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就好。"紀純睨了一眼經理，“我跟我的兩個朋友先自行逛一下，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哎，好的，您請便。”

秦子瑤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直到祁山烏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神。

“大瑤。”紀純叫著她的名字走過來，察覺到秦子瑤一瞬間的不對勁，轉頭看向祁山烏詢問她，轉移話題，說：“這位是？”

“祁山烏，我的室友。”秦子瑤恢複到自己平常不太著調的模樣，充當中間人給兩人介紹，“這是我的發小，紀純。”

“你好。”祁山烏率先伸出手，眼睛裡閃爍著精光，但是表麵展露出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待紀純回應以後，先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對這裡規律的觀察，“按照周期性規律來看，這個地方應該有27條傳送帶，但是現在隻有26條，並且，是最後一個沒有被補齊，不太完整。”

在來找紀純之前，祁山烏就跟秦子瑤在腦機裡對了一下現在各個獄員的位置。如她所想，一個人占著一個周期，並且除了秦子瑤，都是分布在中間的那條線路上。

“所以，你是想去第26條上麵看看？”紀純一句話總結到位。

祁山烏沒忍住打了個響指，心想這個人，找對了。於是由她起頭，轉身去按了電梯，帶著兩人一路爬升到第26條傳送帶的接口處。

三個人在電梯門一打開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歡迎光臨第26條傳送帶，三位貴賓可以任意選座。”

“接待員”守在電梯門的一旁，禮數周全，笑臉相迎。可能是因為提前收到了經理的通知，所以“接待員”隻是在原地示意了一下，並沒有跟上前來。

祁山烏就著她的手勢看去，麵前的裝潢讓她眼睛一亮。

來對了。

走進去，祁山烏的目光下意識地向上望去，隻見頂部的光線被一個穹頂擋住，穹頂上雕刻著百花圖案，裡麵有一隻眼鏡蛇吐著蛇信子逗蝴蝶，蝴蝶流轉在周邊光帶散發出的金色流光當中，再經由四周圍起來的單向玻璃不斷反射，整個空間就像是有百蝶在飛舞，給這方天地添上夢幻且精致的格調。

祁山烏看到這些蝴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扇動著翅膀在空中飛旋了一會兒，最後停留在一旁當作裝飾的盆栽上。

她伸出手去觸摸，碰到蝴蝶翅膀的一瞬間，盆栽開始褪樣，花朵葉片變成盆骨和手骨、枝乾變成身體的其他骨架、花盆底座變成骷髏頭，整個形象就是一副沒有下半身，頭部著地的人骨樣式。

其他的盆栽也紛紛變樣。

於此同時，秦子瑤和紀純在查看蛋殼和桌席，在祁山烏觸碰到變化以後，這兩樣事物也隨即發生變化。隻見麵前的蛋殼驟然破碎，裡麵的菜品全是一個樣——

被分部位切開的蝴蝶。

同時被擺放在單數的餐具全部消失。

祁山烏回過頭看著這些變化，腦中不自覺地湧上第一個試煉夾縫的情景。

向死的雙影者裡被困在容器內，看起來數量為兩架的人骨；

以及缺失了一半的周期性規律；

還有209牢室麵板上仍舊提示的在線人數——5人。

祁山烏的記憶飄回到了前半個月，那天她再次去到訓練場進行不斷嘗試，將自己的手鐲放在那些顯示失敗，彌漫著黑霧的光門門框上，試圖讓手鐲重現前一天的情景，卻屢次不得效果。於是後麵她開始懷疑血藤手鐲要吸食黑霧的關鍵，可能是來源於那個人，也就是紀純。

隻是這個猜疑一直不得而知，因為後麵祁山烏蹲守過幾次紀純的試煉夾縫，但是每一次，紀純都是以成功的結果出現，所以也就不得而試。

不過自從那次吸食了黑霧以後，手鐲便產生了些許的變化，這些變化逐漸可以刺激她的眼睛，讓她的可視場景可以慢慢地由個人意識做出取舍，而不是突然被硬塞進一些畫麵。

也是這個時候，她看到的畫麵裡出現了一段不可思議的影像。那時她們剛從服從性夾縫裡逃生，四個人全部在獄醫院裡躺著，209牢室門後的麵板上將米斯琪的照片撤下，在線人數調成4人。但在她們出獄以後卻又突然調回來，再次顯示為5人。

隻是這種數字平常隱藏在角落裡，不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又是卡在室友剛犧牲的空當，便更沒有人會去自找傷感，朝麵板細看。

如果不是那次的影像，可能她永遠也不會發現這種細節性的東西。

也就不會發現，原來，有一個人。

“演技這麼好。”祁山烏驀然出聲，隨後撩起眼皮轉過身去，讓“接待員”打開玻璃上的透氣小窗，抬起眼睛向外望，看向遠處最低的三條傳送帶，不等秦子瑤和紀純動作，那三條傳送帶轟然倒塌，隨之而來的是從六個洞口傾瀉而下的無數殘渣，裡麵還有些被塗上塗料的骨頭掛件，在細細地閃著金光。

