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雪,你這個小狗還挺可愛的呢。”雲朗說著便伸手摸了摸白白的頭。
白白嘴中叼著肉包,小腦袋一仰,眼神都未給雲朗分毫,它才不是普通的小狗呢!
江漓拿著從小鋪上買來的麵人興奮地跑至沈千雪的麵前,“千雪,送你的。”
沈千雪看著麵人的樣子與自己並無二彆,稱讚道,“好漂亮啊,真的是送我的嗎?”
安玨手中拿著新買的胭脂水粉,瞥了一眼沈千雪手中的東西,嗤笑道,“此種小玩意兒,也就你們這種沒有見識的感到新奇。”
雲朗對安玨的印象也隻停留在宗門選拔,看著如今幾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樣子,竟有些恍惚。
長街一側的花樓傳來吵鬨之聲,一名女子被推至地上,“寧二公子,奴隻賣藝不賣身,求您放過奴吧。”
沈千雪一眾人等,未見其人,先問其聲,“廢話少說,本公子有的是錢。帶走!”
“且慢!”沈千雪出身製止。
花樓之中走出一名相貌堂堂,帽上簪花的男子,捋了捋衣帶,看了一眼沈千雪,“你又是誰?”
男子身後隨之而來的鴇母,拉住男子的衣袖,一臉諂笑,“寧二公子,這可使不得啊。我們店這點生意,也就指望寶月了……”
寧二公子一把推開了鴇母,“你的生意和本公子有什麼乾係,帶走!”
“這位公子,既然這位女子和鴇母不願,又何必強求?”沈千雪攔在寶月的身前。
寧二公子瞧著沈千雪的模樣,又見街道兩側已圍起了不少人群,他眼珠一轉,“算了,既然不願意,本公子也不強求。走了,回家陪柳娘。”
沈千雪扶起地上的寶月,鴇母也快步上前。
寶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多謝姑娘,仗義執言。”
“不知那人為何囂張?”沈千雪看著寧二遠去的背影問著寶月。
“那是寧洵,城中之人尊稱一句寧二公子。”鴇母解釋道。
沈千雪點了點頭,“他行事如此囂張,為何無人製止?”
寶月歎了一口氣,“寧洵家中世代簪纓,他父親又為她娶了蘇州首富之女,這官商勾結……”
站在一旁的江漓出口詢問道,“他口中的柳娘便是他的夫人?”
鴇母連連擺手,“那是他的愛妾,他的第一任夫人三年前便去世了。”
“那這位是?”
“是先夫人的妹妹,新夫人入府後,不過一月便又娶了妾室。”
沈千雪謝過鴇母和寶月,便和江漓對視了一眼。
“千雪,我們要不要稟明尊上?”江漓詢問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同雲朗告辭吧。”
江漓點頭,兩人在人群中尋找著雲朗的身影,隻見雲朗身邊突然多了幾名麵生之人,他低頭交談著什麼,隨後一臉嚴肅,看向沈千雪。
神色又轉瞬緩和。
“雲朗……”
“千雪……”
突如其來的異口同聲,兩人怔愣了一瞬。
“你先說。”
“你先說。”
這次兩人笑出了聲,雲朗撓了撓頭,“千雪,你先說吧。”
沈千雪也沒謙讓,直言道,“雲朗,我和江漓還有些許要事需要回旅店稟明師尊,日後有空再一同相約。”
“正好,我手頭也有一些要事,正想同你告彆。等你我空閒之時,再一同遊玩。”
三人就此彆過。
“師尊,我們在外遊逛之時,發現有一男子,名為寧洵,這寧二的身上帶著黑氣,印堂發黑,想必家中是有蹊蹺。”
見白澤沒有說話,江漓又接著沈千雪的話語說著,“尊上,千雪所言皆是真言。”
“本尊並不是不信千雪,隻不過無妄剛剛來信,提到了寧府一事,本尊未曾料到竟讓你二人先行遇到。”白澤說罷還將無妄的書信交至她們二人麵前。
待沈千雪和江漓粗略看了一番。
沈千雪將信還給了白澤,江漓詢問道,“那尊上可有妙計?”
