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到底是誰在丟皇家的臉麵？”尼娜平靜地問道。

此時城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小群人，他們不敢上前，但都遠遠地窺視著城門前發生的一切。

澤維爾要臉麵，皇室更需要臉麵。

“公爵大人，您現在應該收好你的刀，坐上你的馬車，回到你的家。”無視澤維爾眼裡的陰鷙，尼娜繼續說道。

澤維爾知道自己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但他就這個性格，誰要是惹他不開心，他就會追究到底，除了皇帝陛下，他誰不敢惹？

“殿下，人交給我，我自然不再糾纏。”澤維爾說道。

“絕無可能。”

“那就沒辦法了。”澤維爾拿著他的刀，走到那個小衛兵的麵前，在他脖子前比弄著，“你應當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

澤維爾又看向“伊芙莉絲”，“血濺城門，殿下也要看嗎？”

沒想到這個公爵如此冥頑不寧，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出這口氣。

尼娜真是覺得棘手透了，她就算是阻攔澤維爾百次，他也是不會就此擺手的。

好在這時，救星來了。

來的是皇室管家帕特裡克，原本這些事他是要和赫伯特一起處理的，不過現下赫伯特還在大獄裡，來的人就他一個。

不過他後麵跟了一個女仆，這人尼娜也認識，昨天在邦妮的記憶裡見過，伊芙莉絲公主的家庭教師艾琳。

“瞧瞧，澤維爾大人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氣。”

帕特裡克從容地停在了“伊芙莉絲”麵前，算是護住了她。

“伊芙莉絲殿下受了驚嚇，才剛剛好轉，若是有什麼事，澤維爾大人也是不應當與她計較的。”

艾琳則是急匆匆地過來，把“伊芙莉絲”上下看了好幾眼，確定她一點事都沒有，才鬆了一口氣。

“傳話的手腳挺快，居然連帕特裡克先生都驚動了。”

澤維爾說是這麼說，但他顯然一點怕的意思都沒有，刀也還在他手上，眼瞧著就要再次動手。

“公爵大人哪裡的話，皇宮裡這些人，近來真是越來越懶，這麼久才通知我，害得殿下和大人受了大委屈。”帕特裡克對澤維爾可以說得上實畢恭畢敬，他又看向那個小衛兵，“你以後也不必出現在這了，下去吧。”

下去？那就是隻讓他不再守門，連個皇家衛兵的頭銜也沒奪取，這可謂是輕拿輕放了，澤維爾當然不願意。

不過小衛兵反應快，帕特裡克剛說完，他就朝幾位貴人行了個禮，飛快的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年輕人精力果真是好啊。”帕特裡克看著健步如飛的小衛兵，感歎道。

看他那樣，已經全然忘了旁邊還有一個火氣衝天的公爵大人。

“帕特裡克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澤維爾咬牙問道。

“按照規矩辦事。”帕特裡克回了澤維爾的話，並且低了低頭，以示尊敬。

看來是來了一個老狐狸，三言兩語之間，完全不懼怕澤維爾，尼娜心想，這小衛兵的命是保住了，皇宮這麼大，以後澤維爾不一定會碰見他，他也不會主動往這個“仇人”麵前湊。

“我可真是嚇死了，眼瞧著在自家門前就要見血了，澤維爾大人真是威風啊。”尼娜也適時煽風點火。

“這要是前幾日，早就傳到陛下耳朵裡了，怕是公主殿下您少不了一頓罰。”有人搭話，帕特裡克順勢來了一波指桑罵槐，字裡行間都是在警告澤維爾，這點小事可不要驚動皇帝陛下，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澤維爾能聽不出這倆人是什麼意思嗎，他臉已經憋得發紅，“就算是受罰我也要討一個公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艾琳這時開口了，“公爵大人不必如此，那衛兵的確是不長眼睛，帕特裡克先生自會罰他的，您消氣，最近事多，您也要注意，彆讓什麼要謀害您性命的人混進了您的身邊，那時可就沒有什麼不懂事的小衛兵幫您把壞人給揪出來了。”

這話得體，但是話裡話外的諷刺那是一點不少，尼娜是真沒想到，伊芙莉絲身邊的女官這麼能說。

說來也怪，澤維爾連帕特裡克的麵子都不給，對這個女官的話，倒是像聽進去了似的，居然不搭腔了。

“皇宮出入一向嚴謹，連阿諾殿下也時常被查，不過今天這個小夥子怕是看走眼了，澤維爾大人馬車上明明什麼也沒有，您生氣也是正常的，我自會罰他，但他初心也是為了皇帝陛下的安全，還望您諒解。”帕特裡克說道。

“您若不解氣，大可明天親自告訴皇帝陛下，陛下定會為您狠狠處罰那個不長眼的衛兵的。”

親自告訴皇帝陛下，澤維爾哪裡敢。他敢在這裡鬨事，一方麵就是拿準了羅倫的性格，他不是一個規規矩矩的皇帝，這些偶爾出格的小事，他會縱容的，搞不好還會拿來當笑話看，但如果澤維爾真不長眼，自己跑去告訴羅倫，嘿，我在你家門口受了委屈，一大半的原因還是我無理取鬨，那不是找死呢嘛，這事澤維爾可乾不出來。

