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1 / 1)

反派他不想be 南樓雪儘 4462 字 3個月前

無邊無際的薄雲間漏下淡淡的月光,月光又透過梧桐樹縫,斑斑駁駁地在人間鋪灑下寂靜的月影。

文暮舟抬眼看了一眼門外,稀疏的星星閃爍著明亮的光。

入冬後,夜色來得早,甚是漫長,酉初便天黑了,此刻還未到戌正,卻已經覺得度過了一半的夜。

宴席後半場人聲鼎沸,大家頗有醉意,葉寒歲已完全趴在了桌子上。

喝完酒後,她便開始神誌不清。

文暮舟回過頭來看著她,眸色微深:“真是麻煩。”

兩位侍女徐徐走來,謙卑道:“這位小姐喝醉了,我們二人帶她先回到客房休息吧。”

文暮舟斜睨了來人一眼,眼中一閃而過的慍怒之色,他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直接將少女抱起,語氣不容置疑:“我送她去。”

兩位侍女愣了一下,眼神暗中向雲成空求助。

對麵坐著的雲成空表情明顯變了一下,他握緊金樽,不耐煩地朝侍女點了點頭。

侍女會意,開始帶路。

在侍女的帶領下,文暮舟將葉寒歲送到了一間客房,剛走出房門,身後的兩位侍女立馬湊了過來,幾乎要將整個身體貼在文暮舟身上。

她們聲音嬌糯道:“公子麵色如常,想來是滴酒未飲,這凝花愁可是難遇的好酒,多少人來錦言城都隻為求一壺好酒,公子怎麼沒有雅興小酌幾杯?”

侍女又道:“是宴席之上人多口雜嗎,我們兩位女子來陪公子私下暢飲一番如何?”

她們扭動著腰肢,努力展示風情萬種。

“好。”

誰都沒想到,文暮舟答應得如此快,竟無半分猶豫。

兩位侍女透過麵紗看到那醜陋的豬頭臉,即使心中犯惡心,但還是強咽下一口氣,麵帶微笑道:“那我們去個合適的地方好好服侍公子。”

潛藏的雲成空遠遠看見文暮舟和那兩位女子走了,覺得大功告成,猥瑣地提著一盞昏燈,他弓著腰,躡手躡腳地打開了房門。

室內悄無人聲,月光斜斜地照進來,他將燈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床邊,開始興奮地伸手在被子裡亂摸。

“小美人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還撒謊呢?那個叫陸言卿的人天天發來書信找你的下落,擾得人頭都疼了,你說說你是不是該補償補償我?”

雲成空卸下偽裝,露出了包天的色膽,他在被子下摸到了溫熱的手指,瞬間雙眼放光,情難自禁。

隻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這手怎麼抓起來比自己的手還大?

不過是幾秒鐘的大腦空白,反應過來時一股鑽心的巨痛襲來,他那不安分的手被瞬間折斷。

“啊”的慘叫一聲,痛徹心扉,不過不會有人聽見的,畢竟,人都被他支走了。

文暮舟從床上下來,一腳將還在疼得大叫的雲成空踢得老遠。

這一腳的力度不淺,若沒有門擋著,不知他要被踢到多遠的地方去。

雲成空吐了幾口血,半天不能直起身,抬頭看到文暮舟的那一刻大驚失色:“你的臉……又好了?”

文暮舟不理會他,慢悠悠地點起房中的蠟燭。

“不對。”他立馬反應過來,“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文暮舟走到一個個燭台前,緩緩地點燈,很快房中燈火通明。

他漠然地掃了一眼雲成空,語氣中帶著鄙夷道:“幻化出來的一個人而已,你怎麼如此沒見識?”

雲成空捂著胸口,滿嘴鮮血,麵露凶光道:“我是宗主之子!你這般對我,可沒有什麼好下場,你走不了的,你死定了!”

他咬牙切齒,那模樣恨不得將眼前人千刀萬剮。

若此刻能站起來,他必將撲上去咬一口不成

“你是宗主之子?”

文暮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中似在震驚,可轉眼間那震驚就變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他不緊不慢道:“或許你的父親沒有告訴過你,他也曾被我這樣打過。”

雲成空當然不信,他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瘋了,他嘶吼著:“你個黃毛小兒!口氣倒是不小,我父親在位多年,功法深厚,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敢編出這等謊話!”

“我算個什麼東西?”

文暮舟重複了一遍,聲音漸冷:“這我還真想知道。”

他的麵色陰沉下來,緩緩走向氣急敗壞的男人,眼中儘顯殘忍之色,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勾,刹那間,濃黑色的戾氣憑空而現。

雲成空瞪大眼睛,驚懼不已:“你……你是……”

“現在知道我是什麼東西了嗎?”

話音落下,痛苦的哀嚎聲劃破長空,隨後天地歸於寂靜。

處理好事情後,他便踱步走到葉寒歲床旁。

他低頭看向葉寒歲,少女麵色紅潤,呼吸聲輕柔平穩。

“吵成這樣了,還睡得這麼香,這酒裡加了多少東西呀……”

他無語地吐槽著,麵露嫌棄之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將被褥整理好,將葉寒歲的被子也蓋好,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想起了葉寒歲今天說,她的容貌足夠讓人銘記於心。

端詳了良久,文暮舟終於說出了實話:“確實能讓人銘記於心。”

他的一隻手緩慢落下,不自覺地撫摸起葉寒歲的臉。

“葉寒歲,你於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呢?”

