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在靈魂消散之際,看著結界之中的百姓,神色複雜,難免有唾罵指責、痛苦流涕……
隻有小敖一人仰視著自己,眼光晦暗不明。
講到這裡的白澤,臉上似乎沒有太大的表情,仿佛隻是在訴說著彆人的故事。
沈千雪心中似乎也已了然其結局,她動了動嘴唇,半晌隻能訕訕地說出一句,“可惜……”
“世上可惜事有千萬,誰也預料不了後麵的結果。”白澤將手中之書遞給了她。
正在沈千雪出門之際,又聽到身後傳來白澤的聲音,“千雪,你想隨為師去凡間曆練嗎?”
“可以嗎?”沈千雪難掩欣喜,卻又不確定的回問道。
她見白澤點了點頭,臉上瞬間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謝謝師尊!”
忽入半夏,櫻花樹的葉片層層交疊,斑駁的陽光灑落在沈千雪手中的書卷上,白白吐著舌頭趴在她的腳邊。
自孟回舟去世以後,無妄掌門已通知各宗門有心留意,可常文卻像消失在世間一般,再無蹤跡。
沈千雪剛從書中習得了新的法術,此刻有些恍惚眺望著遠方,看著天際的方向因夕陽的餘暉相較於往日似乎更為紅了。
“咻”的一聲。
白白衝著來人狂吠不止,沈千雪側身回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站著的安玨。
半年不見,安玨果真已美如天仙,美目流轉,璨若繁星。
隻不過安玨眼神之中的高傲相交從前更甚,長睫輕顫,上下打量了一下還如孩童一般的沈千雪。
紅唇輕啟,絲毫沒有因為沈千雪發現自己扔石頭感到愧疚的問道,“白澤尊上在哪裡?”
沈千雪有些不悅,白白先行出口,“又是你,你有什麼事嗎?”
安玨自然看不上白白,自顧自的說道,“師尊派我親自麵見白澤尊上,具體的事宜,恕師妹我無從告知。”
沈千雪看著她一副與君殿主人的樣子,心中不免咂舌,一想到師尊早上的交代,索性說道,“師尊不在。”
“那我便在此等待,還請小師姐倒一杯水。來的路上匆匆,此刻有些口渴。”
沈千雪應聲給她倒了一杯水,兩人相對而坐無言,唯有白白在一旁齜牙咧嘴。
“小師姐,今日不知白澤師尊幾時才回?不知今日小師姐是否願意教我兩招?”
沈千雪輕歎了一口氣,見安玨如今“舊仇”重提,前幾日又聽江漓說到安玨已經堪破仙道,現如今已是半仙之軀,定是得意之時。
沈千雪雖自常文一事後終日勤學苦練,可拂曉宗內嚴禁弟子之間借由練習為由惡意私鬥。
“小師姐,今日又要找什麼借口?”
想來安玨看出了她的猶豫,這才言語刺激她。
“你……”白白站在沈千雪身前,話還未說全。
沈千雪靈光一閃,她近半年來除開仙術劍法,便一直在廚藝之上多加練習,終於堪破了膳食之道。
就連一向辟穀的師尊,現如今也會偶爾讓她做一道桃花羹送往藏書閣。
“那我教你做飯吧!”沈千雪甜甜一笑。
安玨霎時之間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做……做飯?”
見沈千雪一臉真誠的看著自己,安玨覺得自己兩眼一黑,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
“千雪,帶她來藏書閣。”
是師尊的聲音在沈千雪的耳邊響起。、
“安玨師妹,請隨我前來,師尊已在藏書閣中。”
平日裡安玨一口一個小師姐嘲諷自己,今日她便將自己的小師姐的名分坐實,讓她也嘗嘗這如鯁在喉的滋味。
果不其然,安玨的臉色極其複雜,見沈千雪已轉身離去,隻得快步跟上。
藏書閣內。
“安玨拜見白澤尊上。”
“何事?”
“師尊收到清虛掌門的書信一封,讓我代為轉交。”說完,安玨恭敬的將書信從袖中拿出,雙手遞上。
白澤展信後,表情雖未改變,可眸光清冷了幾分,根據沈千雪現在對白澤的了解,恐怕這封信中涉及大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澤便將信對折後,揭開燈罩以書信一角引火,直至變成灰燼隨風吹散。
安玨不敢言語,一時之間感覺站在此處這七月的陽照不進這寒冬的籠。
白澤麵無表情的看著安玨說道,“你先回去吧。”
“是,弟子告辭。”
安玨前腳剛準備踏出藏書閣,身後又響起了白澤的聲音,“無妄掌門乃是知書達理之人,想來也不會教弟子打招呼以奇怪的方式。原本這尊師重道的禮儀,想來安北譙應該教導過你,若有下次,便抄寫十遍禮記。”
安玨聽聞此話,背後一陣冷汗,麵色難堪的轉過身,“今日是弟子逾越了規矩,弟子定當嚴加規束自己的言行舉止。”
沈千雪心中一股暖流淌過,原來師尊竟然知道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幸好她沒有像上次一樣同安玨拌嘴,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看見白澤,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她有些撒嬌的喊道,“師尊~”
白澤不語。
“師尊,待會兒要來一碗桃花羹嗎?”
