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緊緊牽著穆麗,在黑暗裡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顫動,才緩緩停了下來。
她張了張口,正欲對穆麗些什麼。
一隻冰冷的手卻突然從黑暗中伸出,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露西嚇了一跳,穆麗則以驚人的速度反應,揮起鐮刀就要砍去。
“請彆害怕,是我。”
那隻手的主人及時開口說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刀尖懸停在半空中,在黑暗裡,露西辨認出了那人的身影。他穿著一身簡約而樸素的白袍,黑發藍眼,年輕的臉龐上點綴著幾粒雀斑,是阿列克謝·彼得羅夫,德斯蒂尼教堂的神父閣下。
“神父?”露西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疑惑,“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列克謝小心翼翼地後退幾步,以避開那鋒利的刀刃,“我收到了啟示,一直在此靜候你的到來。”
他緩緩鬆開緊握在手中的十字架,那枚懸掛在他胸前的聖物,正散發著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您都知道了?”
阿列克謝微微頷首,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與清澈:
“今天見到布朗特夫人的時候,我從她身上察覺到了一些違和感,但幻境迅速侵擾了我的思緒,使我沒能深入探究那份違和,後來,不知從何湧來的灰霧籠罩了整個鎮子,鎮民們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沉睡,是這枚受過賜福的聖物,讓我得以保持清醒。”
“再之後,我收到了啟示,記起了所有事情,”阿列克謝的聲音莊重而堅定,他認真地注視著露西,語氣真誠,“請相信我,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做的事,請由我為你指引方向。”
露西:“使徒先生告訴我,有人會領我找到交界之地,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您了。”
阿列克謝走在前方,“那麼,跟緊我。”
他從脖子上取下十字架,用手舉起這件聖物,把它當作一個提燈,借助散發出的微弱光線,照亮了周圍無儘的黑暗。
穆麗放下鐮刀,仍舊保持著警惕。
“什麼是交界地?”她問。
露西對穆麗缺乏常識的表現已經習以為常,為她耐心地細致解釋起來:
“在神域,有生與死兩種領域的區分,我們活人生活的常世是‘生的領域’,而當人死後,他們前往的地方——我們常說的寂靜之地——則被稱為‘死的領域’,也正是由女神執掌的神國。”
“而交界地,它指的是生與死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領域,在某種特定情境與條件的催化下,相互交織、融合後形成的一種特殊的存在,據說,是各種因執念深重而不願前往彼岸的怨靈、遊靈等失落之魂徘徊遊走的所在,所以也叫作靈界。”
阿列克謝也加入解釋的行列,他補充了一些信息:“事實上,交界地蘊含的深意遠不止於生與死的微妙交融。”
“那是一片不存在儘頭的領域,囊括了世間萬物中那些既對立又共生的雙麵元素,真實與虛假、善與惡……無論是何種形態,何種性質,隻要你能想象得到,皆可在那裡尋得它們的蹤跡。”
神父手中的聖物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宛如一簇搖曳的火苗,似乎隨時都可能被熄滅。
露西:“說實話,倘若不是使徒先生向我揭示,我以為那些故事裡提到的靈界,不過是虛構出來的存在。”
她的聲音在幽暗的寂靜中回響,穆麗聽出了一絲驚訝與釋然,
但黑發少女在聽完後,隻得出一個結論,“那裡很危險。”
穆麗轉頭,看向露西,“而您,您卻選擇要前往交界地。”
露西沉默不語,默認的態度已經足以證明一切。
這是她背著穆麗,獨自做出的決定。
在鐘樓的時候,羅德裡克親口說過,露西作為幻想鄉的契約者,是唯一可以找到現實之路的人,但他的言辭中僅透露出讓露西嘗試去說服幻想鄉的意願,至於如何找到那條“現實之路”隻字未提。
露西相信自己的直覺,使徒先生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她。
她主動向羅德裡克詢問。
對方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過了好一會,露西終於聽見他的聲音,“0014不是一件普通的收容物,露西,有興趣猜一猜是因為什麼嗎?”
“……因為母親?”
