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

“身體內隻有半魂，她已經油儘燈枯了，與其繼續賴活著，不如早早地身歸塵土，也好過一直承受身體、心理雙重蹂躪。”米斯漣說著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言下之意表示，這些人也一樣。

反正這一題，她們不可能答得出來。

祁山烏看著她的眼神，心裡有一陣怪異氣息蒸騰而起，她試圖調動自己的眼睛，看看能不能從中挖掘到更多的信息。然而，隻是一片漆黑。米斯漣的聲音繼續傳來，拉回她的意識。

“既然都到了這種份上，我不介意再給你看個東西。”米斯漣說完伸手，懸至眼鏡蛇的前方，眼鏡蛇聽取到命令，從一堆殘渣當中，挑選了一個點綴著灰白色蛋殼的腿骨掛件，掛件表麵的空隙處塗滿了會發光的黃色塗料。眼鏡蛇將骨頭咬著，放到米斯漣的手裡。

米斯漣接過來，有條不紊的按照一定順序，將這些蛋殼一一剝開，露出內裡如同半熟的蛋黃一般不知名的黃色液體，黃色液體一滴滴掉落在殘骸上，無限擴大，一圈圈掩蓋地麵上推成小坡的殘骸。

麵向祁山烏她們的那一麵，其上的殘骸被不同位置和順序掉下的液體覆蓋，仿若滴墨成畫。每滴下一滴，便會閃出一陣刺眼的光芒，隨後向四邊延伸，不同的光圈暈染，相接觸在一起，最終彙聚，褪色，變成一副巨大的鏡子。鏡子斜靠在坡麵上，上麵照射出祁山烏等人的麵孔。

眾人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目光逐漸扭曲，恍惚間，鏡子裡好像伸出來無數隻手臂，手掌似乎極力地在攥住一些東西。不多時，傳來一聲聲蛇叫，所有人的手充當眼睛，通過鏡子，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五十年前，除了一個人。

五十年前。米甚因一手撐著旁邊的峭壁，一手抬起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大口呼吸。

這已經是他為了流量，第三百次跟從大眾熱點朝野外跑，拍取探險視頻。這次來的是赤峰坡，因為前不久，在這裡爆出了一段段奇異事件，在網上掀起一陣熱潮。哪怕是官方親自下場辟謠、頒布新政策，也沒有太大的效用，直到法律下場，給出頭鳥打了一槍，這個地方的熱度才慢慢地下降。

米甚因生在窮人家，長在貧民窟，因為窮且沒有受到什麼教育，一輩子無什麼功績，隻能遊離在富人區，撿拾他們不要的東西，再拿去加工賣錢才得來一點生活費。後來被發現，他挨了一頓毒打以後，政策為了保護富人權益，開始明文禁止窮人接近他們的區域範圍，貧富之間的對抗從這個時候開始，也開始有了貧民窟的劃分。

卻也是因為這一次，他被火速上了熱搜，熱搜名為——拾荒的進步。

趁那次機會，米甚因做起了直播，開始拍取拾荒體驗，係列視頻，賺到了第一個小目標。後麵這個話題度下降，評論一致諷刺主播的視頻、直播過於單一，流量下滑，收益日漸稀少。米甚因不甘於今時不同往日的狀況，於是搜尋熱點，跟從大眾喜好的潮流趨勢，開始朝野外跑，哪有話題跑哪裡。

所以米甚因在見到赤峰坡的奇異拐角的時候，毫不猶疑地抬腿邁進。這一進來就繞著原地轉了三個圈，天色已經漸暗，什麼獵奇的東西都沒碰見不說，反而耗光了自己帶的水源和食物，現在的他雖然才過一天，但已經有了嘴唇乾裂、肚子饑餓難耐的情況。

米甚因覺得不能待在原地，撐著峭壁的手一使勁，想要先去找尋食物。結果才轉過拐角，就見到一條赤峰蛇趴在險壁上，蛇見到人立馬擺動身子逃竄。卻不料，米甚因抬手就往蛇的頭劈去。

“好渴……我要水……我要吃的……。”

把蛇敲暈了以後，米甚因從包裡摸出一把折疊小刀，把蛇剖開，大刀嘬吸它的血液解渴，隨後就地分解蛇身，囫圇吞咽生肉果腹。

飽腹以後，米甚因腦子開始發暈，原地打轉，一時間迷失在了這個坡角，與此同時，當他再次轉過那個拐角的時候，方才的那個險壁再次出現了一條赤峰蛇。這條蛇，長著一張人臉，一張同他一模一樣的臉。

米甚因看到自己的嘴裡正在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接著就是一陣眩暈，米甚因再次醒來，人已經躺到了家裡的地上，迷迷糊糊醒來之後，潛意識操縱他發一條貼文，發完以後整個人徹底昏死過去。

畫麵流轉，米甚因被警察帶走，中途運輸過程，他腹部蠕動出一條小蛇，模樣正是那天被他吃掉的那一條。小蛇最初遊離在城市當中，一無所知的到處亂晃悠，結果被人見人打，每一個遇見它的人，無不是拿著鐵鉗、木棍向它揮舞敲來。

