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宗門(1 / 1)

那人不似尋常的道長穿著一身素白袍子,反而一身紫袍,腰間佩戴著金黃的玉佩,一頭黑發高束在頭上,手持書卷,輕輕翻動,目光在書頁與台下的弟子中流轉,表情嚴肅,一副不怒自威的形象。

待雲朵緩緩接近地麵,沈千雪從雲朵上往下一躍,穩穩的落在了地麵。

紫衣道士似乎聽見了動靜,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衝身前的紫衣金帶少年招了招手,叮囑了幾句,步履生風的向她們走來。

“師尊。”紫衣道長停在清虛道長身前,恭敬的作了一個揖。

清虛道長聽聞,用手捋了捋胡須,樂嗬嗬的將紫衣道長扶了起來,“子昂,你如今已是拂曉宗掌門,無須多禮。”

言畢,無妄掌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帶著眾人離開了廣場中心。

除開清虛道長,其他人皆是第一次來到拂曉宗,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

步至一半,沈千雪站在峰頂的小道向山下望去,四周蜿蜒盤曲著的山脈綿延千裡猶如一條巨蟒盤繞在底,而鑲嵌其間的江河湖泊在太陽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化為了巨蟒的鎧甲。

清風徐來,道路兩旁的桃花隨風起舞,飄揚在空中綻放著自己生命最後的美麗,待風停後花瓣又如雨般落下,停留在他們一行人的身體之上,似乎在低語著自己的不舍。

雲朗見沈千雪呆愣的仰頭看著桃花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朵盛開的花朵,輕輕拍了拍灰,走向她的身旁,遞給了她。

“謝謝你。”沈千雪甜甜的一笑,手指輕劃過雲朗的掌心。

隻見沈千雪將花朵簪在了自己的鬢邊,雲朗這才下意識的縮回了手,藏在身後握成拳狀,腦中響起了教書先生曾念過的詩句:人麵桃花相映紅。

眾生殿前,沈千雪望向其中,白玉鋪成的地麵,反透出殿內白色的柱體上盤繞著雕刻的龍紋,四周的牆角上豎立著白鶴升仙,顯有一種清冷威嚴、大氣磅礴之象。

無妄掌門步入主座後,開口詢問“不知師尊信中內容所指是現場哪位小徒?”

“非也,非也。隻是我新帶的徒兒行至路上巧遇的姑娘。”清虛道長轉向身後,示意了一眼沈千雪。

沈千雪快步向前,站立在大殿中央,接受著無妄掌門由上而下的眼光,眼神中似是在打量或審視,讓沈千雪如負重石不敢多喘一口氣。

無妄掌門眉頭微蹙,對沈千雪似乎略有不滿,正欲出口詢問。

清虛道長看著無妄掌門的表情,原本拿起的茶杯又輕輕放下茶杯,“這小女娃,我算過了。八字太弱,容易招些邪祟,家中叮囑到你們拂曉宗求學,學以自保。”

“可是……”

“不過靈根略有殘缺,倒也不算大事。學個兩三年做個散修便是。”

無妄掌門此刻單手扶額坐在主座上,猶豫不決。

而清虛道長見狀又端起了剛剛放下的茶盞,將茶葉輕輕吹開,“好茶。”

沈千雪佇立在原地,等待著無妄掌門的宣判。

而在此時,沈千雪聞到一股暗香,如雪中紅梅般清冷綿長。

隻見來人冷若冰霜的神色之下是張巧奪天工般棱角分明的臉龐,一根玉簪挽起部分如瀑布般漆墨般的長發,一身素色道袍隻在胸襟處有銀線刺繡的花紋,腰間配戴著珍珠製成的掛墜,步履生風。

無妄掌門先行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讓出了主座,“白澤仙君。”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起身,“恭迎白澤仙君。”

白澤仙君行至沈千雪身旁,一股令人安心的暗香將她包裹其中動彈不得,頭頂一雙淡漠到如死水般波瀾不經的雙眸從她身上劃過。

沈千雪渾身打著哆嗦,仿佛這一眼就讓她如赤裸般站在原處。

“子昂,既然是遠方之人特意趕來,不如收入門宗,也好叫家中之人了卻心願。”

