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嘶,不太好說。”
學丞陷入沉思。
依照最初的那條邏輯鏈,他會告訴祁山烏——
少了得力的幫助,大概就是最多隻能成為次一等級的三級捉妖員。
但是轉而一想,祁山烏是因為她本人的硬性條件,而導致這麼快就發現了他妖能的存在。那麼同理,多少也能根據她的硬件設施而達到——解題思路不同但答案一樣的結果。
所以現在這種情況雖然少了他的'係統性'支持,但是多了她自身妖身的不確定性。
結果就很難再講得明白了。
“不過,未必是壞事。”學丞扶了下眼鏡,“因為四級的生存率低。”
“捉妖員在外野想穩定生存,除了運氣和實力,就隻剩下循序漸進了。”
聽完,祁山烏倒是對此回答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反倒多了一點愉悅。
因為相較於既定的被安排結果,她更喜歡不確定性,喜歡通過她自己的選擇所得出的最後答案。
可以不標準。
但確是由她一手促成。
可謂,這個命,由她,而不由無關的彆人。
一番交談之後,祁山烏也向學丞亮出了自己目前的基本信息。
姓名:祁山烏
年齡:21歲
身高:170.34cm
學曆:聯邦軍區大學警衛專業高本碩定向培育
性質:73%人、27%妖
術器:未確定
精神值:83(獄員平均69、軍區平均95)
曾任職:貧民窟派出所警員
這個數據是在她出了擂場的第一時間,被代莫爾帶去直接測出來的信息。
說是德育之後,所有信息都需要趁熱選取最高數值。
取長不取短。
因為真正能夠在外野生存的人,隻能靠自身的長處。
所以在測完,發現自己哪怕在漲幅最大的德育測試完成之後,也隻是漲了二十幾的祁山烏,第一時間沒有為這個過低數值愁眉,反倒直接殺來了學丞的辦公室,索要一番說法。
然而學丞看完以後,一時間不再開口了。
祁山烏大概也能感覺到,這個數值屬實有些過分“差勁”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兀自收起,抬腿準備離開。
祁山烏才一起身,學丞開口就叫住她。
“倒是可以找齊韓直接給你開體考一的夾縫了。”
可以開體考一的夾縫了。
什麼意思?
個人戰?
祁山烏從獄醫院出來一邊走一邊想著,腦機裡就傳來叮地一聲,她點開來看,是紀純的消息。
【紀純:三分鐘,209集合。】
祁山烏到的時候恰好卡點,代莫爾軍姿站立等在209牢室門口。
所有牢室的獄員全部站在門外集合,祁山烏略微掃了一眼,同剛來的時候相比,人數起碼少了四分之三。
“都到齊了,依次排隊,跟著我去往教室。”
代莫爾說完轉身,刷虹膜,一個一個牢室跟上。
剛到教室,祁山烏就見到早已等在裡麵的齊韓,他雙手抱胸,低垂著頭,踢著靴子踱步在講台,平日裡梳的一絲不苟的背頭,此時鬆散些許,墜下幾根。
意識到來人,齊韓把頭抬起來,恰巧與祁山烏正對視上,轉而又恢複到往日嚴肅的表情,除了鏡片下的那對烏青眼圈,與平日倒是沒有什麼不同。
祁山烏將視線收回,跟著大部隊找到自己的座位,拉開椅子,坐下,準備聽台上齊韓老師的說講。
“這次,我從大家陸續進來的時候,就能夠明顯察覺到獄員人數變少了很多。”
齊韓推了推眼鏡,把手撐回講台,擺出往日的姿態,“適者生存。還請在座的各位儘快適應一下,因為越往後走,你身邊的同伴,隻會越來越少。”
祁山烏注意到齊韓的目光在她旁邊的空座上停留了一瞬,她偏頭瞄了下,那是給秦子瑤留的座位。
“多的話,我就不再贅述了,這堂課的意義在於即學即用、趁熱打鐵。”
齊韓打開自己的腦機,操作了兩下之後,點出界麵共享,一張新的課件圖瞬時展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張各級捉妖員的分類標準。
“獄員在進入監獄的第一時間,就會接受大大小小的檢驗和考核。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數據,將會在後續每個夾縫結束之時進行重驗更新。那就是各位基礎信息指標當中的——性質。”
【性質通過百分比的形式,將人妖兩部分占比直觀地展現出來,以此來劃分不同等級,為其準確發放適配等級證書。因為不同的占比將會影響到捉妖員本身的能力,這將直接關乎到捉妖員在外野的生存概率,需得謹慎要求劃分,嚴格執行。】
【目前所執行的幾個基礎劃分標準如下:】
【殘次品:80%人20%妖~50%人50%妖(半妖);
一級捉妖員:50%人50%妖(半妖)~40%人60%妖;
二級捉妖員:40%人60%妖~30%人70%妖;
三級捉妖員:30%人70%妖~20%人80%妖;
四級捉妖員:>80%妖。】
祁山烏聽完機械音的簡單介紹和齊韓的適當補充,她清楚地意識到了裡麵並不存在有關特級捉妖員的劃分。
而且課件上麵,是把大於80%妖的捉妖員直接概括成為了四級。
什麼原因?
