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臨看著兩人麵色嚴肅：“你們可知五年前羅家巫罪之事。”
陳硯之和陳念一瞪大眼：“難道這是芳香樓傳出的消息？”
“沒錯，就是芳香樓的“添花”拍賣了這個消息。”
五年前太常羅甫軻被查出巫罪淩遲處死，羅家三十多口人受牽連判死刑，這件事竟然是芳香樓推動的。
陳念一皺起眉：“這芳香樓背後到底有什麼倚仗，竟敢以朝廷官員之事牟利。”
林慕臨搖頭：“我也不知，但芳香樓確實深不可測。”
陳硯之和陳念一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不好。
另一邊，陳佑正坐在陳家的馬車上，和玉坐在陳佑旁輕扇火爐，使火爐裡的暖意足以驅散馬車裡所有的寒氣。
趙千雪原為陳佑配了四個貼身丫鬟，但是陳佑不喜與旁人時時相處，於是趙千雪便隻留了一個丫鬟照料陳佑，和玉是陳佑自己選的。雖然陳氏夫婦待陳佑如親生女兒，但說到底不過是雪地裡撿來的，下人對她難免輕怠，以為陳佑幼小無知，甚至會將她房裡的東西偷出去賣，但和玉從不會如此，她會在陳佑長時間待在房中一言不發時輕聲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會在發現有人想偷拿陳佑首飾時假裝沒發現將人支開阻止，於是陳佑選了和玉，因為和玉聰明又有分寸。和玉也確如陳佑所想，將其他下人管得很好，也不過分親近她。
馬車停在離芳香樓不遠的一家首飾鋪子，和玉給陳佑係上披肩才扶她下了馬車，陳佑在一樓選了幾樣首飾後上了二樓包廂。
在這個包廂正好可以看見芳香樓，此時已經有不少馬車停在芳香樓外，顯然是為了參加拍賣會，有的馬車一眼就可以看出身份，有的則刻意隱藏。過了一刻鐘左右，陳佑看見陳硯之和陳念一從林家的馬車上下來，兩人在門口東張西望尋找陳佑，最後拍賣會快開始兩人才進了芳香樓。
“和玉，你留在此處。”陳佑估摸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
“是，小姐。”和玉低垂著頭回道，不詢問陳佑要去哪裡，何時回來。
陳佑躲過等在首飾鋪子外的陳家下人走進芳香樓，門口有掌賓守著，有帖子的人才能進去。陳佑將紅色帖子遞給門口的掌賓，掌賓打開帖子查看無誤後引陳佑進入芳香樓。芳香樓一樓此時沒有一個賓客，掌賓將帷幔遞給陳佑：“貴客帶好帷幔後可上二樓，二樓有掌賓為貴客帶路。”
陳佑戴好帷幔遮住全身後上二樓，二樓的掌賓將陳佑帶至三樓一處廂房，一路上沒有遇見其他賓客。芳香樓拍賣的物品會在二樓中間展示，參加拍賣會的人可在三樓的廂房通過窗戶看見，由掌賓代為喊價，如此便可以不透露拍賣者的相貌和聲音。
陳佑打開窗戶向外看去，因拍賣會還未開始，大部分廂房的窗戶並未打開，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林慕臨和陳家兄妹，陳佑一眼就能看見對麵有間廂房中有三人，其中兩人戴著帷幔站在窗戶前伸著頭，看起來興致勃勃，另外一人已取下帷幔，坐在後麵笑著看兩人，嘴裡說著些什麼。
陳硯之和陳念一注意到陳佑這邊的窗戶打開，看了幾眼後又移開視線，似乎沒認出裡麵是陳佑。
“陳硯之，你看那個是不是小妹？”陳念一小聲問。
“你蠢啊，小妹和朋友一起來的，一個人的肯定不是小妹。”
“哦，好吧。”