白澤沒有回答,隻是注視著沈千雪。
沈千雪有些毛骨悚然,捏著衣裙,白澤不說話的時候最為威嚴,這就表明事態很嚴重。
這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時候沈千雪在與君殿與白白散步,看見後院之中有一蓮長勢頗好,她索性尋了書中的食譜,做了一道消暑的甜品:一份冰蓮小丸子。
夜晚當她欣喜萬千的端至白澤身前時,白澤瞧著這蓮瓣的顏色有些眼熟,問了一句,“此蓮何處而來?”
沈千雪還很驕傲的回道,“師尊,這是我在後院發現的,看著食譜之上說六月的蓮花瓣最為鮮嫩,就采摘下來做了這道甜品。而且我已經嘗過了,味道剛好,不會過於甜膩。”
白澤頓時將勺子往碗中一放,眉目略微下垂,“你……你……”
“怎麼了師尊?”
緊接著沈千雪便被罰了一周之內背完仙草藥籍。
最開始沈千雪還在疑惑師尊為何如此大動肝火,直到沈千雪看到書上那個與自己采摘的一模一樣的蓮花,旁邊寫著它的名字與功效:九冰寶蓮,凡人食之可擁仙體,修仙者食之可促靈根穩健,法力大增,以達上乘;以千年寒冰為池水可養之,連續養其四千年,便可置離者魂魄於蓮上或能反世。
沈千雪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當晚又做了一碗桃花羹,端至白澤房前,敲了敲房門,“師尊,弟子知錯了!弟子不知那是九冰寶蓮,不求師尊可以原諒弟子,隻求師尊能夠不趕弟子離去。”
自那日後,白澤每日總是避著沈千雪不見,房門被打開,白澤看著房門外端著桃花羹跪在地上一臉追悔莫及的沈千雪,他扶起了沈千雪,接過桃花羹,“罷了,近幾日,為師也有不對的地方,為師也應該像你道歉。”
“師尊……”沈千雪不知為何從眼中流下了兩行熱淚,竟當著白澤的麵嚎啕大哭起來。
白澤手足無措,看著沈千雪在身前痛苦,他鬼使神差般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著孩子一般,過了許久沈千雪才慢慢停止了哭泣,睡了過去。
沈千雪每每想到此處,便臉上一陣羞愧,再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師尊便說她已有仙軀。
“沈千雪?”
沈千雪聽著白澤連名帶姓的叫著自己,儘管她什麼都沒聽到,但嘴巴比腦子快,馬上應聲說道,“我沒有哭!”
白澤無言,“為師知道你沒哭。”
他看了一眼沈千雪,又繼續說道,“我剛說了什麼?你重複一遍。”
沈千雪緘默。
白澤歎了一口氣,“為師說此行前去恐怕多有凶險,你凡是不可貿然行動。”
“是,師尊。”
一周後,白澤準備帶著沈千雪下山之時,遠遠的看著輕塵站在宗門之前,身後帶著江漓,仿佛是在等待著她們兩人。
“白澤,你此次前去,我恐有危險,江漓天份極佳,跟著你們也多些曆練。”輕塵說完,便推了江漓一下。
白澤還來不及答複,無妄又帶著安玨匆匆趕來,“白澤尊上,既要入世曆練,不妨也將安玨帶上。”
就這樣,原本的兩人竟加變了四人,不過沈千雪並沒有因為安玨的加入而耽誤心情,畢竟有師尊在,她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好好玩一玩了。
路上,沈千雪和江漓聊著天。
“千雪,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澧洲。雲朗師兄,之前便邀我前去做客,此行時間充裕便前去歇腳停留幾日。”
安玨點著頭,似乎打算著什麼。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澧洲。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們特地收起了自己的宗門腰牌,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如同尋常百姓一般混入市集,步行於熱鬨的市集之間,白白從沈千雪的懷中鑽出,鼻子四處嗅動著。
用隻有沈千雪能聽見的心聲大喊著,“小主人!大肉包!白白要!”
沈千雪環繞了一圈這才看見一家被人群包圍著的包子鋪,白白已經不受控製的流下了口水,還未等沈千雪躋身進入,隻聽見老板大喊了一聲,“包子已經賣完,各位主顧明日請早。”
白白頓時垂頭喪氣。
“小阿雪?”
“雲朗師兄!”沈千雪看著他手中的包子,頓時豁然開朗。
“這家包子鋪據說特彆好吃,我就來排隊試試。”
“小主人,包子!白白!要吃!”
沈千雪看著白白一臉饞相,不爭氣的口水已經快打濕了她的羅裙,隻好硬著頭皮,“雲朗師兄,能不能給我一個包子啊,白白太餓了。”
雲朗笑了笑,從紙袋中拿了一個放在白白的鼻前,“小狗,叫一聲,我就給你吃。”
白白心中雖說了一句,士可殺,不可辱。
但下一秒就“汪汪”叫了兩聲,畢竟肉包子真是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