葉寒歲與彆人不一樣,他第一次見麵便已知曉,可他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覺得眼前的少女不同。

他端詳著她的臉,娟秀的眉目,白皙的臉龐,嬌嫩的肌膚,唇上淡淡的粉與臉上的紅相得益彰,一切都美得剛剛好。

文暮舟想:傻是傻了點,也不算什麼缺點。

世人精明,他們的心晦澀難懂,對比這下,葉寒歲這種藏不住事又天真爛漫的人還顯得有幾分可愛。

少女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文暮舟恍然間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連忙縮回自己的手,心臟跳個不停,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我在乾什麼?我瘋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是個見色起意的人。

葉寒歲發出一聲清哼,睫毛顫動,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文暮舟立馬轉身,許是剛才的事情讓他自己都匪夷所思,於是他迫切地想逃離現場,結果太過慌亂竟然把自己絆倒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用胳膊撐在床上,整個身體則倒在地上,然後閉上眼睛裝成睡覺的樣子。

葉寒歲揉了揉眼,一睜眼就看見了文暮舟這詭異的姿勢,還有那因為尚未平穩氣息而起伏不定的胸膛。

“文暮舟……你怎麼在這?”

“啊?”文暮舟裝成剛睡醒的樣子,還很不自然地伸了一個懶腰,他惺忪睜開眼,“我在睡覺呀。”

“這種姿勢,睡在地上?”

葉寒歲震驚不已。

眼看太過荒唐要編不過去了,文暮舟立馬反客為主:“你還說呢,你知道那個雲成空是什麼貨色嗎,看你喝醉了,就一個人摸進你的房間,幸虧我及時趕到。”

“什麼?那他現在?”葉寒歲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醉意和睡意彈指間全部消失。

文暮舟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門的方向。

雲成空靠在門上一動不動,衣服上染滿了鮮血,眼睛上的鮮血也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葉寒歲被此情此景嚇得支支吾吾的:“這是……死了?!”

“知道你不敢讓他死,我隻廢了他這雙色膽包天的眼睛,讓他以後什麼都看不了。”

文暮舟說著拍了拍衣服從地上站了起來。

怕葉寒歲憂心,他又補充道:

“你放心,我犯下的罪,我承擔,他已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牽扯不到你的。”

葉寒歲抬頭看著文暮舟,表情還是愕然。

文暮舟便又說道:“就算他們也要把賬算在你頭上,有我在,你也會沒事的,我可以……”

他以為葉寒歲還是擔心把禍事惹到她身上,便繼續安慰著,可下一秒葉寒歲突然撲過來抱住了他。

“謝謝你,文暮舟。”葉寒歲把他抱得很緊,“我今天還那樣想你,結果你這麼好。若沒有我,你就不會惹上這些事了。”

文暮舟此刻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此時才真正的像葉寒歲口中的木頭人。

葉寒歲是坐在床上抱著他的,他的背緊緊繃直,像被定住了一樣,眼神直視前方也不敢亂瞟,良久才僵硬地說道:“我這也是因為契約才這樣的,你不用這麼感謝我。”

“那也得謝謝。”

葉寒歲緩緩鬆開了他,但還是滿眼感激,當她的目光下移的時候,忽然驚呼:“你的手,流血了!”

“這應該不是……”

經過葉寒歲這一提醒,文暮舟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有斑駁血跡,他剛想說這應該是沾了雲成空的血,可突然想到不對,這就是他的血,是在他剛剛狼狽摔倒時,被床角刮傷了。

少女擔憂無比:“你的手被那個壞蛋傷了!”

文暮舟欲言又止:“其實他傷不到我的……”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葉寒歲大大方方地扯過他的手,將他拉在床上坐著,隨後用手帕輕輕擦拭鮮血,低著頭繼續說道:“不過你真的很堅強,要是我受了一點傷呀,肯定大喊大叫的。”

堅強?他這種身份的人,第一次有人說他堅強,文暮舟有些想笑。

他看著手背上那道長長的血口子,又看了看低頭的葉寒歲,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他的心越跳越快,好像從心底就期待這種情景已久。

少女抬頭看向他,堅定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榜樣!”

“我?”

“嗯!”

葉寒歲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文暮舟表麵上雲淡風輕,心中早已風雨大作。

他閉上了眼睛,在腦中對自己說道:“文暮舟,文暮舟,文暮舟……你一個快活了兩百年的人,怎麼能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搞得這樣心神不寧,鎮定一點,一切都是假象。”

文暮舟再次睜眼,葉寒歲杏眼柔情如蜜,似開春花蕊,依舊燒得他心神不寧。

“怎麼回事?一定是因為情蠱,對,這可能是情蠱隱藏的副作用。”

葉寒歲哪知道,眼前平靜如水的人內心已經想了一出又一出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