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恩怨(1 / 1)

長生修仙路 川愚 4445 字 3個月前

她小臉慘白,很明顯又哭過。一見了李嬋推門而進,來不及抹去眼淚便轉過了身去,卻又萬分留意李嬋舉動。

李嬋隻作不覺,半句安慰也沒有,一點也不想趁此時機和她拉進關係。

李嬌沒有等到姐姐的安慰,眼淚汪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背著身,又沒有聲音,隻有她不停聳動的脊背,一抽一抽的,誰都能想到,她在哭泣。

李嬋早就背過身去,上床睡覺,全然沒有在意李嬌的小動作。

她一夜無夢,對於李嬌卻並非如此,不停夢見被關起來的的小黑屋子,那些可怕的怪物石像,昏暗不明的燭火,她從未曾受過如此的折磨。

半夜裡被驚醒了好幾次,全靠身旁的朋友安慰,哄孩子一樣地哄著她,李嬌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醒來後,李嬌不好意思了,主動提出要幫何素梅習字。另外四個同樣不識字的女孩也湊上來求著幫忙。

李嬌很是喜歡這樣眾星捧月的感覺,一口應下,費心費力地給這五個人開了補習班小灶。

她們六人漸漸熟悉,自發地走在一起。剩下四個人沒有識字的煩惱,報團取暖,同樣走到了一起。

自此,十二人寢分出了兩個小團體,共同孤立李嬋、甘雨怡二人。

李嬋並不在意這件小事。甘雨怡經過了幾日的不安後,發現李嬋的安之若素,開始學著她常往藏書閣看書,心裡的緊張散去不少。

一月匆匆到了月底,鄭青槐召集所有人,在眾人見證下,進行了識字考核。

三十餘人,通過泰半,唯有五人磕磕絆絆地認不出來,就連一個“下”的評價也沒有拿到,當場被鄭青槐收繳了身份令牌,內務堂執事賜下黃金一兩,命他們即刻返鄉。

哭聲猶在耳旁,如當頭棒喝,露出了道院殘酷的一麵。

道院不會一直養著他們,哪怕他們都隻是十歲的孩子。

一旦考核不過,即刻罷免,遣送返鄉,道院後續的所有風光和他們再無關係,此生最大的機緣在他們珍惜之前便已經溜走,往後餘生,想起這一月蹉跎,隻有捶胸頓足,堪比剖心之痛。

最令李嬋驚駭的則是,五人中還有一個雙靈根。

和李嬋一樣資質的雙靈根,就這麼被放棄了。

“彆以為你們能躺在靈根上享福,自詡什麼單靈根雙靈根就是天才了。”鄭青槐厲聲嗬斥,“貧道亦是單靈根,修行六十年結成金丹,也曾力壓同階道童,數萬人之中爭得魁首,而今也不過太元道宗一尋常外門弟子。”

“我太元道宗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擲地有聲。

震得李嬋頭暈目眩。

數萬名道童中奪得頭名,鄭青槐修行六十年成為金丹真人,居然隻是太元道宗一個尋常外門弟子?

她在藏書館觀書多日,得知了許多事情。

太元道宗於天元大陸設甲子道院,她所在的甲辰道院不過六十處道院之一,收攬周邊百國適齡孩童近兩千人,一年十二考,每次皆要剔除考核未過之人,到了年終約莫能剩下百餘人。

這百餘人才算是正式記入甲辰道院的在選道童。

道院逢十年一次小考,隻有前三名可入太元道宗為外門弟子,逢甲子年一次大考,每一道院隻有魁首可入門為內門弟子。

餘者皆不錄。

可見道院選拔性之強。

這樣一層層挑選下來,能熬出頭的誰不算天才呢?

不到百歲的金丹修士,厲害嗎?

厲害。

這樣厲害的,太元宗外門個個都是。

李嬋穩了穩心神,低頭聽著鄭青槐繼續訓話。

她卻沒有後續,提起二月的考核來。

“二月考核的內容也不難,通背《清靜經》,不認識的字會有師兄教導,已經會背了的自己上前來。”

《清靜經》在凡俗之間多有流傳,李嬋早已熟背,越眾而出,與十數人站在了鄭青槐麵前。

鄭青槐視線掃過,漫不經心道:“開始吧。”

十數人開始背誦起來,聲音重疊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分辨出來真假。

一遍經文背完,李嬋身份令牌上又添了三個字。

二月上。

拜過鄭青槐,李嬋告退離去。

《清靜經》通篇391字,比之識字一百難了些,到二月底的考核之時,剔除了十五人。

她們寢室裡也有一人被賜金返鄉,李嬌的小夥伴因此少了一個。

經過識字補習,李嬌在小團隊中的威望漸長,這次要求背誦《清靜經》,其餘五人第一時間就想起來了李嬌這位出身不凡的“學者”,她自己都沒理順怎麼背,倒是一口答應下來五人的請求。

好在賜金返鄉的這個孩子不算壞心思,沒有埋怨,幾個人哭了一場悲悲切切地散了。

李嬋並沒有主動了解這些,但她們就在寢室裡嚶嚶哭啼,她想不聽見也聽見了。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這麼忍受下去。

“哭哭哭!一天天的沒完沒了!”

“我就哭就哭!怎麼你了!小花兒被遣送回家,隔著那麼遠,以後再也看不見了,你一點也不傷心,你們有沒有人性啊!”

