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海倫往旁邊挪挪,瞄了北黎一眼。

“托王子殿下的福,角落那邊,全是盯他的人。我們都在監視範圍內,不要想著鑽空子。”

法斯特瘋王子的名聲太響亮,溫莎公爵對他的獨子非常重視,絕不會允許他破壞這個回歸宴會。

這是小公爵在上流社會的第一次亮相。

“如果我能不留痕跡做到,你也欠我一個人情,怎麼樣?”北黎壓低聲音,連嘴部動的幅度都非常小。

不留痕跡地讓野種出醜……

海倫挑眉,“有任何後果,我都不會幫你承擔的。”

“放心,我感覺你也不是很抗事,沒指望你。”

在搞破壞之前,北黎下意識看了眼法斯特,這一眼卻恰好和他的灰瞳對上,北黎尷尬轉頭。

法斯特知道,她大概又要用她的二字魔法了。

他也很想看北黎到底要使什麼壞,故意掏出了自己的魔法杖。

在暗處盯著他的黑巫師立刻打開防護魔法。

“破裂。”

身邊的人氣場驟變,海倫不自覺想去看她。

還沒等視線轉過去,一樓的喧嘩就奪走了海倫的全部注意力。

北黎早就準備好了,提前睜大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吃瓜的機會。

看清眾人麵前的父子倆後,高冷矜貴如海倫,也忍不住張大嘴。

在溫莎公爵身後的酒塔爆裂開來。

暗紅色的酒液濺得四處都是,愛穿單色的貴族們,幾乎都遭了殃。

最狼狽的,當屬距離最近的溫莎公爵和小公爵。

庫克·溫莎的整個背部,都被上好的葡萄酒浸濕,不斷有多餘的酒液從他考究的衣擺下滴。

滴滴答答的響聲細微。

落在眾人耳朵裡,那可是溫莎家族臉麵掉在地上的聲音。

“父、父親。”

忍著羞辱和憤怒,庫克回頭去看溫莎公爵。

這位見過很多大場麵的公爵大人,此刻也快要維持不住風度和威嚴。

玻璃渣迸濺,有不少尖銳的碎片,都紮進了庫克的背部和腿後。

血跡洇出看著很不明顯。

溫莎公爵上前,打破宴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諸位,見笑了。”

他笑得陰沉沉的,海倫既心疼,又有一分隱秘的開心。

“你……也是魔法師嗎?”

再次看向北黎時,海倫的眼神變了。

北黎並不在意這點改變,用價值來衡量一個人,這種事放在哪都不奇怪。

“那就說好了,海倫小姐,你欠我一個人情。”

北黎自動忽略了她先前的承諾。

畢竟溫莎公爵隻說是有了探討的餘地,婚約並沒有解除。

“受驚了,抱歉,是我的失誤。”法斯特又貼了過來,虛攬住北黎的肩膀,做出安慰人的假象。

有黑巫師在,法斯特不擔心有人懷疑他。

出了這種掃興的事,二王子想提前離場,也就有了借口。

父兄都去換衣服了,海倫再次看了眼北黎,鄭重地說:“北黎,下次見麵溫莎一定會彌補今日的招待不周。”

海倫踩著高跟鞋離去。

一直等在樓梯口的四個女仆立刻跟上她。

“走吧,現在離開,不會太顯眼。”

看出北黎不喜歡這裡,法斯特主動提出離開。

北黎點頭,腳步卻不動。

哪個大學生能抗拒這種大場麵啊?

她可太想看看,氣勢洶洶下樓的海倫要怎麼做了。

天呢,能不能讓海倫把身份借給她演兩集?

少女嘴上應下,眼睛卻不受控製地往下瞟,法斯特失笑。

等到海倫得體地安排好一切,北黎才搭上法斯特的手,兩人一起下樓。

算了不演了,她沒有海倫那麼會說話。

北黎胡亂想著,並沒有注意到樓梯下方的來人。

“呃……失禮了。”

氣質有些陰鬱的男人臉上劃過不悅,看清北黎後方的人後,急忙改口,訓斥改為了道歉。

“……”

北黎拎起被潑濕的裙擺,很無語。

現世報?

不二,憑什麼報到她身上?

