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統(1 / 1)

“孩子?”羅倫的臉色可以說是近幾天最好的時候的了。

“可能是。”一切都是猜測,阿諾也沒辦法給出確定的答案。

“我對你可是越來越好奇了”,羅倫又向加雷金走近了幾步,看向阿諾,說道:“安德斯真的沒有辦法讓他脫下這層皮嗎?”

阿諾搖了搖頭。

“你從哪裡來?”羅倫問加雷金。

加雷金沒有回答,他的睫毛一直在抖。

羅倫又看了一眼赫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一直背對著羅倫。

“誰押你過來的?”羅倫又問了一句。

加雷金還是沒有答。

“是典獄長迪穆大人。”帕特裡克站在門邊回了一句。

“好,把他叫過來。”羅倫一邊說,一邊坐了回去。

阿諾皺了下眉,羅倫要乾什麼?

“陛下,今天是對質,除了加雷金,還有一個人可以問。”阿諾言外之意,是讓羅倫質問赫莎。

羅倫挑挑眉,“你看他們兩個哪個像要開口的樣子?”

確實,加雷金出於害怕,而赫莎則是一開始為自己辯解了幾句之後就一直陷入了沉默。

無聊的基寧已經在門口站了很久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對話能持續這麼久,還來了這麼多人。

他正靠著牆發呆呢,結果一晃眼看見又過來一個人。

這人穿著黑色製服,腰間跨著一把小刀。

看穿著打扮,這是位監獄的長官。

基寧麵無表情地目送他進去了,而典獄長迪穆也很默契地沒有看他一眼。

“陛下。”迪穆上前,給羅倫行禮。

羅倫將馬鞭甩在書桌上,“拿出你的手段,我來問他”,羅倫目光中透著狡黠,給足了迪穆暗示,“你來逼他。”

迪穆似有猶豫,大概是覺得書房不適合用一些殘忍的手段,但他接下了羅倫的馬鞭,並且問道:“陛下,這馬鞭似乎差點東西。”

“老物件了,你隨意使。”

迪穆抽出自己腰間的小刀,將刀背放到鞭子上,開始磨鞭子,直到原本光滑的馬鞭變得十分毛躁。

刮馬鞭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得異常清楚,尼娜聽得頭皮發麻。

“陛下,這是您的書房。”

尼娜站了起來,她似乎能感受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不想看見任何血腥之事。

阿諾也有些不樂意這麼做,但他畢竟是在北方戰場上呆了好幾年,在這方麵的接受能力比尼娜要好很多,而且,他知道這場酷刑不會持續很久的,因為赫莎在迪穆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不複往常的冷靜了。

阿諾嘴角一勾,他是真的好奇赫莎和加雷金的關係了。

“孩子,必要情況下,哪裡都是刑場。”羅倫目不斜視,沒看“伊芙莉絲”。

尼娜還是於心不忍,她拿手勾了勾阿諾,期待他能阻止一下,但是阿諾無動於衷,尼娜閉了閉眼,認命地又坐了回去。

迪穆拿出一個小瓶子,擰開瓶子往馬鞭上倒瓶子裡的液體。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羅倫好奇,問:“這是什麼?”

“藥酒,給刑犯治傷用的。”

一股冷意漫上阿諾的眼角,他猜到會發生什麼,他不喜歡這樣。

倒是羅倫哈哈大笑,指著藥酒瓶子跟一直背對著他的赫莎說:“我們的典獄長真是一位合格的審問者,一邊行刑,一邊還心懷慈悲,迪穆,你的品德很是好嘛!”

羅倫似乎對迪穆很滿意,藥酒這東西,能給人消毒療傷,但也能讓人很痛苦,尤其是碰到傷口的時候,大概是變態之間的惺惺相惜吧,迪穆隨身攜帶這一舉兩用的東西讓羅倫很是欣賞。

