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怎麼知道那片黑麥葉片背麵有黑粉病的？”
被種植園領主請到室內之後，北黎一邊看窗外嚴肅不少的法斯特，一邊問九號。
“關於這個魔法世界，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九號叼起半粒葡萄，驕傲地說。
自從被愛麗絲投喂過，九號就愛上了人類的食物。
北黎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隻知道一些設定。”沒想到連這種事都知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黎黎，隨便問，沒有我答不上的。”
“真的嗎？”
“真的！”
“好吧，你喜歡媽媽還是喜歡爸爸？”
沒有父母此前隻是一坨數據的九號：“……”
“不過，他今天應該沒心情帶我逛種植園了，你做的很好。”
北黎沒說出口的話是，能被係統收錄的微末信息，大概會影響到這個世界的發展。
拿起仆人切好的葡萄，北黎貼心地把果肉擠到九號嘴裡。
瞬膜覆蓋眼睛，九號享受地蹭蹭北黎的手掌。
她的宿主可不輕易誇人。
不一會兒，仆人送來餐食和果酒，北黎和九號吃完，法斯特才匆忙走進來。
“抱歉，失陪太久了。”
法斯特的外套搭在臂彎，朝北黎伸出手，“這並不是理想的約會地，但我想，你或許會對法德加國的種植模式感興趣。”
“多虧了鳥……九號小姐，回去之後，我會讓人送來禮物的。走吧北黎小姐，今天真的很抱歉，也很感謝你和她。”
“九號幫了你這麼大個忙，要不……”
他表情肉眼可見的疲憊，北黎收斂了一下，正準備把手搭上去。
“如果您想說放您走，”法斯特微微一笑，“我還是隻有那個回答，除了您答應合作之外，彆無可能。”
“啪。”
北黎毫不留情地拍掉法斯特的手，提著裙擺往外走。
守在門外的騎士聽見動靜，紛紛閉緊了眼睛。
直到法斯特跟在北黎身後經過他們，他們才埋頭跟上。
在外人麵前，法斯特的一切都無可挑剔。任何一道門檻，一處彎路，他都會細心地注意北黎的腳下。
“忘了問，這是哪？”
走出種植園，北黎發覺她們正處在群山中，而在明薩城周圍，並沒有這麼多山地。
“多伯城。”
北黎看向九號，後者秒回：“人類城邦和精靈族的交界處。”
“九號小姐很博學。”法斯特從不吝嗇誇獎，順帶補充，“今天的馬車裡，有傳送魔法陣。”
“假如你的兄弟們想來這視察……”
“那他們必須要來求助我，或者神殿的祭司。但是管理種植園是我的職責，按理說，他們沒有理由來這裡。”
這就對了。
“黑粉病的來源，殿下有頭緒了嗎？”北黎問。
法斯特麵色不變，引著她上了馬車，“讓淑女為我的職責憂心，是我的過錯。”
“種植園裡的工人，北黎小姐覺得怎麼樣呢？”
他突然轉移話題，北黎沒多想，實話實說：“有點，分工太細了吧。”
一格田地上平均有三個平民在勞作，更不用提路過每個花壇時，都能遇見的拔草工。
“這些都是我知道的，被貴族強占了土地的平民的一部分。身為王子，我儘量救助他們，給他們工作。可還是遠遠不夠，還是有更多平民因為失去田地而死。”
魔法師燃燒，驅動馬車平穩地運行。
北黎聽完，沒什麼波瀾地“嗯”了一聲。
為伊蒂絲一家出頭，一是因為那是她的工作，二是他們對貝莉很好，北黎想多為原主償還一些。
對於這種事，她更多是麻木。
和麻木淡漠的北黎不同，九號已經快氣炸了，她歪頭，“難道法德加國的法律，沒有規定兼並田地要付出的代價嗎？”
“九號小姐如果感興趣，我會讓人送本法典給你。對於法律，我本人知道的也並不多，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法斯特似乎很頭疼，連新換的熏香也不能讓他靜心。
北黎不接話，他準備好的說辭變成了廢稿，法斯特為此很苦惱。
靠在胡桃木車窗上，北黎的心緒並不如她的表情那麼平靜。
她知道法斯特的用意。
想帶她到種植園看看受害者們，希望她能熱情高漲，一拍腦門答應合作。
吹了半小時的風，冰涼的指尖已經失去知覺。
北黎屈屈手指。
僵硬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北黎小姐，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會是我出席任何場合的女伴。”
法斯特的聲音驟然響起，北黎睜眼，漠然地掃向他。