沈千雪靈機一動,一拍手掌說道,“這信中所說寧家世代單傳,而寧洵娶親至今皆無所出,不如我們以此為借口前去?”
白澤看著沈千雪一副壯誌淩雲的模樣,有些發笑,“走吧,叫上安玨一起。”
江漓不情不願的回到了三人的寢殿,這才發現桌上留有一份書信。
江漓拿著信,小跑回了白澤的房間,“尊上,安玨留下了一封書信,說是此處離北安宗不過三日路程,她甚是思念雙親,先行一步去了北安宗,還望尊上見諒,待她日後再來賠罪。”
白澤眉頭微擰,“隨她去吧。”
三人走至長街,打聽了寧府的所在。
寧府府門樸素無華,府內也尚無明顯的妖氣與鬼氣。
有了範府這一奢侈院落在前,江漓瞧著寧府有些感歎,“這院落看上去不甚樸素,怕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也會覺得是清廉官員的府邸,而且府上也沒有妖邪之氣。”
聽了江漓的話,沈千雪一臉認真的說道,“恐怕這處院落也沒有看上去的簡單。我們切莫掉以輕心。”
白澤聽著兩人的話,說道,“前去叩門吧。”
沈千雪聞言,叩響了寧府的大門。
從內走出了一名穿著藍色布衣的小廝詢問道,“來者何人?”
“我們乃是拂曉宗的弟子,此行聽聞了寧老爺憂愁子嗣之事,特意前來為其解惑。”沈千雪應聲而答。
“請各位貴客稍等片刻,容在下通傳。”
片刻之後,藍衣小廝打開了寧府的大門,“幾位仙人裡麵請。”
寧府之中,景觀彆致但並無富貴之物。
“你說他們的錢財都花去了哪裡?”江漓好奇,忍不住低聲詢問道。
沈千雪搖了搖頭,江漓也沒有多言。
寧府主廳之上,一名女子穿著一身紫衣,朱唇粉麵,貴氣逼人,見三人來到,起身相迎,緩緩開口,“幾位仙人請上座。”
白澤見女子親自為他們幾人斟茶,“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賤名恐汙了仙人之耳,若各位仙人不介意,可以喚我芸娘。”
沈千雪接過芸娘的茶,“敢問芸娘,為何府中隻有你一人。”
芸娘一時賠笑,“近日從京城之中來了幾名官員,我公公前去議政,每日黃昏之時才能回來。”
“那寧二公子?”
談到寧旭,芸娘的臉上雖一臉平靜,但眼神之中卻是難掩的失落之情,“我夫君前腳剛帶了柳姨娘出府,說要給她置一身新衣。”
沈千雪和江漓不禁想到了坊中的傳言,對眼前的芸娘多了幾分同情,雖然她們不知情愛是何滋味,但話本之中的描寫,讓她們也知芸娘的處境艱難。
眾人一時之間沉默一片。
白澤飲了一口茶,“夫人,近來身子如何?”
說完便遞給了江漓一個眼神。
江漓立馬將斜挎在肩上的藥箱放置在桌上,替寧夫人號脈。
“夫人,這脈象……”
“如何?”芸娘一臉急切的看著江漓。
“脈象有些紊亂,但並不影響夫人的健康,隻是不易生育,若是加以調理,應當也有一線希望。”江漓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芸娘輕歎了一口氣,扶著桌邊,“早知如此了。三位想必趕路也舟車勞頓,不如先行休息片刻。”
芸娘喚來了丫鬟,將三人帶去了後院。
沈千雪仔細嗅了嗅府中的氣味,也並未有異常,就連院內的花都與尋常之花並無二異。
可寧洵身上的黑氣又是在哪裡沾惹上的呢?莫不成是花樓之中?