露西記得,羅德裡克提到過她的母親曾是一位“命運之輪”,雖然不了解這是什麼意思,隻是聽名字感覺很厲害。
“你母親和0014在當年相輔相成,互不分割,但這不是主要的原因,0014的獨特之處,是它與我們母神之間的聯係。”
母神。
那位大地與森林之神,萬物的孕育者。
祂帶來創造和生命。
露西驚歎:“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樣遙不可及且宏偉的存在,母親留給她的一條吊墜,竟與一位神祇相關。這完全顛覆了露西的想象,也讓她再次對母親過往的身份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露西的思緒飄遠了一瞬,隨即被羅德裡克拉了回來。
“在第二紀,那個紛爭與災禍的年代,諸神之子,塵世之上,祂們與人同行,母神的化身和0014先後降生在神域之上,那時的0014尚未成為一件收容之物,而是一位神子身旁的伴生神器,跟隨她與人一同抵禦災禍,帶領人們走向希望。”
“神子……森園的那一位嗎?”
“正是那位閣下。”
露西控製不住好奇,問:“後來呢?她因為什麼成為收容物?”
“一些事情,一場戰役……”
說到這裡,羅德裡克又一次語焉不詳,含糊地對她略過,“自那以後,神子的伴生神器遺失,沒人知道它去了哪裡,又經曆了什麼,等到舊教再次收獲它的消息,已經成為一群異端分子口中的‘萬能許願機’。”
“萬能許願機?”
“一群異端在神域四處宣揚,無需付出代價,就可以是願望的‘許願機’。”
“什麼願望都可以?”
“作為母神之子的伴生神器,它本身就被授予了‘創造’的權柄,隻要在它承受的範圍之內,沒有什麼是一個伴生神器不可創造和實現的,實現一些人的貪欲和索求,對它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這樣的話,不擾亂了秩序嗎?”
當每個人的願望都能毫無阻礙地實現時,不難預見這將會帶來何種程度的混亂與動蕩。
畢竟,人的欲望永無止境,難以滿足。
羅德裡克:“那時的神域正處於災後重生的階段,曆經百年的災禍終於結束,每個人在災難中都有所失去,每個人在災難之後也都有想要得到的東西,一個實現願望的‘許願機’的出現,讓好不容易恢複了和平的神域差點再度陷入紛爭的漩渦之中。”
露西:“有人最後阻止了紛爭嗎?是舊教派出了騎士?”
“不要小瞧當時舊教的腐敗和墮落的程度。”
羅德裡克發出一個短促的氣音,一個嘲諷的冷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是很想提起那個教會的前身。
他說:“那場紛爭之所以會擴大,少不了舊教的推波助瀾,一群腐爛的墮落者為了自身的利益,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做的。”
不是舊教的話,那隻剩下了一個人選——
那位大地與森林之神的化身,現如今修道院的神子。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眾生之劫結束後,四位諸神的化身與舊教立下誓約。
人類依然擁有對神域的最大管理權,祂們雖然行走在常世,但絕不會乾涉神域內任何屬於人類的合乎邏輯與規律的發展進程——據露西了解,意指人類之間的紛爭。
羅德裡克:“那位閣下違背誓約,親自處決了異端們,收回伴生神器的權柄,把它封印了起來,而沒有人知道,神子是否預料到,在將來的某一天,它會沐浴著人類的情感全新蛻變後,再次獲得新生。”
“這便是收容物0014——幻想鄉的誕生。”
聽完羅德裡克的講述,一個猜想出現在露西的腦海中,“幻想鄉的特性是不僅僅隻有幻境,她還可以進行創造?”
這一次,“萬能許願機”向自己許下了願望。
她要創造一個真實的世界,讓虛假的幻境成為觸手可及的現實。
無論付出何種代價。
幻境是收容物和鎮民的靈體共同構築的空間,而在以往,這是未曾有過的先例。
露西順著思路進行推測,腦中的迷霧層層撥開,“鎮民的靈體是她支付的代價,恐怕還隻是一部分,剩下的會是什麼?”
“是它與神子之間,近乎能用血脈相近來形容的本源。”
羅德裡克的語氣格外凝重,露西敏銳地捕捉到他隱藏在話語背後的憂慮與無奈:“0014已經瘋了,它不顧一切地消耗著自己的本源力量,甚至對那些因它而受難的靈體即將麵臨的永恒苦難無動於衷,隻為實現創造一個世界的執念。”
露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提出了一個她迫切需要答案的問題:“我隻有一個疑問,使徒先生,我希望你對我坦白,如果我不能讓幻想鄉主動放棄,您能將所有人安全地帶回去嗎?”
“……不能。”
“您為什麼要向我隱瞞?”她質問,帶著克製不住的憤怒:“我不主動詢問,您是否就什麼也不說?您不覺得這很過分嗎?”
使徒回答:“露西,總有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露西:“……”
少女合上雙眼,調整了一下情緒,她需要冷靜,“如果我去尋找那條真實之路呢?”