於是兩人就這麼水靈靈地把正確答案排除了。
“各位貴客久等了，拍賣會馬上開始。”一位身穿豔紅色錦緞長裙，身上珠翠環繞的女子出現在二樓，女子膚如凝脂，唇色火紅嬌豔欲滴，烏黑的發梳成高高的發髻，眼尾上勾媚眼如絲，一舉一動都美得動人。
三樓有人的廂房都將窗戶慢慢打開，陳佑數了數，有二十一間廂房參加這次拍賣會。
陳硯之和陳念一一間間廂房看過去，有十間廂房有二人，六間廂房有三人，其他的都是一人，兄妹二人看得眼花繚亂，半天也沒看出來到底陳佑在那個房間。
“我怎麼感覺都不像小妹。”
“不可能，小妹一定是用了什麼辦法偽裝起來不想被我們發現。”
“都帶帷幔了還要怎麼偽裝？”
“她肯定是踩著椅子，不想讓我們通過身高找到她。”陳硯之覺得他的猜測很有可能，小妹實在是太狡猾了！
陳念一：“……”
一間廂房中，徐子然看著對麵行為怪異的兩人用扇子戳戳身邊人：“哎，小瑾你看，林慕臨這是帶了哪兩個土包子來拍賣會？”
陸瑾抬頭看了一眼：“陳家二子。”
徐子然好奇道：“竟然是這兩人，我聽說他們因為逃學被陳相打得下不了床，如今看來好得很，都能來湊拍賣會的熱鬨了。”
徐子然又翻開折子細看：“什麼稀奇東西將這兩人都引來了？”
陸瑾也不知，但是絕不是偶然，陳家兩人看起來不像是好奇拍賣會，更像是在找什麼人，在拍賣會裡找人還真真是件奇事。
陸瑾正想著，卻見對麵兩人突然將手探出帷幔朝這邊招手。
徐子然一驚，手裡翻看的折子一下掉在地上：“他們和誰打招呼？”
陸瑾皺眉：“應是旁邊廂房的人。”
陸瑾剛說完，對麵兩人見陸瑾和徐子然都看過去，揮手揮得更快了。
徐子然狐疑：“我怎麼覺得是朝著我們兩。”
陸瑾：“……”
“你和他們很熟？”
“……”陸瑾看著揮得起勁的陳家兄妹，仔細回想自己和兩人僅有的幾次見麵，十分確定道：“絲毫不熟。”
陸瑾和徐子然頓時都沉默了。
所有其他廂房裡的人都看見了這兩個廂房的交流，各種各樣的猜忌在每個人心裡蔓延開來，整個三樓都陷入安靜，氣氛逐漸劍拔弩張。
[笑死我了，陳硯之和陳念一這兩個小鬼真是每次都能乾出這麼出乎意料的事。]
小正太在陳佑腦海裡笑個不停，陳佑也是又想笑又無奈，她沒想到兩人能認錯人還大張旗鼓地打招呼，搞得其他人都很緊張。
這時二樓的美豔女子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接下來將拍賣第一件拍品。”
兩位身強體壯的男子抬著一個箱子輕輕放到女子旁邊的桌上，女子打開箱子，一顆半拳大的鮫珠出來在眾人眼前，女子纖細白皙的手將鮫珠拿起，鮫珠比女子的手更白，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芒從鮫珠上散發出來。
“此珠乃是千年鮫人淚凝結而成，耗百名珠奴之命取自南臨海最深處，大小如半拳，珠體通透如水，散發華光，手持此珠，指尖觸及之處溫潤如玉，恍聞冰泉流淌，洗去凡塵濁氣，令人心神寧靜，此珠亦可鎮宅辟邪，世上獨此一顆，起價兩萬兩白銀。”
隨著女子話音落下，此起彼伏的喊價聲響起。
“起拍就兩萬，十萬夠買雪蓮花嗎？”陳念一望著對麵的“小妹”開始擔憂了。
陳硯之也有些擔憂：“應該夠吧，草藥應該沒人搶？”
林慕臨聽見兩人的話貼心道：“你們想買雪蓮花嗎，若是錢不夠可以向我借，我不收你們利息。”
兩人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們就看看，不買。”