特級又是哪個層次?
還是說,特級不算基礎;
抑或是,不算可界定範圍?
祁山烏其實有挺多想問的,但是一想到現在前麵站著的並不是學丞,而是回答之前得先過幾遍監獄守則的齊韓之後,她體內的細胞抖了兩抖,決定放棄暫且不問。
反正總能遇到的。祁山烏有這個自信。
正想著,齊韓把課件翻過,出來一個新的畫麵,上麵顯示著:
體考一訓練指南。
“在座的各位獄員,都已經被各自的監管帶著前往過擂場至少體驗過了一次。”
齊韓邊說,邊指示著一旁的獄警,給大家挨個分發一張芯片,“之前跟大家說過,為了讓大家更快地進步,為了讓你們順利取得捉妖資格證,成為合格的獄員。我們從來不是靠運氣篩選,一步到位。”
一路暢快痛快視為運氣,我們不要。祁山烏在心裡暗自翻譯出來最後那句話。
“而是經過針對性設立不同關卡,以最有效的方式,幫助你們'適者生存'。”齊韓扶了扶眼鏡。
“上一張課件裡麵標示出來的'殘次品'就是告訴大家,什麼樣的會被劃分為劣者,進而被淘汰。而現在給大家發放的芯片,是可以契合到腦機,實時檢測自己的數據,用來自查自己有沒有到達規定的標準。”
祁山烏拿著那張芯片前後左右翻了翻,就是一個鉑金封邊條,裡麵有一塊半透明液體狀的水膜,水膜的右下角刻畫著很小的一串字。
祁山烏湊近瞧了瞧,看了半天才認出來上麵是她的監獄代碼3719,再加上祁山烏三個字。
可是她剛剛明明看到,發芯片的獄警隻是拿著一疊芯片出來,隨意掃了一眼之後,就精準地從裡麵推出來了屬於她的這一份。
按照軍區不收妖,更甚一點,不收半妖及以上妖怪的這種特質。
監獄裡像屯飴這種妖怪,卻好像並不唯一。
祁山烏覺得自己眼前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模糊,不禁讓她再次回憶起大學第一堂課所收到的“匿名信”。
隻可惜,那封信被對麵設置了'閱後即焚'的功能,在她點開以後,退出的瞬間就會自動刪除抹痕,不複存在。
就像現在。
齊韓目光鋒利,鏡片反射出一道閃光,寒光刺眼。
瞬時間,一旁的獄警解開人形的束縛,皮膚上泛起一層層粘液,脖子開始腫大向四周擴張,獠牙伸出隨著唇角向兩旁生長,嘴部突出變成鱷魚嘴的樣子,兩個眼球炸開,眼白向一朵花一樣綻放,露出裡麵新生的花蕊。
要怎麼形容這個過分怪異的場景——一朵食人花開在了鱷魚的身體裡。
祁山烏皺起眼皮,眼睛裡滿是嫌惡流露。黑色的眼珠裡麵,此刻正上演著一番食人花進食的畫麵。
隻消一瞬息之間,齊韓目光下的一個獄員,頃刻間,便淪為了那個妖怪的進口食物。
“我早就說過,你們所有人的身上都是帶了罪名,有判決文書的牢犯。不過是因為各方麵考察,發現有那麼一兩個點比較適合出外野,才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把你們轉到這裡。”
“你們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懂了?”
“回答。”齊韓眯了眯眼。
“報告,懂了!”
眾人異口同聲,祁山烏由於走神,還處在狀況外,隻是跟隨大部隊叫出了那句口號。
“所有獄員,彆再讓我看到小動作,把芯片裝好,然後聽從你的腦機給你發布的下一步動作。”
下一步動作。
祁山烏微微勾了下唇,有點兒自嘲的意味。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那個獄員會被吃掉了。
是因為不想聽這些科技的安排,試圖擺脫芯片的操控嗎?
可是,已經在“監獄”了啊?
還是被軍區管轄的“監獄”。
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可逆轉的遊戲。
不服從,那就隻能死。
祁山烏不能死。反正聽誰都是聽。
於是她乖乖地把芯片裝上。
隻是剛裝上的一瞬間,祁山烏的整個世界就被白色方框填滿,隨後整個身體過電,方框開始扭曲,白色摻雜進藍色,所有變化隻在一個呼吸之間,方框儘數被壓縮成一條線,伴隨著咻地一聲,整個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一道五彩斑斕的字樣突兀地跳出來。
【歡迎來到極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