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師尊總是要強求 秋糯 3862 字 3個月前

金陵在瀘州的北麵,雖已近晚夏,入了夜,夜風便裹挾了幾絲涼意。

小艾在廚房裡看著粥,聽到宋承雲的聲音後將頭探了出來,鬆毫示意她準備擺飯。小艾應是,麻利地往灶裡添了幾塊柴,火苗很快就旺了起來。

屋裡,宋承雲借著搖晃的微弱燭光,在屋內掃了一圈。

小燭火爆了聲小響,燒的越發亮些,蜷縮在角落陰影裡的身影也更清晰了些。

屏息去聽,有淡淡的鼾聲。宋承雲眼裡不自覺多了絲笑意。

夜風已帶了幾絲涼意,想道懷夕在船上病懨懨的樣子,宋承雲微俯下身,隔著衣裳輕輕拍了拍懷夕。

“夕兒,彆在這裡睡,會著涼。”他聲音很輕,如清泠泠的山泉流動。

懷夕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意識還似在夢中,看到宋承雲,下意識地囁喏道,“哥哥。”

宋承雲應了聲,不催她,安靜地等她清醒。

門外傳來小艾的聲音,“公子,現在擺飯嗎?”

見懷夕已經慢慢醒神,宋承雲應:“擺吧。”

鬆毫很快就買完東西回來,屋內燃起火燭,很快就亮騰了起來。

幾日水路把懷夕的精氣神都磋磨不少,晚膳時依然沒什麼胃口,但宋承雲還是替她添了碗米粥。

懷夕慢慢喝著,間或同宋承雲說著話,“哥哥,那我們便在這住下了嗎?”

懷夕挺喜歡這裡的,院子雖不大,比瀘州住的還更小些。可這二進小院勝在精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下午她同鬆毫和小艾走到巷子外瞧了瞧,這裡出去就是大街,繁華的很。他們畢竟是外鄉人,人生地不熟,鬆毫隨手攔了一街上吆喝做買賣的婆子,那婆子見她們剛來金陵,十分熱情,三言兩語把這附近都給他們講了個清楚。

衣食住行皆方便,最讓懷夕滿意的是,這裡離哥哥進學的書院。

“是。既是兩位老師一番好意,不好辜負。”宋承雲平日話不多,可對著懷夕,總會多幾分耐心,“我已經讓鬆毫明日再去請個婆子回來,以後我們就在這住下了。”

懷夕乖巧地點點頭,見宋承雲放下筷子,也跟著放下手裡的瓷勺。

“那我帶哥哥去逛逛宅子?”懷夕笑道,“夕兒已將這裡逛了幾遍,對這裡可熟了。”

宋承雲應好,同懷夕一前一後從偏廳走了出來。

這屋子來時已收拾得十分乾淨,懷夕看了一圈,正屋大,東廂房則采光好。不過東廂房也不算小,足夠位置辟一處書房出來,就看哥哥喜歡哪一處了。

最後,因著東廂房離外院更近一些,宋承雲還是指了這裡作為自己的住處,平日裡他進進出出也不會擾了她去。

翌日,鬆毫請了個婆子回來,姓劉。劉婆子的兒子大壯幫著拿行囊來,他也是在城裡做事,頗有幾分見識,知道這家主子在清河書院進學,還是個舉人時,進來時低著眼不敢多看。

劉婆子老實和善,懷夕同她說了一會話,便決定留下她,知道劉婆子家住城外,剛得了小孫子,想了想,又說以後可讓她每幾日回家住一晚,也好見見家人。

劉婆子見主家這般和善好說話,做事更是貼心周到起來。

原本宋承雲是想把鬆毫留在宅子裡照看懷夕的,可懷夕覺得鬆毫侍候哥哥慣了,說什麼都不肯留下鬆毫。她平日裡又沒什麼事,有小艾和劉婆子已經足夠了。

皇城腳下,治安自然不是問題。宋承雲見妹妹堅持,也不再多說,隨了她的意思。

學生們在書院裡是有休息的地方的,有不少學生也住在書院裡。不過,世家子弟或在有親人在京城當官的,不用說,都是回家住的。像宋承雲這般拖家帶口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租個院子住。

宋承雲一般入夜前便會回來,若偶爾被夫子留下或被什麼事耽擱了,偶爾也住在書院裡,隻是一定會讓鬆毫提前回來告知懷夕一聲。

懷夕在家裡也沒有閒著。自被白氏帶到身邊,白氏一直親自教養她。

白氏對懷夕幾乎有求必應,唯有讀書一事,從來不讓懷夕偷懶。自從白氏去世後,宋承雲自然而然擔起教養懷夕的責任。

宋承雲三歲識字,天資卓越,在讀書一事上,向來見不得馬虎,因此教起懷夕來,更是如同夫子一般嚴格。

俞楚國對女子算是寬待,女子也可讀書寫字。可世人覺得女子無需為科考官名而累,讀書能識字識禮便已足夠。

懷夕性子跳脫活潑,常常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受母親和哥哥的影響,在讀書這件事上,倒是堅持下來。