赫莎捏緊了拳頭,肩膀已經有了細微的抖動。

迪穆提著馬鞭,走到了加雷金的麵前,他看了眼加雷金眼角的舊傷。

“你認識我的皇後嗎?”羅倫開口問道。

與此同時,迪穆拿著馬鞭向加雷金的臉上抽去,分毫不差,加雷金眼角的刀疤上瞬間添了新傷,血液滲透出來,劇痛過後,由酒精帶來的強烈刺痛幾乎要從加雷金的眼睛蔓延至全身。

他的左眼徹底廢了。

加雷金哀嚎起來,他捂著眼睛,蹲了下去,一時間,書房內是他疼痛的嚎叫。

迪穆收回馬鞭,拿著馬鞭背手站著,等著羅倫的下一次提問。

尼娜看見那根毛躁的馬鞭上滲出了鮮血,再來一鞭,怕是直接要往地板上滴血了。

“你為什麼要來藍堡?”這是羅倫的第二個問題。

迪穆上前一步,將疼痛不止的加雷金從地上拖了起來,但他根本站不穩,又滑到了地上,迪穆乾脆讓他就這麼麵向天花板躺著,高高舉起馬鞭,對著他的眼睛,第二鞭即將落下去。

就在這時,加雷金哭了,他停止了哀嚎,像個孩子一樣開始哭泣,他的左眼已經不能流淚,眼淚順著他的右眼一路從臉頰滑落到地板上。

但是迪穆手上的馬鞭沒有停,依舊落了下去。

“媽媽,我好疼!”鞭子落下來的恐懼,讓這個孩子露出了本能,他的聲音清脆,儼然隻有十二三歲。

馬鞭落了空,抽到了加雷金左側地麵上,迪穆知道,已經問出皇帝陛下想要的答案了。

他將馬鞭盤好,站到了一旁,跟帕特裡克一左一右,當起了門神。

“媽媽?”羅倫饒有興致的琢磨著這兩個字,“你的媽媽在這裡嗎?”

赫莎還是那麼背靠著皇帝陛下站著,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加雷金那邊一眼,儘管馬鞭抽到了加雷金的身上。

她臉色不怎麼好,此時聽見加雷金的那一句媽媽,更是臉色慘白,她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閉上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睜眼,又是那個冷豔的皇後了。

阿諾和尼娜有些摸不準她要乾什麼,除門口那兩個“守門的”外,房間裡的所有人,都看著她。

隻見赫莎緩步走到了加雷金的麵前,將他半個身子扶了起來,沒什麼表情地抱住了加雷金,良久,鬆開了他,甩了加雷金一巴掌。

“嘖。”羅倫砸了下嘴,“你打你的兒子做什麼?”

赫莎這一係列表現,讓所有人都猜到,十有八九,這倆人是母子關係。

現在的問題是,他的父親會是誰呢?

阿諾的神色晦暗起來,坐在他身邊的尼娜幾乎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寒冷氣場。

“我是在教他,事情沒有做到,就會受到懲罰。”赫莎已經將加雷金又放回地上,用手帕給他擦拭臉上的鮮血。

現下有些尷尬,有一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但沒有任何人想第一個開這個口。

“這不會是我的孩子吧?”最終是羅倫最先忍不住。

阿諾聽到這話,瞬間看向了羅倫,眼裡是赤裸裸的冷漠質問,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一旁的尼娜拉住了阿諾,事情還沒結束,不管加雷金是何種身份,這都是一場騙局,勢必要挖出皇後一些不想說的東西。

感覺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了一下,知道是誰的阿諾,心裡稍微平靜下來,眼裡的怒氣也褪去了一些,又恢複成了平常的疏離淡漠。

尼娜猜他是冷靜下來了,便把手收了回來。

“陛下可以驗。”赫莎都這麼說了,可見她有多大的把握。

阿諾想起了這個女人進入藍堡那天,他的母親才去世一個月,而這個女人卻告訴他已經和皇帝陛下在一起一年了,羅倫有了外遇,在卡瑟琳懷伊芙莉絲的時候。

阿諾那時將她趕走了,但是七年之後,赫莎依舊成了皇後。

他心緒看起來非常平穩,但是手上突出的青筋卻遮掩不住,他分明隻是在忍耐。

“他為什麼這副打扮出現在宴會上。”阿諾冷冷開口問赫莎。

“我們沒有謀害任何人,兒子想見母親,需要什麼理由?”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嗎?”

“阿諾殿下,你猜,要是皇帝陛下多出來一個孩子,天下人會怎麼想,你又當如何?我們以這種方式,不過是想讓他換個身份安全的留在我身邊罷了,讓他冒充加雷金·索羅,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沒想到出了宴會上的詛咒一事,這個孩子的身份被你們拆穿了。”

阿諾沒有應答,但已經站了起來,他向羅倫走了過去。

赫莎則繼續說:“當年我還沒有進宮,你知道的,我是個女巫,我生存的環境危機四伏,這個孩子丟了,我用了五年的時間才將他找回來,那時他已經是個小黑巫師了,你說我要如何把他帶回來?皇室不會接受他,我們以這樣笨拙的方式,沒有打擾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就不能放過我們嗎?”