羅德裡克:“那是一個極低的概率,對你來說甚至非常危險。”
少女的態度異常堅決:“請告訴我,該怎麼做?”
“以小部分代價換取更大的利益。”這位年輕使徒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無情而冷酷,“露西,我們的阿納托利之女,你的安全,你存在的意義遠超你的想象——儘管那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但它們隻要能換取你的安然無恙,就具有極高的價值,那不是無意義的犧牲。”
他輕聲低語:“這同樣是他們作出的選擇。”
露西:“所以,我就要接受嗎?”
羅德裡克:“……”
“我不清楚對您而言,我究竟有著何種價值,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少女的胸膛劇烈起伏,內心的怒火在燃燒,令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儘管如此憤怒之下,她仍在努力克製自己。
她的家人已經將她教導得很好了,在經曆了一係列的變故後,少女的心態和情緒一直保持得相當穩定。
唯有現在,她的舉止與先前相比,可稱得上“失態”。
露西不喜歡使徒擅自為她做出的決定,“我無法接受,更加無法認同,在我看來,沒有誰應該為了誰理所應當的犧牲。”
她說出:“如果我的生命要建立在犧牲之上,那我寧願去死!”
“……”
從回憶中抽離,露西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景象上。
他們已經站在幻境的邊界,神父手中的聖物在深沉的黑暗中閃爍著不定的光芒,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周圍的漆黑所吞噬。
前方,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下一秒,露西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奇異一幕。
一個個灰色的、具有人形輪廓的透明身影,悄無聲息地浮現出來,穿過那無形的現實與幻境的邊界線。
露西注意到,這些虛影穿過屏障的過程中,眼前那一堵看不見的牆,會如同被投下石子的湖麵,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是——?”
“人的靈體。”
阿列克謝輕拽了露西一把,少女的驚愕之下,絲毫沒有察覺,一個矮小的靈體正悄然逼近,即將與她發生碰撞。
他提醒道:“注意避免與這些靈體發生接觸,生與死是相悖的存在,身為活人的你們,絕對不會喜歡死亡的感覺。”
露西略帶猶豫地問;“這些都是鎮民的,靈體嗎?”
那些靈體還在不斷從屏障後湧出,但數量遠遠超出了德斯蒂尼的居民數。
“不,不僅僅是他們。”
阿列克謝的聲線近乎化作了幽幽的歎息:“在第二紀元,德斯蒂尼曾是一個戰場。”
“無數英勇之士在此隕落,他們的執念讓他們徘徊不息,久久地滯留在這片大地上,現在,收容物所釋放的結界正影響著這些往昔的英靈們,將他們與鎮民們漸漸彙聚在一起。”
露西不由自主地輕撫脖頸,那裡空無一物,沒有她熟悉的吊墜。
這一切與她息息相關。
她怎能視而不見?
露西低聲呢喃:“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找到安息之路,讓這一切的紛擾與痛苦得以終結?”
儘管如此發問,但那雙藍色的眼眸中,並未顯露出絲毫的迷茫與無助。
她在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
一個孩子般的靈體,停在露西身邊。
這個靈體隻到露西腰部,從他隱約的輪廓來看,應當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孩子。
靈體緩緩抬起頭,或許是她的一種錯覺——看了少女一眼,隨後與她擦肩而過。
但靈體頭頂微微翹起的頭發,不小心碰到了露西的指尖。
隻是這一個細微的接觸,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感瞬間席卷了露西全身,這股不適遠非簡單的寒冷的溫度所能形容,它更像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戰栗,有什麼讓她無法抵禦的東西,觸碰了她的靈體,帶來難以名狀的寒意。
露西猛地縮回自己的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指尖上殘留的觸感久久縈繞不散,那是一種既虛無縹緲又異常真實的感受,激起了她一種莫名的恐懼,以及綿延不絕的悲傷……
阿列克謝握住露西手腕,從他掌心間傳來的溫度驅散了冰冷,但那種讓人難以言喻的感受,還在露西的內心深處徘徊不去。
“那是生活在常世中的人,對‘死亡’這一不可避免的宿命所懷有的深切畏懼。”阿列克謝低聲解釋,他引導著露西擺脫當前的困境,“不要讓這份恐懼掌控你,你必須勇於麵對並接納它,這是每一個生命都終將邁向的歸宿。”
離去與死亡。
曾經,她對這兩者的到來充滿了最深的恐懼。
它們已無情地帶走了露西深愛的兩個人。
但在人生的旅途上,這樣的經曆是每個人必經的磨礪。
“死亡會平等地降臨在每一個生命的身上。”
她記得女孩所說的話。
寧靜的午後,溫柔的女孩合上手中的書頁,微涼的指尖拂去她眼角滑落的淚水,“但是,相比□□上的死亡,我最害怕的是人們的遺忘,我不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再也無人知曉我的存在。”
“所以,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
“答應我,我親愛的露西,請你千萬不要忘記——”
露西渴望深愛的人留在身邊,一直以來畏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對未知的恐懼和對生命的留戀。
直到那一天——
她看到阿莉婭靜靜地坐在窗邊,目光追隨著天際線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
年幼的露西尚不理解,當目睹母親那消瘦落寞的背影,從內心深處湧現出的無力感和悲傷究竟代表著什麼。
她隻是遵循心中的衝動。
那是露西第一次牽到母親的手。
而母親,她沒有推開她。
當傾聽了女孩一直以來的恐懼,母親用指腹輕柔地拭去露西眼角的淚水,以一種露西未曾想象過的柔和語調呼喚著她的名字,“露西,我的露西,你為什麼要害怕?你為什麼要挽留?”