林慕臨以為自己聽錯了，沒再說話。
陳硯之和陳念一鬆了口氣，林慕臨這個財大氣粗的，要是以為他們要買和小妹爭起來，小妹肯定爭不過，真被林慕臨買到他們還得背一身債，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最後鮫珠以二十四萬白銀的價格被拍走，陳硯之感歎：“我以為我已經很會賺錢了，來了芳香樓才知道自己的淺薄，真是學海無涯。”
陳念一和林慕臨聽見陳硯之這句話都不由得在心裡為國子監同窗們點了一炷香，估計以後他們打開錢袋拿不出一個銅板。
一件件珍品以高昂的價格被拍走，終於到了幾人期待已久的雪蓮花。
“這是取自北部極寒之地的極品雪蓮花，生長於萬年冰雪之中，被譽為“神草”，花瓣潔白如雪，花蕊似冰似玉，能延年益壽，治愈百病，尤其對於體弱多病之人有奇效，乃世間珍品，難得僅有，起拍三萬兩白銀。”
想要草藥的人確實很少，叫價的僅有四個廂房。
“三萬五千兩白銀”
“四萬兩白銀”
“四萬五千兩白銀”
“……”
“六萬五千兩白銀”
拍到六萬五千兩其他三個廂房的人都沒有再加價，陳硯之和陳念一很著急，因為“小妹”一直沒有叫。
“小妹怎麼還不叫，被搶走了怎麼辦！”陳念一恨不得幫“陳佑”叫，可惜她身上沒有錢。
“不急。”陳硯之一臉深沉，“小妹一定是在試探他們能出多少錢，先謀而後動，不愧是小妹。”
像是為了印證陳硯之的猜測，“小妹”終於叫價了：“七萬兩白銀。”
陳硯之得意：“你看你看，我就說吧。”
陳念一鬆了口氣沒理會陳硯之。
原來叫價“六萬五千兩白銀”的廂房沒有動靜，就在雪蓮花就要落入“小妹”囊中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七萬五千兩白銀。”
陳硯之和陳念一猛地看過去，“小妹”旁邊的廂房竟然也開始叫價。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陳硯之咬牙切齒。
“小妹”再次加價：“八萬兩白銀。”
“八萬五千兩白銀。”
“九萬兩白銀。”
“九萬五千兩白銀。”
兩個相鄰的廂房互不相讓不斷加價，將價格升至遠超雪蓮花價值的程度。
陳硯之和陳念一的心都揪起來了，廂房內的陸瑾也眉頭緊皺，他這次來芳香樓拍賣會就是為了這朵雪蓮花，陸予弘的腿九年前在戰場受傷留下了隱疾，導致他行動不便，多年來一直無法痊愈，陸瑾為陸予弘請來神醫，需要一株極品雪蓮花入藥，這朵雪蓮花陸瑾勢在必得，但是旁邊廂房的人毫不猶豫加價讓他愈加沉重。
徐子然也蹙起眉頭：“這般堅決，旁邊廂房裡的是誰？”
“不知。”陸瑾派人在芳香樓門口探查過，明明隻來了二十夥人，旁邊廂房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隻帶了十萬，原以為綽綽有餘。
陸瑾隻能示意掌賓再次加價：“十萬兩白銀。”
此時陳佑正通過“係統監控”看著陸瑾，陸瑾帷幔下的臉冷峻嚴肅，眉頭皺得快要連在一起，薄唇緊緊抿著，唇上原有的血色被擠走而泛白，眼裡的一片冷意微微碎裂，仿佛陳佑再加價就會徹底裂開，掉落一地。
陳佑真的很想看看那樣的陸瑾是什麼樣子，但是可惜的是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嘖，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