羅倫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見門口兩個門神,頭疼得厲害,揮手讓他們出去了,然後看著已經走到他麵前的阿諾。

他聽見阿諾問自己:“所以皇帝陛下的解釋是?”

羅倫還在揉他的太陽穴,十分隨便地說:“從沒聽過一個王子會被養在外麵,阿諾,你有什麼驗證血統的辦法嗎?”

阿諾笑了一下,諷刺又失望,一個父親,向自己的兒子來求證私生子的血統問題。

雖說在來之前他已經猜過加雷金和赫莎不排除母子關係,但是親眼看到羅倫這事不關己又懦弱的表現,還是讓他無法忍受,這裡讓他覺得壓抑,他在書房待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但是你現在應該給他找一個醫生,不然他死了,你就永遠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兒子了。”

說完,阿諾向門邊走了過去,他沒有再看羅倫和赫莎母子一眼,隻有在經過尼娜的時候,看向了她。

那一眼的對視,尼娜看到了阿諾的徹底失望。

直到阿諾甩上門出去,尼娜都沒有忘記阿諾那片刻的委屈,終究是父子,再冷淡的關係也是血脈相連,這是與生俱來的親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割斷的。

阿諾是走了,可是尼娜留了下來,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問出來呢。

尼娜看向了赫莎,她還是沒有徹底相信赫莎,一麵之詞,如何可信?

“瑪希皇室自稱是日光女神芙麗的後人,雖說神話不可完全相信,但是當年格溫起義有五位首領,最終是阿德勒家族取勝,據說靠的就是天賜的血統。”尼娜說道。

格溫是瑪希南方接壤的國家,阿德勒家族當時隻是格溫一個貴族,因為皇帝的殘暴而最終選擇反抗皇室,聯合格溫北部的另外四個家族,其中就有現在的福勞爾家族,他們最終從格溫獨立出來,阿德勒家族建立了瑪希。

“這是好久的事了,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年代久遠,當年所傳的神賜血統,到今天已經無人可以得知了。”羅倫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東西,雖然他是阿德勒後人,但是他認為這種血統論不過是故弄玄虛的東西。

“陛下,一試便知。”

地上有加雷金的血跡,尼娜拿了茶幾上的一盞臘燈,抽出裡麵的蠟燭,向大理石地板上的血跡點去。

蠟燭離開地麵,但是地上的火沒有滅掉,是加雷金的血液在燃燒。

尼娜心裡一沉,加雷金居然真的是羅倫的兒子,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場辯爭赫莎可以有無數個借口搪塞過去。

“這是什麼意思?”羅倫疑惑地看著地上淺藍色的火焰。

“不知道哪裡看的書,說是瑪希皇室在起義戰爭中用血驅散了野獸,大雪封山的困境也可以解除,我猜是火,沒想到真是。”

這件事是約頓家裡的魔法書上所記載的,女巫尼娜知道,伊芙莉絲公主可不知道,尼娜於是扯出一個笑容,向羅倫邀功道:“父親,我聰明吧?”

因為這個笑,羅倫打消了一些對尼娜的懷疑,隻是拿櫃子裡的刀給自己也來了那麼一下。

他的血也能燃燒,羅倫一時有些興奮。

抱著加雷金的赫莎警惕地看了一眼尼娜,這個孩子是不是比以前更機靈了?

尼娜也看了一眼赫莎。

一開始這個女人的冷漠就是裝的,她就是要讓皇帝陛下打加雷金,等她將真相抖出來的時候,才能最大程度利用皇帝陛下的同情,所以一開始她就默不作聲,那時不是她開口的時機。

好盤算,但是赫莎剛剛跟阿諾說的那一通話,尼娜可沒有輕易相信,她甚至覺得她通篇假話,阿諾可能是出於一時的憤怒與失望沒有細想她的話,可是自己這個局外人看得卻要清楚些,赫莎說她們隻是為了要見麵,才抓住這麼一個宴會上的機會,讓自己的兒子偽裝成加雷金進宮來,可是一個皇後,隨便給自己的孩子一個身份,讓他進宮來是很難的事情嗎?何必要等到宴會那天,分明就是他們的事情敗露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尼娜還記得,阿諾跟她說過,不要在皇帝陛下麵前提起卡瑟琳皇後,所以卡瑟琳皇後在皇帝陛下這裡的同情又值多少呢?

尼娜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