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生！！”

“哎喲……。”

一個巨嗓嗷來，學丞劃拉了兩下手臂，自由泳剛起步，人直接失去重力，栽進未知黑洞，一個激靈，迅速彈起。

看到來人著急忙慌的樣子，學丞不經意地歎了口氣。

“又怎麼了……，柴雯柴助手？”

學丞把歪了的眼鏡扶正，兩手支在桌上，托著下巴。

“就就……祁山烏來了。”

柴雯癟了癟嘴，臉頰有點兒發紅，對自己突然地冒進感到些許羞愧，雙手胡亂放著，最後乾脆交握，緊張地放在身前，微微低著頭。

另一邊聽到祁山烏三個字的學丞，表情也沒有多好。

因為祁山烏在現在這個非治療時間、非他通知時間來獄醫院，隻有那個可能性最大。

那就是她知道了她眼睛裡麵的異常。

但學丞還是希望她暫時不知道。

介於柴雯是知道他倆有合作行為的唯一對象，學丞倒也不藏著，開口直呼道。

“又是我祖宗來咯。”

學丞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起身，拍了拍自己睡出褶皺的白色製服，兩手向後一背大步出門。

“帶路，去看看我祖宗。”

臨到祁山烏所在的房間近前。柴雯向側邊讓讓，抬手剛要按下病房按鈕，就被一聲暫停打斷。她的目光隨著聲音而去，然後被震得猛然一驚，停下動作，看著眼前狀若兩人的模樣。

頗有一種做了虧心事，準備和當事人打哈哈的模樣。

隻見方才還老爺爺逛街一副“桀驁不馴”樣子的學丞，突然開口說“等會兒”，隨後抬手整整衣領，拉一下製服，低頭查看一下褲腳，接著回到頭上抓了抓長年爆炸的頭發，然後再檢查扶正了一下眼鏡。

最後兩隻手拉出一個誇張的笑容，還轉了轉頭和柴雯對視，開口詢問道：“我這樣可以嗎？”

柴雯瞪大著雙眼，一時還處於發懵的狀態，突然被提問，像是被召回了神，一瞬間頭點得像是在打鼓，連忙回應。

“行，開門！”

學丞做好所有的準備，門剛打開一個口子，他擺著燦爛的微笑剛要張口，鏡片上先反射出一個極細的點。

那個點正在極速增長，擴大。

突然，一道寒光閃現在鏡片之上。學丞的瞳孔微微張大，趕忙朝旁一閃，順帶推了一把柴雯，兩人堪堪擦過那個東西。

就見它撞到另一個病房的大門，然後彈到地上，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叮當聲傳來，它終於現行。

是一把手術專用剪刀。

學丞：“……。”

就差一點，他的眼睛差一點就直接被戳穿了？

“哎，真不好意思，手滑了。”

祁山烏冰冷的聲音從裡傳來，學丞望過去，隻見她背著光，雙手抱在胸前，臉上的表情藏在黑暗裡，一時間有些看不清楚。

學丞試探著開口：“你這是？”

祁山烏沒說話，隻是靜靜地回視過去。

透過黑暗，學丞隱隱地看到，她的眼睛裡正在流動著兩種光芒。

一種是勃艮第紅。

還有一種是鎏金色彩。

流轉之間還散發著細細的閃光。

學丞心下一驚，體溫極速下褪，一股涼意漫上。

希望破滅。

“你……知道了。”

“果然是你啊？”

祁山烏放下雙手，抬起步子，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來。

鞋子砸在地麵的聲音像是一串攝人心魄的鼓點，一點點砸向他的神經。

周圍的氣溫在持續下降。

“不解釋一下？”

祁山烏從黑暗裡走出，落在光點之下，直直地盯著學丞，眉毛輕輕挑了挑，她眼裡的色光逐漸融合成火焰，有一種呼之欲出的噴薄之感。

“我……”

“祁小姐。”

學丞才想開口解釋，就被一旁冒出來的柴雯打斷。

“你應該知道，你從服從性測試夾縫中出來的時候，你的眼睛是處於被毒素侵襲導致全瞎的一個危急狀態。”

柴雯來PUA了。祁山烏心想。

“為了救治你的雙眼，其他牢室的主治醫生也紛紛聚來，三十多個精專眼科研究的醫生共同商討救治你雙眼的方案，然而你中的是妖毒，還是在夾縫當中受的傷。你能活著出來，已經是史無前例了，更彆說還帶出來一個幾乎不可逆轉的重傷。”

“要知道以前，如果有獄員出現你這種情況，是必死無疑的。所以，那麼多專家醫生，對於你的情況，哪怕討論半天，也無從下手。”

“隻有學醫生，冒著人神被妖神吞噬的風險，強行敲碎自己的精神值，逼著自己妖化，使出他獨有的妖能，用失去他自己的一隻眼睛作為代價，來儘力醫好你的。”柴雯看向她眼裡的兩種顏色。