一條立起來高達5條傳送帶高度的巨型眼鏡蛇，盤踞在垃圾堆的最高點，它伸出一條無比長的舌頭，繞著嘴唇一周，將血液儘數舔去，再把頭抬起，和窗戶內的祁山烏四目相視，不斷地把舌頭伸出來，發出嘶嘶的聲音，向她挑釁。

祁山烏注意到下一個周期便是盛依依所在的地方，還沒想好要不要提示一把，右邊的電梯門打開，伴隨“接待員”招呼聲，幾道腳步聲響起，是米斯漣帶著其他幾個人全部來到了第26條傳送帶。

見到第26條與眾不同的裝飾，眾人一時間都表現出了錯愕的神情，唯獨米斯漣還是一臉喪喪的模樣。

“217牢室的一名獄員已經喪生，下麵待不了了。而且，時間已經過去了30分鐘，得想辦法找到解題思路。”米斯漣率先開口將眾人的思緒拉回。

“解題思路？”祁山烏偏頭看向秦子瑤和紀純，嘴裡的話卻是對米斯漣所說。

“不就是你嗎？”

見眾人的注意力轉移，祁山烏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瞅準時機，迅速打出一掌。她提前被劃破的右手掌心，猛地鑽出一根沾滿血肉的鎖鏈，鎖鏈像是一條從幽暗地域鑽出來的惡靈，帶著叮叮咚咚的聲音，直衝著米斯漣而去。

米斯漣的臉色瞬間一變，腳步急忙後退，再向一旁閃身，試圖躲開鎖鏈的攻擊。與此同時，秦子瑤見機拔出彎刀，刀身震顫，它的持有者快速跑動身位，一陣微風帶起，閃到米斯漣的身前，刀尖對準她的心臟，毫不留情地刺去。

米斯漣則迅速地作出反應，將一旁的盛依依拉過來擋招，隨後破開玻璃的圍框，飛身跳下，被眼鏡蛇的尾巴卷住，穩穩落地，站在一旁。祁山烏將困住盛依依的鎖鏈解開，耳朵裡傳來一陣從窗戶外響起的，緩慢有力的掌聲。

祁山烏探身去看，米斯漣揚起一邊的嘴角，隨意編織的麻花辮垂在兩邊，發尾隨著鼓掌的雙手產生輕微的顫動，整個人恢複往日的生機，喪的情緒不再，也不再是那個日常話少的米斯漣。

現在的她，是一條渾身充滿毒性的眼鏡蛇。

“沒想到啊，你確實挺聰明的。”米斯漣看向站在破封口的祁山烏，有點兒好奇她的解題過程，“讓我聽聽，高材生的解題思路？”

高材生三個字一出來，祁山烏意外地挑了下眉，對方連自己的基礎信息都知道，這個是她沒想到的。畢竟在監獄裡麵，除非是自己主動調出，否則隻能通過上一階級的人，才能知道其他人的信息。也是因此，祁山烏給自己埋下了另一個種子。

雖然說多了容易誤事兒，但是因為這三個字，祁山烏不免也有點好奇，對方還有些什麼是她需要知道，但目前未知的東西，於是趁著時間還足夠，祁山烏施施然開口，首先用陳述性語句問出了一個炸爆全場的問題。

“米斯琪，不僅不是你姐姐，而且更不是人吧。”

米斯漣同樣意料之外地挑了一下眉，然後開口放聲大笑，反問回去，說：“哈哈哈哈哈，不是我姐姐，那是什麼呢？”

祁山烏的右手朝側邊一甩，裹住所有蛋殼，隨後向下一拋。蝴蝶肢體漫天飄下，像是落了一場哀傷的花雨，悠悠旋轉，落在米斯漣伸出的指尖之上，“是你的，寵、物、蝶。”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用了下血的血蟲，再配上你的一半妖魂，給你的寵物蝶打造了一具類人甲。所以你這段時間不是為姐姐的離世傷心，而是你的魂魄徹底受損沒有修複好的一種，病弱。”

“類人甲。”米斯漣慢條斯理地把手中的一半蝴蝶翅膀揉搓成灰，再一口氣吹散，看著輕微的細塵隨風飄舞，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嗬哈，還是叫人類皮囊，比較好聽一點。”

“什麼？？”其他在旁邊聽著的眾人，此刻已經震驚到無法再震驚。

“你繼續，3719號高材生。”

“你倆的來源我不知道，但是，那天在服從性測試門口的那道空氣牆，是你使的招吧？”祁山烏注意觀察她的神情。

“沒錯，”隻見米斯漣笑得垂下了頭，繼續開口，說。

“但我那是在救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