李嬌怕了鄭青槐,可不代表在同輩麵前就願意忍氣吞聲。

“她隻是回家了,又不是死了!你們哭哭哭是在給她哭喪嗎?”這個女孩也是個不讓人的。

“你!”李嬌從沒和人吵過架,一時詞窮,還是她的小夥伴幫忙接上了話:“全舍這麼多人,就你事情多!”

“大家都忍你們很久了!”

“你以為你們很好嘛?李嬌,這是甲辰道院,不是你們離國皇宮!就算我不能留在道院中,我也是楚國的翁主!不是你們離國的臣民!你管不到我們頭上來!”

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李嬋眼看著事情不太妙,但她們都堵在屋子中間,想要無聲無息地出去是不能夠了。

李嬋腳底抹油,輕手輕腳靠近了窗戶,悄沒聲地翻了出去。

小鳥兒們開始吵架了,未免殃及池魚,她還是去藏書閣看看書安靜些。

李嬋遛了,甘雨怡看戲樣靠在自己的座椅上,沒料到戰火燒到了她身上,兩邊人非要拉著她評斷個對錯,甘雨怡不像做這得罪人的事情,顧左右而言他,於是成了兩夥人共同攻擊的對象。

吵架到這個地步,動手也就不遠了。

晚上,李嬋踏著月色歸來,提前獲得了道院正式道童的待遇,單人房間。

隔壁屋子的人好心告訴她,她們全宿舍都被處罰關禁閉了。

李嬋:“啊這……”

她提前離開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第二天,乙字三號亭內,一口氣空了十個位次,鄭青槐沒有多提一句,直接開始了三月份的考核提示。

“三月的考核……”

“真人,還有道童沒有到。”

突來的打斷,叫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了過去。萬眾矚目下,馮景同慢慢站了起來,臉蛋紅得像是火在燒。

他低頭,目光遊移不敢看鄭青槐,就連身邊人的視線也不敢對上。

“她們心思不靜,你要去和她們作陪嗎!”鄭青槐嗬斥。

馮景同喏喏言道:“弟子不想,弟子失言。”

鄭青槐厲聲叫馮景同坐下,她輕聲道:“修行路上,沒有誰該等著誰。今日一等,明日一停,修行又如何精進?”

馮景同無言,這才緩慢坐下。

小小插曲,鄭青槐說起正事。

“二月學了《清靜經》,三月便考考你們靜心的功夫,映心鈴前靜坐兩個時辰,就算過關。有能做到者,上前來。”

亭內70待選道童,竟然隻有寥寥數人上前。

李嬋和五人上前。他們六人都穿著藏青色道袍,頭係同色布巾,三男三女,初看和旁人並無分彆,但這幅精神麵貌便不是那些要一步步教導、追趕他們的尋常孩子能比擬的。

李嬋是有前世宿慧,仰慕仙道,多有習練,這些孩子能輕易上前應考,家中必有人提前教導過。換句話說,這五人都出身不一般。

映心鈴被鄭青槐放出,巴掌大的金色鈴鐺被她施法變大,活活像是一口大鐘,六人團團圍坐,各個盤膝,有模有樣。

“叮鈴~”

鈴聲清脆,一道靈光衝出落在其中一個男孩身上,他睜開眼,頹然地向鄭青槐施禮而去,走到一旁,加入師兄補習小課堂。

又一響,又一個走神的女孩被映心鈴抓了出來。

兩個時辰後,李嬋被鄭青槐叫醒。

“不錯,三月考核,你四人可得上等評價。”鄭青槐在他們身份令牌上落下一個“三月上”,而後揮退另兩人,問李嬋:“你是離國皇室?”

“是。”李嬋應下,不知鄭青槐怎麼提起這件事。

“你生母是離國先後?”鄭青槐又問。

李嬋敏銳察覺到鄭青槐話中有異。她生母後位被廢,旁人提起皆是以“先廢後”稱呼之,她省卻一個字,此中情感截然不同。

“正是家母。”李嬋再次應下。

“哦。”鄭青槐若有所思,布下一道隔音禁製後,才對李嬋說起,“可知你母因何被廢?”

她出生前生母便被去位,李嬋無從知曉往事。

“不知嗎?”鄭青槐繞有所思,“罷了。你母國蕭氏已被除國,你是蕭國外嫁女所出,離國李家的女兒,蕭家的恩怨本就與你無關。有人托我問一問你,你覺得呢?”

若應下,蕭家的恩怨就和李嬋沒有關係,李嬋也就沒有了複仇的理由。若不應,蕭家那未知的敵人,便很難不抹除李嬋。

“真人覺得呢?”李嬋想問問鄭青槐怎麼看。

李嬋白問了,鄭青槐隻搖頭,“此事和我無關,有人給了我一株靈藥。你慢慢想,不著急,月底之前給我答複便可。”

鄭青槐果然如她所言,除了問這一句,再不做旁的事情。既不幫對方說情,也不透露半點消息給李嬋,隻耐心等著月底到來,李嬋給與答複。

但這於李嬋本就不是一件需要多考量的事情。

蕭後生她一場,父母親緣總是要回報的。在太元宗主宰的世界裡,不孝不義是樁大罪。這裡不興什麼十兩黃金斷塵緣的行徑,哪怕是成了仙,父母也還是父母。

李嬋但凡對自己的未來有半點念想,她的答案就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