她對露西親昵的舉止,正如一位母親對她的孩子。
“因為我愛您,”年幼的她止不住哽咽,“我……我不希望您也離開。”
阿莉婭忽然笑了。
夕陽的餘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她們的臉上。
那雙與露西色調相近的藍色眼眸失去該有的光澤,但在此時此刻,那裡麵卻不再是她膽怯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帶著悲傷的溫柔。
從母親眼中,露西察覺出無法言喻的悲痛。
女孩小心地伸出手,試圖撫平母親眉心的傷痕。
“讓已逝的生命回歸寂靜,在星月女神的國度安然長眠,這是創世之初,諸神對神域上的萬物製定的‘生死之理’,”阿莉婭緩緩低下頭,碰到露西的指尖,然後,她們額頭觸碰在了一起,“人們常說,死亡是生命自然規律的一部分,這是無量諸神賦予我們的恩典。”
女孩難過地說:“但它讓我與你們分離。”
阿莉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她搖了搖頭,“並非如此,露西,人與人之間的紐帶,即便身處兩地,亦不會消失,那份無形而堅韌的羈絆,無視時間與距離的阻隔,緊緊地將我們相連。”
阿莉婭將一個吊墜放在她的掌心,“死亡是□□的結束,但遺忘才是每個生命的終結,隻要我們與你之間的紐帶不曾消失……”
“我們仍然與你同在,從你的心中和記憶。”
露西克服了麵對死亡與離彆的恐懼。
她坦然接受了母親的離去。
——她們依然陪伴在她身邊。
露西深吸一口氣,平複混亂的情緒,以一種更加平和的態度去擁抱這些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讓自己的心靈重新歸於平靜。
“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裡。”阿列克謝鬆開露西的手腕,把聖物轉交給她。
神父垂眸注視著少女,兩指並攏,輕點在她的眉心,誦讀著莊嚴神聖的賜福之語:“頌揚我主慈悲之恩,祂使旭日高升,必將光照於黑暗,與你同在。”
露西的手點在左肩和右肩之上,微微俯身向神父致謝,目光接著轉向穆麗,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穆麗,” 露西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這次,你不能再跟著我了。”
黑發少女的眼中掠過一抹慌亂,似乎沒預料到露西竟能如此直接地洞悉她內心的想法。
穆麗急切:“您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踏入未知的險境。”
露西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穆麗,我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但這次,必須隻能由我一人親自去做,整件事情因我而起,身為她的契約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的聲音雖輕,卻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露西牽住穆麗的手,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她,“因為我,已經有太多人受到牽連,甚至徘徊在生死邊緣,我再也無法忍受看到任何人因我而受到傷害。”
穆麗緊抿著嘴唇,望向露西的眼神很複雜,藏著千言萬語。
但露西看得出,這是她的讓步,以及無聲地應允。
穆麗:“我會等您回來。”
露西撫摸著少女的發頂,這是對待小孩的動作,放在穆麗的身上異常的合適:“不會等太久,很快會再見麵。”
穆麗很輕微地縮了一下脖子,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但又無法抗拒露西的溫柔和接觸。
露西衝穆麗露出笑容,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明媚溫暖,足以驅散一切陰霾。
最後,露西看一眼阿列克謝,拜托神父照顧好穆麗。
年輕的神父輕輕頷首。
她不再多言,黑暗逐漸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