有一次冬天它混跡在柴火堆裡，被一個女人拾起，二話不說就是丟進火堆當柴火燒。小蛇被火燒得渾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當天那個女人的家裡起了火災，火勢迅猛，滾滾濃煙翻騰向上，小蛇爬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了半個頭。

再之後就是人類城邦跑到了雲層之上，但是人類仍然跑來外野興風作浪，隻要是動物，他們就殺，一邊高喊著獎賞，一邊疾步跑來，用槍、用刀、用拳頭，設落網、挖陷阱、置誘惑，無惡不作。小蛇也沒能幸免。

被一個男人拿著槍，一顆子.彈直穿它的心臟，他的同夥怕它沒死透，提著刀過來將它屍首分離，並且蛇身被片出了上百塊，最後剁成肉泥，隨意丟棄在一旁的沼澤裡，緩緩下沉，毀屍滅跡。它的靈魂飄在半空，怔愣著聽到他們開口說著：“赤峰蛇，全部消滅了吧？”

“對，這是最後一條。獎賞達成，拿著這截蛇頭回去複命了。”

“災難的禍端，終於滅了，哈哈哈哈哈——”

聲音逐漸飄遠，興許是上天覺得這個種族突臨如此大難，不忍它們覆滅。小蛇突然感覺沼澤下麵，有一陣暖流淌過，隨後它的魂被召回，並被鍍上一層金身，當它再次從沼澤出來的時候，岸邊躺著一條奄奄一息的眼鏡蛇，眼鏡蛇看向它，祈求它能夠接管這具身體幫它報仇。一眼過後，眼鏡蛇徹底沒了聲息。

它接下了這個承諾，慢慢修出了屬於它自己的妖丹。

有了妖力之後，它開始在外野稱霸一方。

那天再次碰到了一群人，它躲在草叢之後，圍觀一個三人高的下血被五人聯合屠宰的大型血腥現場，腥臭的肉塊被切割亂拋，有一坨肉甚至砸到了小蛇麵前，砸向停留在它麵前葉片上的一群蝴蝶。小蛇緊趕慢趕隻救下來了一隻，其他的全部葬生在肉塊之下，露出來的翅膀，震顫兩下之後便再無動靜。

與此同時，肉塊濺出來的液體，變成殷紅的血液，血液當中有無數蟲子在蠕動，小蛇知道那是什麼。

片刻之後，一陣微風掠過，小蛇和蝴蝶還有地上的一灘蟲子，全部不見了蹤跡。

後來就是米斯琪和米斯漣化成人形，走在街頭，突然被一群西裝男帶走的畫麵。畫麵繼續一轉，米斯漣抬起眼簾，站在身高尺背景板前，聽從要求，拍照、錄信息，信息最後停留在它的性質一欄。

性質：50%人、50%妖。

與此同時，米斯琪的性質為：100%妖。

信息麵板熄屏，畫麵再次映出眾人的模樣。哢擦一聲，鏡子原地破碎，隨後融化回黃色液體，浸入各樣殘骸當中，消失蹤跡。

眾人看完，一陣無聲。

對於捉妖的向往，對於當上捉妖員的榮耀。

此刻開始產生了不確信。

不確信真假與否；

不確信所行，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

就在眾人都陷於迷茫之時，祁山烏壓下眼皮，手鐲的紅光開始一閃一閃，她偏頭示意紀純的同時，手掌緩慢覆上手鐲。一個呼吸過後，一個手鐲，一隻蜘蛛飛出窗外，然後無限膨脹，再膨脹。

血藤手鐲使出一個回旋刃，裹挾著陣陣腥風，直衝著米斯漣而去。米斯漣和眼鏡蛇互為一體，卻又是兩個意識。

米斯漣迅速下腰躲過一擊，回旋刃轉出又回來，眼鏡蛇率先抬尾，將手鐲甩出，手鐲被打著釘入牆裡，發出一陣嗡鳴。

於此同時，紀純帶著祁山烏坐在大蜘蛛身上，降落在第7條傳送帶上，跟米斯漣和眼鏡蛇隔著些距離對望。

“妖言惑眾？”祁山烏看著遠處的米斯漣開口。

卻見米斯漣聽完她的話之後，便開始止不住地狂笑，捧著腹，靠著眼鏡蛇的尾巴，笑聲傳到兩人耳朵裡，刺撓。

“廢話什麼，殺了就出去了，我們還有四十分鐘。”紀純把食指和拇指圈成一個圈，放進嘴裡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蜘蛛得到口令，沙沙的聲音從活動的口器中傳出，一陣準備之後，跳下，和眼鏡蛇瞬間扭打在一起，互相死咬著不鬆口。

另一邊，米斯漣乘著大書來到了第7條傳送帶，身體翻滾而下，眼神中充斥著冷峻，抬手起勢，手中生起一團焰火，焰火中心，是一條血肉模糊的赤峰蛇。

米斯漣翻手為掌，赤峰蛇張開獠牙，往祁山烏、紀純兩人咬來，兩人配合，切換站位，一個甩出鎖鏈，鎖鏈直擊米斯漣的心臟；另一個拋出玉戒，玉戒擴大再收縮，精準定位將米斯漣套牢。米斯漣企圖扭轉蛇魂，給那兩個再來上致命一擊。

卻不曾想，那隻蜘蛛，也食用過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