“那就煩請帕特裡克先生告訴皇帝陛下了，我可等不及明天。”這意思就是說我沒那個想法，不會告訴皇帝陛下的。

他不說，帕特裡克當然也不會說。

“這等小事，何必叨擾陛下呢。”帕特裡克說道。

不過澤維爾走的時候，還是踹倒了一個衛兵，以挽回他丟了的麵子。

煞星終於走了。

“殿下，您何必理會他，況且這也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帕特裡克低聲向“伊芙莉絲”說道。

一國的公主，為了一個皇家衛兵出頭，和一個公爵在皇宮門口爭吵，這在帕特裡克看來，比剛剛澤維爾的胡攪蠻纏還要有損皇室的體麵。

“快回去吧。”他輕聲叮囑道，他一向如此，不管阿諾和伊芙莉絲做了多過分的事，他也從來舍不得怪罪一兩句，即使王國賦予了他教導兩位殿下的職責。

尼娜自然聽話，她人生地不熟，又還要瞞著他們乾好多事，自然低眉順眼最是安全，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那個衛兵呢？”

“殿下！”尼娜旁邊的艾琳也認為她不應該再過問那個衛兵的事，拽了一下“伊芙莉絲”的胳膊。

帕特裡克歎了一口氣，像一個無奈的老父親，“您放心，不會追究他的，他也算儘職儘責。”

聽到這話，尼娜總算是有點安慰，“帕特裡克先生，您辛苦了。”

艾琳帶著“伊芙莉絲”走了，帕特裡克卻還沒走，赫伯特被關起來了，他的工作量陡然增加，衛兵是沒查到什麼人，但是無風不起浪，他還得加強皇宮的防護。

“真的會抓到什麼人嗎？”回去的路上，尼娜忍不住問艾琳。

“可能隻是守門的人出現了差錯，或者真的有人在澤維爾公爵的馬車上。”艾琳向她解釋。

沒有人比尼娜更清楚了，人的確有，並且就在眼前，可是，很顯然他們應該不會找得到。

看來帕特裡克是要提心吊膽並且一無所獲一段時間了。

尼娜還有一個疑問。

“澤維爾好像很怕你？”她問艾琳。

艾琳笑笑，“他怕得不是我，而是卡瑟琳皇後。”

尼娜在心裡將這個名字默念了一遍，才反應過來，這是阿諾和伊芙莉絲的生母，在生伊芙莉絲的時候去世了。

“羅倫陛下對卡瑟琳陛下情意深重，沒人敢在他麵前提起卡瑟琳皇後，陛下會很生氣的，我以前是卡瑟琳皇後的貼身女仆，看來真是被作為禁忌話題太久了，就連卡瑟琳陛下身邊的人都變得讓人可怕起來了。”

羅倫是個情種嗎？他那個樣子，實在令人很難信服。

“殿下，儘管您大病初愈，我還是要說，您的身份，不應該出現在城門，還為一個衛兵爭吵，這不合適。”

回答完“伊芙莉絲”的問題，艾琳就開始教導“伊芙莉絲”了。

尼娜能怎麼辦，聽著唄。

但艾琳點到即止，尼娜以為她要進行什麼長篇大論，但她隻提醒了這麼一句。

“我隻是太無聊了。”尼娜裝作認真聽話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她在想能不能從艾琳這裡搞到什麼出城的辦法，要再次回到那個房間，尼娜怕是要心如死灰。

“我能去找安妮嗎？”尼娜記得，那個塞給她木球的姑娘，和伊芙莉絲關係很好。

“這……”艾琳麵露難色，“安妮小姐怕是也在宴會上受了驚嚇。”

“所以我才要找她。”

求求了，艾琳，我真的是很著急，如果你知道你的公主殿下現下很危險，你也會著急的吧。

“我得去稟告皇帝陛下。”艾琳沒法一個人做主。

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羅倫那個性格，搞不好不會同意，不然她也不會弄個隱身咒想要潛出去了。

“可是阿諾同意了，你不要再去問陛下了，好不好，我不想等了。”尼娜握起艾琳的手，撒了一個謊。

艾琳明顯也是個扛不住撒嬌的人，她一聽到阿諾，猶豫了一下，還是鬆口了。

“那好吧，不過，安妮小姐需要到城門口來接您。”

嗯？尼娜大為不解。

“未婚的公主殿下是不能隨意拜訪彆人的，安妮小姐可以一個人留宿藍堡，但您不能一個人去安妮小姐家，她必須到城門口來迎接您，以示尊敬。”

尼娜：“……”

真是無聊且又折磨人的規定。

不知道自己成為了令牌的阿諾，此時正在伊芙莉絲的房間裡，對著原本掛著鏡子的牆麵把手伸了過去，他記得這裡有一麵銅鏡，他確實也摸到了，但是他卻並沒有看見。

剛才，阿諾草草解決完早餐就來到了伊芙莉絲的房間。

他來抓人。

房間裡一點聲音也沒有，阿諾試探性地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他便輕輕扭開了門，入眼的便是床上拱起一團的人形，像是有人在睡覺。

房間裡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阿諾又將目光移向了另一邊，他記得，伊芙莉絲的房間，梳妝台上有一麵鏡子，但是現在不見了，他隨意伸手摸了一下，當手指上那屬於鏡子冰涼的觸感傳來時，他的神色變了。

他也沒有再顧忌什麼兄妹之間的禁忌，散步似地將房間裡看了一遍，然後掀開了床上的被子，搭上了床上“伊芙莉絲”的手腕。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