,直接回道,“我倆八竿子打不著,廬陵那次我也隻是跟在師父後麵,向他打了個招呼,說了幾句話,並未深交。”

說完又回憶了一瞬,“以前師父與季家老爺子一起鑒賞名劍,我也沒參與過。”

“季家煉器起家,煉製的仙劍更是無人能比,季家劍法也與藏雲宗齊名。可就連我用的兵器都是一把長刀,跟季家半點關係也沾不上。”

林穹音細細分析了一下,程奕看著她這細細分析也分析不出來什麼東西的木頭樣,“我看那季蘭亭看起來還挺期待這門婚事,所以才問問你。”

他一句話堵住了林穹音喋喋不休的嘴,無奈道:“行了,彆想了,想不出什麼門道的,你現在還是安心靜養比較好。”

林穹音聽到季蘭亭期待這門婚事,更是疑惑,盯著玉符開始神遊天外。

“哎呦,你乾什麼。”林穹音吃痛一聲,是程奕給了她額頭一個腦瓜崩。

“回神。”

林穹音想噎他一句,話就要說出口,看著程奕瘦削的臉,又硬是給憋了回去。

“你現在也醒了,一會兒讓成衣鋪的人來給你量嫁衣尺寸。”程奕的語氣十分低落,聲音悶悶的,“時間上來不及做新的,隻能把店裡的一套拿來改改尺寸。”

“師兄,這隻是一套衣服,我與季蘭亭成婚並無真情,這套嫁衣代表不了什麼,以後我與他相敬如賓很不錯,總比真情過後變成癡男怨女來的好。”林穹音柔和了神色,對程奕寬慰道。

“師父曾誇獎過季蘭亭的為人,師父從未看錯過什麼人,想必季蘭亭確實不錯。”

她湊到程奕的麵前,半帶撒嬌的說:“師兄,你不相信季蘭亭的為人,也該相信師父吧。”

陳奕想起師父,萬般無奈與心酸碾過白日的天光齊齊湧上來,沉默了半晌,沒有再說什麼。

已經入秋,天氣還是悶熱的難受,程奕走後,林穹音打開窗戶,通通風,散一散屋內的藥味。

發現窗台上放著一個細長的首飾盒,打開盒子,裡麵有一支行雲流水樣式的木簪,上麵刻滿細細密密的符文,看不出來是什麼種類的木頭,林穹音依稀能辨認出上麵的符文以防禦祝福為主。

不知是誰放在她的窗台上,窗戶在靠近回廊拐角處的一側,文心與二師兄來時很難注意到窗台上被放了這樣一個不打眼的首飾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