按宋承雲的說法,讀書可識天地之大,曉古今之變,處事之禮,他覺得懷夕心性單純,自然更要讀書。

不過他也不拘著懷夕讀什麼書,無論是懷夕從他書房內拿的書,還是讓鬆毫去外頭給她買的話本子,宋承雲都不曾說過一句。

隻不過,前提是,懷夕要完成他每日給她留的功課。

懷夕倒也樂在其中,白日裡不能見到哥哥,晚膳後趁抽查功課的時間能多與哥哥說說話也是好的。

又不是要去科考,宋承雲給懷夕留的功課其實不占太長時間。剩餘的其他時間,懷夕過得可充實著。

對麵宅子的女主人,在懷夕他們搬進來的第二日,便讓丫鬟送了一籃新鮮果子過來。

雙方女使一打聽,原本都是在清河書院學生的家眷。一來二去,懷夕便同那家的女主人熟絡了起來。

那家的女主人閨名喚丁心蘭,年方十六,陪著新婚的丈夫來金陵城進學。

丁心蘭雖隻比懷夕大上四歲,可畢竟嫁了人,初次相見,懷夕便喚她夫人。可丁心蘭也是孩子心性,覺得丈夫同懷夕哥哥是同窗,便讓懷夕喚她姐姐。

丁氏小名圓圓,懷夕便喚她圓圓姐姐。

雖喚圓圓,丁氏卻生得一副弱柳扶風之姿,因生來胎裡不足,得家中人精心照料著才養大,看著嬌嬌柔柔的,可性子卻被養的古靈精怪。

她同丈夫林思攜是當地世交,從娃娃時便定了親,丁心蘭及笈後兩家便把婚事辦了。

原本家中人是不允她千裡迢迢跟著丈夫來金陵的,可丁心蘭一哭二鬨,丈夫林思攜對她既心疼也無奈,隻好替她一一說服雙親,這才將她也帶來金陵。

丁心蘭喜歡懷夕的朝氣蓬勃、懵懂天真,白日裡常常將懷夕叫過去一起吃茶說話。

一院子的婢女婆婆們坐在院裡做手工曬太陽閒話家常,很快,懷夕也跟著她們也學會了幾個刺繡花樣。

日子過得閒適且飛快,很快院子的花草葉片全都掉光,光禿禿的枯黃樹枝迎來了懷夕在金陵城的第一個冬日。

金陵地處北地,冬日來的比瀘州縣早許多,霜降以後,天邊便一直掛著參差灰白的團團烏雲,寒風日日呼嘯。

天氣冷了以後,丁心蘭就很少出門了,她身子嬌弱,受不住外頭的寒涼。懷夕也極怕冷,且入冬之後,她每日都變得極為嗜睡。

不過這日,懷夕卻起得早,兄妹二人難得在白日碰了個麵。

見懷夕神態憊懶,臨走前,宋承雲特意吩咐小艾給懷夕穿嚴實點。轉頭見懷夕一雙杏眼提溜著,又囑咐道:“看著是要下雪了,雪後路滑,你最是怕冷,這幾日無事莫要出門了。”

見懷夕抿了抿唇,似有不滿,他又繼續說道:“明日便是冬至,書院放了一天假...”

“知道了哥哥!”懷夕一改懶懨懨的模樣,“那哥哥明日可以在家中陪夕兒過節了?”

得到肯定的回複,懷夕得意神情藏都藏不住,係上披風,挽著宋承雲的手,高高興興送他出門。

冬至大如年。

往年在瀘州,白氏提早幾個月就開始釀糯米酒,在冬至那一晚掀開酒蓋,滿屋芳香。

因酒勁不大,懷夕也能分得一小杯。

金陵城與地處南地的瀘州在過冬至時有許多不同。譬如,瀘州冬至時一定要吃湯圓。按南地人的說法,吃了湯圓就長一歲了。

而金陵城在這一日,家家戶戶都會包不同餡料不同顏色的餛飩,稱“百味餛飩”,寓意為破除“混沌”。

懷夕想,入鄉便要隨俗。今年雖隻有他們兄妹過節,但更要熱熱鬨鬨的。

——湯圓要包,餛飩也要做。

隔壁丁心蘭前幾日就讓人送了許多年節用的物品給她,懷夕在家中看了一圈,裝飾用的物品倒是不缺了,但吃食上的,還得再準備一些。

宋承雲走後,懷夕進了裡屋好一會,不知在搗鼓什麼。

出來後,拿著一張紙條遞給劉婆子,讓她今日出去買米菜時將紙上所列物品一應買齊。

怕東西太多不好拿,懷夕又讓小艾跟著劉婆子一塊去。

午後,丁心蘭使了她的婢女畫眉來請懷夕過去吃茶,正好劉婆子把麵和餡料和好,拿進偏廳來。

懷夕穿著大襖,白絨絨的兔毛一圈圍在頸邊,一雙黑溜杏眼神靈活現,襯得臉龐玲瓏俏麗。

她歪頭想了想,同畫眉說:“你同圓圓姐姐說,夕兒午後不得閒,一會包了大餃子和湯圓給她送過去,叫她留著些肚子。”

畫眉站在廊下,笑著誒了一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