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公子(1 / 1)

自那日後,林落元在季家的日子逐漸安穩,她與季成疏的關係雖不算親密,卻也還和諧融洽。

這日,林落元帶著丫鬟翠兒上街采買。

街道上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街邊攤位琳琅滿目,三兩貨郎挑著擔子,此起彼伏地吆喝著:“賣片糖咯!”

“賣棗糕咯”

“燒餅燒餅!”

……

四處都是煙火氣。

“不知道大秦國的豆花好不好吃。”林落元被街頭的豆花香吸引,買了一碗,剛滋溜一口,冷不防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豆花“嘩啦”撒了一地。

“有小偷,大家快來抓小偷啊!”尖銳的呼喊聲驟然響起。

林落元眉頭輕皺,心疼地瞥了眼地上的豆花,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不遠處三兩家丁正圍著個年輕男子推搡打罵。

那男子著一襲布衣,背對著眾人。

雖瞧不見他的容貌,但他脊背挺直如鬆,身姿沉穩,氣度不凡,絕非常人。

林落元站在原地,遠遠觀望著。

“把東西交出來!”家丁們漲紅了臉,揪著男人的衣裳吼道。

男子甩開他們的手,冷聲道:“你們既說我偷了東西,又為何不願拿出證據來?”

“什麼證據!我們的眼睛就是證據!你把贓物藏到哪裡了?”

男子毫不畏懼,言辭犀利:“按大秦律法,偷盜者輕則貲徭三旬,重則刺麵城旦,而誣告者反坐其罪。你們既如此‘言之鑿鑿’,不如一起走一趟官府?”

“彆拿律法來嚇我們!快把東西交出來,不然王老爺定饒不了你!”家丁們惱羞成怒道。

林落元目光一深。

此人精通律法,行事果斷,日後或許能為她所用。

她蓮步輕移,上前朗聲道:“按大秦律法,無論是否事出有因,主動當街傷人者,當施以黥刑。諸位行動,還得謹慎些才好。何況,諸位的主家,究竟丟了什麼東西,竟如此大動乾戈?”

幾名家丁見林落元衣著華貴,氣質不凡,動作微微一滯。

其中一人忙賠笑道:“夫人,小的們是城西王宅的家丁,此人偷走了我家老爺的一塊玉玨!”

“這玉玨價值幾何?”林落元淡淡問道。

“不知,但據說價值不菲。”一名家丁撓撓頭,含糊地回答。

“既如此,尋常商鋪定然收不了此物。唯有淮縣最大的典當行方可接收……”林落元話鋒一轉,淺笑道:“但典當行需提交個人信息及質押文書,小偷定然也知曉此事,不會在淮縣行事。那便隻有淮縣附近的澧縣最為便利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澧縣的大典當行名為興隆典當行。咱們且報官,去澧縣查一查質押文書即可。”

一名家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瞬間被林落元捕捉到了。

“不如,我和你們一同去見王老爺?說起來,王老爺同我夫君,算是遠親。”林落元目光似有深意,緊緊盯著那家丁。

這名家丁一聽,神色慌張,連忙擺手道:“不必了……夫人。此事我們先去回稟老爺,再做定奪。”

“好。若你們老爺有任何疑問,讓他來找城東季家。”林落元微微頷首,儀態端莊。

幾名家丁如獲大赦,紛紛點頭,轉身匆匆離去。

林落元這才得以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隻見他約莫十七八歲,眉眼溫潤如玉,容貌俊朗無雙,雖衣著樸素,卻難掩骨子裡的矜貴。

男人轉過身,朝林落元拱手道:“多謝夫人解圍,在下桓玉。”

“舉手之勞,公子不必客氣。”林落元目光溫和,道:“公子打算去往何處?”

桓玉眼眸一暗,落寞道:“不瞞夫人,我被叔父奪了家產,掃地出門,此時無處可去。”

林落元輕歎一聲,道:“公子的叔父,真是狼子野心!桓公子,你可會算數?正巧我在尋管賬先生,不知公子可願屈就?”

“在下略通一二。”桓玉淺淺一笑,連忙拱手道:“夫人客氣了。多謝夫人好意,在下卻之不恭。”

林落元又道:“公子放心,一切待遇從優。公子現在隨我回季家可好?”

一行人采買完便回了季家。

林落元吩咐丫鬟為桓玉騰出一間乾淨的客房。

季成疏知曉此事後,神色擔憂,道:“母親,這桓玉來曆不明,你怎可貿然將他招進家中?”