對麵的少女臉色鐵青,一直沒說話,伊凡不耐煩地抬頭。

他站在下方,剛好看清北黎臉上又怒又無語的表情。

擠到嘴邊的話語再次拐了個彎,“冒犯了小姐,是我的不小心。這樣吧,先由那邊的女仆領你去換條裙子吧。”

“不用了。”

法斯特雙手抱臂,又往下走了兩級台階。

他站在北黎身邊的空位上,幾乎遮住了大半來自二樓的光亮,伊凡不爽地眯起眼睛。

“原來是二殿下的女伴。”

“格雷伯爵的眼光又變差了,居然現在才看出來。”

僅僅聽見前四個字,北黎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

下方那張稱得上英俊的臉,此刻在北黎眼中,已經寫著幾個大字:我要殺你。

一隻手臂適時橫著伸出去,接住不自覺後退的北黎。

法斯特用清潔魔法消除了北黎裙擺的酒漬。

“小心。”

他還要演,北黎也需要名正言順的身份繼續待下去,隻好配合道:“有你在,我放心。”

猜到北黎不會掉鏈子的法斯特有些驚訝。

居然不是一聲冷哼就了事。

看來“格雷伯爵”四個字對她的衝擊真的不小。

目睹北黎神情變化的伊凡興趣更甚。

但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頗為紳士地側身,給兩人讓出了位置。

“下次見麵,我一定會向小姐賠罪的。”

“要給我賠罪的人太多了,你記得提前到王子官邸來拿號碼牌。”

錯身之後,北黎的臉色驟然冷下來,語氣也十分不客氣。

法斯特改為挽著她的手,低聲勸慰幾句。

“看樣子,他還沒有見過你的畫像,暫時不用太擔心。”

出了公爵府,法斯特緩緩說。

北黎胸口悶悶的,腦中是伊蒂絲的笑臉和狐狸獸人期待的眼神。

“格雷伯爵最近……還在繼續嗎?”

她沒明說,但法斯特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於是默認。

北黎懂了,又說:“你帶我來,隻是為了讓我遇見他,然後下定決心答應和你的合作嗎?”

“北黎小姐,正如我前麵所說,你對我,實在是誤解太深。”

他帶北黎出席這場宴會,原因有兩個。

他的兄弟們不願意來,但王室應該給溫莎家族臉麵。

第二個原因,是北黎一直說自己被“囚禁”,法斯特試圖辟謠。

“彆人為什麼會對你有不好的印象,你就沒想過自己的問題?”北黎擺出PUA大師的姿態。

可是法斯特並沒有順著往下說。

“我有什麼問題?”法斯特認真反思了,然後理直氣壯,“做偽裝是為了生存,彆人會信,說明他們都是蠢貨。”

行。

北黎哽住,很快又找到話口:“王子殿下,有能力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一定要扣著我不放呢?”

“因為你無可替代。”法斯特沒有思考就接話了。

這是實話。

北黎的能力,法斯特和眾多下屬研究了好幾天,連她能力的歸類都歸不出來。

這就很能說明北黎的不可替代性了。

更彆說,北黎所展露的,對命運的改變能力,是法斯特當前最需要的、能和神殿對抗的能力。

這些北黎都不清楚,她趴在窗欞上,有些不開心。

連九號都不確定,北黎殘缺的言靈能不能和法斯特的魔法對抗。

她連逃跑的計劃都難以實施。

“無可替代嗎……”

喃喃低語順著風消散在空氣中。

透過方正的車窗,北黎望見明薩城白日的天空。

和北黎生活二十三年的世界不同,這裡是她學到的曆史裡沒有被記載過的世界。

人類與獸人混居。

在遙遠的森林中,還有神秘的精靈和地精族。

就連北黎最熟悉的人類群體,也會有神職、魔法師這種隻存在於文學作品裡的人。

穿到魔法世界快三個月,北黎還是沒適應。

躺在貝莉家簡陋的床板上,時時刻刻都要防備可能破門而入的歹徒的每個夜晚,北黎都沒睡好過。

不得不說,在愛麗絲和艾琳的陪伴下,北黎確實度過了很安心的幾天。

可是有樁事情沒了結。

侵地案幾個字,始終壓在北黎的心頭。

平靜舒適的生活也沒辦法讓她忘卻,忘卻這件和她並沒有什麼利益關係的不平事。

“謝謝你的法典,我很喜歡。”

踏入王子官邸之後,和法斯特分開走之前,北黎道謝。

心情還是一團亂麻,北黎加快步伐,想回到院子裡翻幾頁法典靜靜心。

“黎黎!”

自從綁定宿主,這還是九號第一次離開北黎身邊。

察覺到北黎的氣息,九號立馬吭哧吭哧地起飛。

“誒!”正在作畫的艾琳痛失模特,氣呼呼扔下畫筆。

畫筆濺起一片顏料,為了不給仆人增加工作量,艾琳一邊生氣,一邊打濕手帕,蹲下身擦顏料。

愛麗絲也在此時端著水果進入花園。

兩個女孩圍在花園的石桌旁邊,各乾各的活。

這就是北黎回來後看見的第一幅畫麵。

九號停在她肩頭,絮絮叨叨訴說這幾個小時裡對她的思念。

北黎驀地笑了。

此前,她,艾琳,愛麗絲,互相都不認識。

但這並不妨礙三個女孩和一個九號在短短幾日內處成類似家人的關係。

在一個強大到可以自保、也可以保護彆人的人的庇護下,她們在這個不大的花園小院裡,過了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