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出門?”
“嗯,我要去寄一封信。”
尼娜前腳才到福勞爾公爵家,安妮後腳就告訴她要出去了,安妮蹦蹦跳跳地提著她的桃紅色小包,人都跨出門去了,突然又轉回來扒著門跟尼娜說道:“對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尼娜無奈地笑笑,“大概要多久?”
“很快,午飯前就能回來。”
尼娜算了一下,那時阿諾也會來接她了,既然如此一起去吧,安妮不在她呆在這也沒意思,再說本來也就要和安妮呆在一起證明自己沒有去監獄。
於是,安妮左手挎著包,右手挽著她的朋友,心情十分好地出門去了。
福勞爾家的管家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樂嗬嗬地和福勞爾公爵說:“安妮小姐總是這麼快樂,煩惱根本不會在她身上停留。”但他又看見了安妮挎著的小包,皺了下眉,“這是要去哪裡?”
昨天安妮回來還跟父親大哭一場,說弄丟了伊芙莉絲自己可難過了,還問父親伊芙莉絲有沒有真的拿她當朋友,沒想到睡了一覺起來,跟昨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又是那個沒心沒肺的模樣。
福勞爾公爵搖搖頭,“安妮總是這樣沒心眼,讓人放心,但也讓人擔心啊,伊芙莉絲殿下也是個心大的人,昨天還鬨得滿城風雨,今天居然又來找安妮了,唉!”福勞爾公爵歎了口氣,“算了,不說她們了,去看看簡吧,她和芒羅的婚事,也該好好談談了。”
馬車上,尼娜時不時看幾眼安妮,昨天她淚眼汪汪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呢,今天卻又活潑亂跳地不行,這個女孩是故意不想提昨天的事呢?還是真就天真無邪到沒心沒肺的程度呢?
“安妮。”
“嗯?”安妮本來興奮地看著窗外,聽到“伊芙莉絲”叫她,就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為什麼這麼高興?”
安妮臉上的高興簡直是滿溢出來的,她聽到“伊芙”這麼問她,嘴角的笑容此刻都快壓不住了。
“我要去做讓我最開心的事。”
“你是說寄一封信?”剛剛安妮是這麼說的吧,尼娜覺得好玩,抿著嘴故意逗她說:“除了我,你還有其他好朋友嗎?”
聽到這話,安妮居然還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歪頭道:“那當然是隻有你了,不過嘛……”她突然湊過來,低聲問:“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得,這是要算昨晚的帳了。
阿諾說讓索伊去地下街打點了一下,不知道那些謠言安妮聽到了沒有,尼娜垂著眼很是認真地跟安妮“解釋”說:“你大概聽說了吧,阿諾在地下街有個朋友,我昨天一直跟他在一起,不是故意要晾著你,隻是我被人群擠出來了,也沒有看見你,正好碰見他,我也沒有去處,就一直到了晚上才從地下街出來。”
安妮神色比之前認真多了,但是她那故意裝出來的生氣根本撐不過一秒,尼娜剛說完,她就已經裝不下去了,立馬笑出了聲,“伊芙,你怎麼這麼可愛。”
她伸出右手,牽過“伊芙莉絲”的手,放到自己左手手背上,說:“我昨天回去想過了,為什麼是你一直在和我道歉,明明是我沒有看好你,如果你在下馬車的時候我拉住了你,根本不會有後麵的事,我也沒有資格問你後麵去了哪裡。”
這話很是真摯,安妮當然沒有錯,但這個小姑娘卻把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什麼時候才能和安妮之間沒有謊言呢?尼娜自嘲地笑笑,也許永遠都沒有那一天吧。
尼娜將自己另一隻手也疊到了安妮的手背上,說:“下次不會這麼衝動了,那熱鬨也沒那麼好看。”
安妮噗嗤一下笑了了出來,說:“本來就是嘛,錢南那個小霸王,天天惹是生非討厭得很。”安妮甚至還伸出了手,輕輕挨了下“伊芙莉絲”的頭。
“下次不要看這樣的熱鬨了,好不好?小公主?”