“人類一旦開始產生妖化，他們最先開始變動的，就是神態。”

神，包括精神、神思、靈魂；

態、包括形態、狀態、抑或是亦人亦妖的態度。

“你還未真正成型，又同時在時刻麵臨妖化。如果不對你的眼睛加強乾預，你的雙眼，遲早會淪為你妖化所攝入的養料。”

“還請你不要誤會學醫生的好意。”

柴雯一直盯著祁山烏的眼睛，每多說一句，她就發現她眼裡的光轉弱一個度，直到現在全部交代完全，祁山烏的瞳孔才恢複原樣，轉而又變成平日裡那副深不見底的墨黑顏色，同周邊的黑暗逐漸融為一體。

為了這麼省事的合作對象……

“那之前為什麼不說？”

“你現在能來問我這些，也是因為發現了它。”

這次接話的是學丞，學丞一邊踱步至一旁，啪地一聲打開燈的開關，頃刻間，房間的黑暗被無數光點擠壓、驅趕，光亮充斥整個空間。一邊呲拉地拉開椅子，坐上去，繼續回答祁山烏的問題。

“我預料過，以你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發現它。”學丞搖了搖頭，突然漫上一種獨屬於'老年人'的無力感，雖然年紀也沒有很大。

“但是，我沒想到這麼快。”

“之前不跟你說，也是為了向你隱藏它的存在，因為如果不隱藏，就會像現在這樣，被吃的乾乾淨淨，一點兒不剩。”

原先柴雯劈裡啪啦說那麼一大堆，祁山烏的腦子裡從始至終都向她自己反饋為。

【她在洗腦。】

柴雯說了什麼，她完全聽不進去。

直到這一刻，學丞的回答讓她感同身受。因為她確實能清晰地感受自己體內的那三股能量在互相搏鬥，並且在她腦中浮現學丞，以及他獨特的眼睛操縱妖能的時候，祁山烏就慢慢感覺到了體內那股藍色光的能量，正在慢慢變得無力。

“你太聰明了。”

學丞抬眼回視那一雙墨色瞳孔。

“其實應該再晚點兒發現的，那樣才能給你的妖化做到最大程度的助力。”

“你的意思是？”

祁山烏的心裡隱隱約約泛起了一個想法。

“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

學丞示意柴雯把門關上，然後繼續說著：“考核，從始至終都是被設定好的。”

“能活下來，被招進軍區的全人；能全部通關，取得捉妖資格證的獄員；每個牢室的獄員安排。”

“甚至，是被抓進來的獄員，所進行的選拔標準。”

如果一件事物有了規範標準，那麼它所進行的所有流程，都將按照早已安排的路線行進。

“而你，如果按照預期，你會順利通過所有考驗，取得目前可分類級彆中最強的捉妖資格等級證，成為四級捉妖員，直接進入外野的Ⅵ、Ⅶ、Ⅷ區。”

“四級，是怎麼計算的？”祁山烏撐著桌子。

“呃……我就是個半妖，充其量也就是個一級，其他的好像……。”

想半天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於是直接擺爛。

“算了，那玩意兒讓齊韓跟你們說吧，比半妖高的我直接屏蔽，聽都不帶聽的，彆說讓我告訴你了。”

祁山烏：“……”

學丞看了看時間，“等會兒應該就會召你們去教室了。”

“不過外野區域我還是知道一點的。”

“外野分為I（一）、II（二）、III（三）、IV（四）、V（五）、Ⅵ（六）、Ⅶ（七）、Ⅷ（八）、Ⅸ（九）、Ⅹ（十），十個區域。”

“最弱的一級捉妖員，隻能去到I區；”

“普遍一點的二級捉妖員，可以多去到II和III區；”

“稍好一點的三級捉妖員，可以更多涉獵到IV、V、Ⅵ三個區；”

“最強的四級捉妖員，則可以踏入基本無人區——Ⅶ和Ⅷ區，那裡的妖怪賞金更高。”

“九和十呢？”祁山烏聽得入迷，發問。

“古老的羅馬數字裡九和十帶著一個X，在這裡意味著不確定，它可能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存在。”

“按理說，所有人都可能碰到，但是能意識到那是九和十，並且活著出來的，隻有特級捉妖員。而特級捉妖員，隻能在外野妖化。”

“目前我了解到的，隻有兩個。”

學丞斂下眼皮，好像在回憶中努力挖掘那兩個的特征。

祁山烏被勾起興趣。

“誰？”

“具體人物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妖身。”學丞眼珠一轉，停頓一息，複又抬起眼皮。

“一個是線條怪，另一個是蜉蝣妖。”

祁山烏蹙了蹙眉，不太能把這兩種奇怪的妖身和人放在一起相提並論，於是轉移話題，詢問她現在的情況。

“那我現在，是不是不能達到四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