他正用凝結變硬的膠質泡泡裹住一小團火焰，封好口後，把溫暖的泡泡塞進北黎手中。
“雖然我的名聲的不太好，但此前，確實沒有傳出過苛待女伴的謠言。希望我們的這段合作也是，我希望你能全過程覺得舒適，除了離開，我也會滿足你的任何需求。”
北黎低頭，沒反駁，他大概說的都是真的。
拋開綁架這件事不講，從愛麗絲和艾琳的話中，北黎都能感覺到，法斯特對自己人大概真的不錯。
但北黎是被綁架的對象，所以她拋不開。
“你的名聲有多不好？”她一直很好奇。
法斯特：“……北黎小姐你太冒昧了。”
北黎上下打量他，眼神裡隻透露出一條信息：你都動手綁架了，還說彆人冒昧？
就算有魔法陣幫助，等他們回到明薩城，太陽已經落山，天空漸漸浮現出幽藍色。
愛麗絲在小院花園的石桌上擺好了菜品，看見北黎，亮晶晶的眼睛立馬掃過來。
那位廚娘的手藝真的很好。
隔著一段距離，北黎還是被飯菜的香味勾出了饞蟲。
她毫不客氣地落座，隨後瞪大眼睛，“怎麼這麼多？”在場的人數翻倍也吃不完。
“嗯……”愛麗絲的臉頓時皺成一團，說話聲音也低下去。
“好香！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嗎？”語氣很禮貌，神色卻很嬌縱的艾琳不知何時出現。
北黎當即拉開左右的兩把藤椅，示意艾琳和愛麗絲都坐下。
心裡揣著事，愛麗絲忘了推辭，拿起骨瓷餐盤中的銀叉，糾結地咬著叉子的尖端。
北黎一頓，“愛麗絲你多大了？”不像是需要磨牙的年紀啊。
“十四、呃十五歲吧。”愛麗絲認真答。
“先好好用餐，彆的等會再想吧。”北黎不經意把紅醬烤脆脯推到愛麗絲麵前，然後轉頭看艾琳。
“你們兩個怎麼都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
一個剛好擺好餐具，一個精準踩點蹭飯。
“殿下的魔法陣連接官邸，他的行程進度，有專人通報的。”
官邸的所有人都是為法斯特服務的，當然要時刻盯著他什麼時候回來，以便為他獻上最新鮮的餐食。
“萬惡的統治階級。”九號接受著愛麗絲的投喂，含糊不清地說。
北黎聞言，和艾琳對視一眼。
艾琳咀嚼的動作慢下來，咽下口中的食物後說：“這隻小鳥，曆史和思政學的不錯誒。”
“豈止。”北黎皮笑肉不笑，很是無奈地回應。
九號恨不得鞭策她立馬推翻神殿，推翻沃爾夫家族，帶領平民完成無鏟階級革命，建立共和。
“這不公平，為什麼你能自帶寵物，我什麼都沒有。”艾琳把銀色餐叉一放，雙手抱胸，嘟著嘴將下巴往頸部縮，眼睛向上看著北黎。
北黎輕描淡寫，“雙下巴擠出來了。”
“啊真的嗎？”很在意形象的艾琳立馬挺直腰腹。
“但還是很漂亮。”北黎慢悠悠地打了補丁，把艾琳哄高興了。
她沒辦法向任何人解釋她和九號的關係，以及九號的來處。
貝莉的身體很差，無法勝任絕大部分工作，這也是她被父母拋棄的原因。
這個冬天，政/.府的補助金遲遲沒有下發。
她撿了一隻從巢穴落出的幼鳥，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它一部分，精心把它養到長出羽毛。
貝莉和長出新羽的鳥兒都沒撐過這個冬天。
艾琳和愛麗絲的性格都很好，北黎不抗拒她們的親近，也很擅長和女生相處。
但這不代表她能毫無保留。
吃過晚餐，北黎坐在書桌前，她摸著九號頸子上的花色羽毛，“你說，言靈和他的法陣，誰比較厲害？”
“嗯，這個嘛……”九號陷入沉思，“我給你的言靈並不完善，當然，這和我被主係統踢出來無關。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試試。”
“法斯特的實力，你能看出來嗎？”北黎手中的筆尖落在法斯特三個字上。
九號沉默一瞬，然後沒好氣的說：“我是係統不是掃描儀。”
“但如果硬要說，根據我了解的資料來看，他應該是當前人類國度裡天賦最高的魔法師。”
北黎：“……”
天殺的老天爺，我再也不會叫你爺了，因為你真把我當孫子耍。
“北黎小姐……”
“彆磨蹭了快進去！”
兩道聲音在門邊響起，北黎把寫滿字的紙翻麵，探頭看向她們。
在艾琳的催促下，愛麗絲忸怩地走到北黎麵前。
北黎也不催，靜靜等著她們的下文。
用餐之前，她問為什麼今天菜品這麼豐富，而愛麗絲選擇逃避時，她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出。
北黎看見，愛麗絲手上，拿著一個粉藍色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