江漓見沈千雪沉思,忍不住說道,“女子不能生育,甚是可憐。”
“為何?”沈千雪倒是不太認同這個說法,畢竟沈母雖不能生育,但沈父卻深愛多年。
“都說女子乃是賠錢貨,自古以來便是男子的附屬之物,若一名女子無夫無子,背後指定會被世人指指點點。更何況寧夫人乃是商賈之女,想來寧洵恐怕得知了寧夫人不能生育之事,這才又納了妾室。”
沈千雪沒有說話,被江漓拉著前進,過了許久,她才訕訕說道,“女子不應成為任何人的附屬,應當做好自己,夫與子應當是為自己的人生錦上添花。”
江漓聽著沈千雪的話,停下了腳步,一時呆愣。
白澤倒是像未聽聞她們談話一樣,徑直隨著丫鬟走遠。
寧府雖小,但三人也走上了半炷香的時間。
“各位仙人,住處已到,按照我家夫人的吩咐,東邊的屋子由兩位姑娘居住,南邊的屋子就由仙尊居住。”事情吩咐完畢,丫鬟向她們盈盈行過一禮便轉身離去。
白澤看著沈千雪,聲音清冷,不苟言笑的說道,“千雪,你隨我前去,為師有事交於你。”
江漓鬆開了沈千雪的手,將她推了推,“去吧去吧。我先去看看屋子。”
沈千雪跟著白澤剛走過房門,白澤便將門緊閉,附上了符咒,神色有些冰冷的注視著沈千雪,“此次的事恐怕不似往常,你且和江漓不可分開。”
“是,弟子遵命。”
白澤正準備開口,院落之旁傳來了男女打鬨的聲音。
“是寧洵,師尊。”
白澤點頭致意。
“夫君,現下柳兒已有了您的骨肉,您什麼時候能把夫人休了呀?”女子的聲音如蜜糖般粘膩。
沈千雪顧不得在白澤之前的形象,立馬附耳在牆壁之上,聽著兩人的談話。
“柳兒如今怎麼這般心急?這不是我爹的大事未果,還需要那女人的金銀錢帛疏通,待我爹大事成功,我便以無所出為由休了她。”
沈千雪捏著的拳頭緊了緊,又聽見柳姨娘說道,“要不是柳兒無權亦無財……”
“柳兒,你有這美貌便已足夠了。”
直到牆外響起了關門之聲,再也聽不到兩人的交談,沈千雪這才從牆上起身,卻無意撞上了身後的白澤。
沈千雪摸了摸自己的後腦,眼神閃躲的說道,“師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後麵。”
“無妨,你先回去吧。”
沈千雪抬頭之時,看著白澤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快步離開了房屋。
黃昏之時,先前的丫鬟前來帶他們三人前去用膳。
晚宴之上,沈千雪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柳姨娘,柳姨娘現未施粉黛卻已芳華絕代,難怪這寧洵短時間內要納妾。
不過有了先前之事,沈千雪倒是冷眼看著這兩人恩愛有加,仿佛芸娘才是局外之人,想到此沈千雪便替芸娘有所不值。
待寧洵摟著柳姨娘走進,寧洵半眯著眼睛,一身酒氣,“怎麼又是你?”
寧老爺聽著寧洵的話,倒是出口詢問道,“兒啊?這是認識?”
寧洵一屁股坐在了凳上,倒了一杯酒,“早上在市井,見過一麵。”
“那可是有緣啊!為父正好請他們前來為芸娘看病。”
“不用了爹,請走吧。芸娘懷不上,我們柳兒懷上了。”說著,寧洵便將手覆於柳姨娘的小腹之上。
寧老爺聽聞寧洵此言,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連連詢問,“此話當真?”
柳姨娘麵露喜色,寧洵也藏不住眉眼間的喜悅,回道,“爹,是真的。今日我們已找郎中看過了。”說道此處,寧洵看了一眼一旁的芸娘,嗤之以鼻說道,“等柳兒順利生下孩子,我便將柳兒抬成平妻。”
沈千雪和江漓,轉頭看著芸娘的反應,可芸娘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一昧地做著手中的事情。
“兒啊,這芸娘對我們家有情有義,你納妾這麼久,芸娘也沒有為難過她,有些事不易做的太過。”寧老爺見狀,出口不痛不癢地斥責了寧洵兩句。
此事也就算翻了篇。
一頓晚膳食之無味,沈千雪回屋之時,瞧見一旁地院落邊上的花似乎與記憶之中的模樣有些不同。
她駐足觀看時,卻聽見了芸娘的聲音。
“你可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