這舉動著實也逗笑了尼娜,她說道:“好。”
“安妮小姐,到地方了。”就在此時,馬車停了,駕車的家仆跟安妮說道。
“啊!這麼快。”安妮像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麼快就到地方了,她肉眼可見地忐忑起來,但是又十分期待地跟伊芙莉絲說:“陪我一起吧,伊芙。”
尼娜看著安妮紅撲撲的臉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難道說,她是有自己的小騎士了嗎?尼娜笑而不語,跟著安妮下了馬車,但當她腳踏在地上,她才發現安妮找的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十分的荒僻,但又非常的嘈雜。
地下街,賭場。
一瓶新釀的麥芽酒被放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阿諾敲了敲酒瓶,“上次說好的,再來會給你帶酒。”
基寧正翹著左腿坐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身側的酒,笑了一聲,點燃了煙。
“殿下,打發我呢?”他側著臉輕輕吐煙,淡淡的煙味在房間裡散了開來。
阿諾走過去,靠坐在桌子上,“你酒量不好,陳釀的酒你會喝醉。”
基寧搖頭笑笑,“那我可就不買你的帳了。”
“什麼帳?”阿諾明知故問。
“不是你的那個小侍衛過來說的嗎,讓我配合著演戲,這事兒嘛,我同意,也就傳幾句假話的事,但是,你要讓我進宮去看著你的妹妹,那我就不能同意了。”基寧沒拿煙的那隻手將酒瓶往阿諾那邊推了過去,但阿諾眼疾手快,目不斜視,就著基寧的手,將那瓶酒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酒無關交易,真要找你,不會拿這個。”
基寧挑挑眉,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吸了一口煙,“不管你怎麼說,我不去。”
“基寧,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吧?”阿諾開始扯一些沒用的廢話了。
這話基寧也會說,“看見頭頂的燈了嗎?它這麼亮,還要太陽做什麼?”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笑了。
“上次來,本來打算跟你說點彆的事的,比如……”阿諾側頭,看見基寧手上的煙卷還冒著點紅色火星,一縷輕煙正從火星出飄散出來,籠在他們身前,“我找到了你老師的一些遺物。”
說完這話,像是十分確定基寧接下來的反應,阿諾順手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向門口走去,“想要就跟我走。”
他身後的基寧狠抽一口煙。
“阿諾,那本來就是我的,你居然敢自己留著!”
“不止一件東西,你幫我做一件事,還你一件。”
一口煙猛吸到底,原本坐在桌子上的基寧直接跳了下來,大聲說道:“喂,你上次根本沒打算說這些吧。”
阿諾已經走出了門,基寧自己呆在休息室裡鬱悶地抽完了這杆煙,可以說是越抽越憋屈,他看了頭頂那盞被他比作太陽的燈,終究是歎了口氣,將抽完的煙扔在地上,抬腳將火星徹底碾滅了,才十分不情願地走出了門,他才剛跨出門,就見阿諾靠著門邊。
他在等基寧抽完煙。
阿諾抬手指了指桌子,“酒,帶上。”
基寧回頭瞥了一眼麥芽酒,又神色如常地將目光移了回來,隨即笑笑,也伸出手跟阿諾指了個方向。
“贖金你給了嗎?”
基寧指的是賭場老板的房間,他靠近阿諾,目光透露著一股邪氣,“忘記告訴你了,殿下,我很貴的。”
尼娜跟著安妮走進了眼前的店鋪,整個店裡都是書信夾著筆墨的味道,裡麵隻有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
安妮跟他打招呼,“你好,羅比。”
被叫做羅比的少年正在低著頭寫著什麼東西,聽見有人進來了,放下手裡的筆,確認來人後,也很是熱情的回應了安妮,“嗨,安妮。”
看上去他倆很熟,這麼說安妮應該經常到這裡來,她到底要給誰寄信呢?
尼娜扯扯安妮的衣袖,說:“這都快出格蘭瑟了,你為什麼跑這麼遠來寄信?”
“因為這裡不止能寄信呀!”
尼娜心裡大大的一個問號,不寄信還能乾什麼呢?
隻見安妮熟練地坐在了店鋪左側的一把椅子上,雙手疊放在桌子上,她的小包則放在她的手邊,羅比則很是禮貌地跟尼娜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就隔著桌子坐在了安妮的對麵。
“還是寫給哥哥嗎?”
“嗯。”安妮點點頭。
羅比從抽屜裡抽出了一張嶄新的紙,提起筆,看著紙麵,這是要開始寫東西了,與此同時,安妮也開口了。
“親愛的埃裡希,我是安妮,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姐姐,我們的簡就要結婚了,對象是那個剛剛獲得伯爵爵位的芒羅·布蘭登,埃裡希,我可討厭他了,這個人不知在哪裡發了一筆財,後來在鄉下的老伯爵約翰病逝了,你知道的他沒有兒子與親人,芒羅·布蘭登作為他的遠房親戚,竟然成了他的唯一繼承人,就這樣,他又有了錢又有了地位,居然敢到我們家來求親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簡居然同意了,埃裡希,你說我能阻止這段婚宴嗎?我有種直覺,簡跟著他是不會幸福的,就這樣吧,不用回信給我,我的哥哥,願你平安。”
她說得很慢,羅比一字一句記下了她的每一句話。
所以安妮說的不隻能寄信,是說還能找人給她寫信嗎?可是,她為什麼不自己寫信呢?尼娜起先不明白,後來看著安妮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羅比,目光如水,尼娜就明白了,他們年紀相仿。
所以安妮不是來給誰寫信的,她是要見這個替她寫信的小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