林落元道:“成疏,這桓公子絕非尋常人。季家雖世代從商,家底豐厚,可大秦國重農抑商,商人地位極其低下,若一直如此,恐難有出頭之日。而這桓公子,精通律法,舉止高貴,恐怕是貴族之後。或許他,便是我季家入仕之機。”

季成疏若有所思,點頭道:“這桓公子果真如此?那我便要去會會他了。”

季成疏不多時便回來了。

他滿臉愉悅,道:“母親果然慧眼識珠,這桓公子才學過人,見識非凡,遠超常人。”

林落元笑而不語。

次日,林落元讓管家將桓玉帶到賬房,細細向他介紹了家中生意情況。

桓玉很快便上手工作了,將賬房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

林落元見狀,索性讓他當了季府管家。

桓玉對管家之事十分上心,每日早早起身,事無巨細,都處理得妥妥帖帖。

一日,他正吩咐下人修葺好園子,穿過回廊時,便聽見丫鬟紅霞對著紫衣抱怨道:“夫人心真是太狠了!一句話就換了林管家,枉費他兢兢業業數十年!”

“是啊。”紫衣歎息道。

“哼,這世道真是不公平!夫人不過是個續弦,還犯下弑夫的事兒,卻能安安穩穩在季家當主子,吃香喝辣,對咱們頤指氣使。而咱們…… 卻隻能風裡來雨裡去,累死累活的!”

紅霞一臉不滿,聲音不自覺地大了幾分。

紫衣聽了,猶豫著勸道:“紅霞,這話可不能亂說!夫人也隻是自保,且按律法她無罪。”

“哼,什麼自保?”紅霞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保不齊夫人就是故意的!”

桓玉聞言,臉色驟沉,大步朝著兩個丫鬟走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桓玉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威嚴,“尊卑不分,竟敢在背後肆意詆毀主母,成何體統!”

紅霞聞言,臉色驟然慘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紫衣則麵露惶恐,連忙解釋:“桓公子,我……我不是有意的,是紅霞她……”

桓玉冷冷瞥了紫衣一眼,道:“不管是誰起的頭,身為下人,就該謹言慎行!你們如此行徑,若傳了出去,季家的顏麵何存?”

“求桓公子饒了奴婢吧!”兩個丫鬟嚇得瑟瑟發抖,一齊跪地求饒。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們二十大板,自行領罰吧!”

紫衣領完罰後,心中忐忑且不甘。

她思來想去,覺得隻有將此事告知林落元,才能撇清自己的乾係。

於是,紫衣匆匆求見林落元,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還不忘道:“夫人,奴婢一直對您忠心耿耿,是紅霞她胡言亂語,奴婢實在是害怕被她連累,才來向您坦白。”

林落元聞言有些詫異,她沒想到,桓玉竟對她如此維護。

她望著紫衣,溫和道:“你既已領罰,此事便揭過了,快起來吧。”

桓玉在季家一呆便是半年。

他將季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府中上下對他都十分敬重。

然而,一日清晨,眾人卻發現桓玉不辭而彆了。

他的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仿佛從未有人住過。

三個月後的一個清晨,季成疏剛用完早飯,便收到一封遠方來信。

季成疏接過信,熟悉的字跡讓他心中一顫,“是桓玉的信?”

他急忙拆開,信中桓玉表明自己是晉國太子之子,因過往變故隱匿身份流落此地,如今局勢漸穩,便邀季成疏前往晉國,共圖大業。

季成疏看完信,神色凝重。

他思索片刻,連忙尋了林落元,將信遞給她,神情複雜道:“母親,桓玉來信了,他邀我去晉國。”

林落元接過信,逐字看完,眉頭輕皺,輕輕摩挲著信紙。

片刻後,她緩緩開口:“成疏,此行必然凶險萬分。晉國局勢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且我們對那邊知之甚少,貿然前去,如同羊入虎穴。”

季成疏點頭,神色堅定,目光中透著一股決然:“母親所言極是,我也明白其中風險。但在大秦,商人地位如此低下,即便咱們用心經營,也難有出頭之日。大晉雖局勢複雜,但日後撥雲見日也未可知。”

林落元點點頭,道:“你已下定決心,那母親也不便阻攔。”

季成疏目光有些複雜,道:“母親可願與我同往?”

林落元眉頭緊皺。她不想放著太平的日子不過,去蹚晉國的渾水。

然而,係統的聲音驟然出現,“宿主快去,不然你要死翹翹了!”

“啊?為什麼?”

係統沒有回應了。

“好。我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