沈千雪聽著白澤仙君的說話之聲,猶如夏日甘冽的清冷泉水,不由得出了神。

無妄掌門神色複雜的看了幾眼沈千雪,最終隻得點頭同意。

待沈千雪回過神來,隻聽的白澤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待會兒隨著回舟一同前去。”

沈千雪這才急忙跪下,朝著三人接連磕頭,“謝謝清虛道長,謝謝無妄掌門,謝謝白澤仙君。”

她起身的瞬間,卻發現白澤仙君的衣擺處夾雜著些許泥土和花瓣,原來這般皎潔如月的脫俗之人,也會拈上這些凡塵之物。

清虛道長依舊樂嗬嗬的坐在椅子上,雲朗站在一旁給沈千雪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殿門外走來廣場上的那位紫衣金帶少年,“仙君,有何吩咐?”

“回舟,這是新入宗門的弟子,你幫她安排一下。”白澤仙君話畢。

無妄掌門的聲音緊隨其後,“清虛道長身後的是近來聽學的弟子,你也一同安排了。”

“是。”

待一眾弟子出了眾生殿,白澤手一揮,便合上了殿門。

回舟對著梯前的白衣弟子,說了幾句,白衣弟子便讓雲朗眾人跟隨其後往來時之路走去。

紫衣金帶的少年重新回到沈千雪身前,帶著她朝反方向的道路走去,“我叫孟回舟,是無妄掌門座下的弟子。”

“我叫沈千雪,可以叫我阿雪。”

孟回舟淺淺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那我為你簡單介紹一下拂曉宗的事宜,拂曉宗現由我師父無妄掌門主掌,宗門內部的規矩森嚴現下你入門最晚,不管見著誰都要尊稱一句師兄師姐,另一位輕塵仙君為人幽默風趣但常常鑽研治愈之術極少過問宗門之事。”

沈千雪聽聞連連點頭,“那白澤仙君呢?”

“白澤仙君也極少過問宗門之事,平日裡隻帶弟子修煉心法。現下你既然入了宗門,日後不久定能上到他的課。”

“那為什麼白澤仙君和無妄掌門的頭發是黑色的,而清虛道長的頭發是白色的?”

“凡是修仙者,成仙之時為什麼樣貌,以後就會是什麼樣貌。”

孟回舟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四處打量的沈千雪,心裡一陣嘀咕。這個小女孩看上去沒有天資或者深厚的內力,就連他都可以看出她身上殘缺的靈根,仙君和師父又怎麼會看不出,看出了還同意讓她加入宗門,也許這小女孩背後有什麼驚人的身世或背景,索性秉公處理吧,回頭給仙君和師父也好有一個交待。

“小師妹,今年新進的弟子分為了天、地、玄三班,天班的弟子資質頗高或是法力深厚,玄班的弟子大多都是凡人,我就將你分到玄班,這樣你學起來也不會吃力。”

“好的,師兄。那我剛剛的朋友們在哪個班?”

“聽學弟子在外院進修,每月廿五日宗門大學,內外院弟子才會聚集。”

沈千雪隻輕聲應了一句,心中念著,一周前最信賴她的霜兒和她分彆了,要是現在和她一起加入宗門的話,霜兒又是什麼表情?而離家這麼久一直照顧她的雲朗,今日也到了分彆的時候,不過幸好下個月廿五日又能相見,想到這兒沈千雪又鬆了一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青翠的竹林步入了拂曉宗的內院,沈千雪見一路上穿著各色道服的弟子都配有不同顏色的腰帶,神色謙和的向孟回舟點頭致意。

“師兄,為什麼你們衣服的顏色和腰帶都各有不同?”

“因為弟子們所分的師父不同,道服便略有不同,腰帶則是根據弟子的階級進行分配的。”

沈千雪連連點頭,“那白澤仙君的弟子是穿什麼顏色?”

“呃……”孟回舟停頓了一下,“白澤仙君座下暫無弟子。對了,小師妹你得牢記,宗門每日卯時四刻起,亥時休。現下我帶你去禾時仙官處,他會給你安排具體的學業課程和食宿。”

“可是師兄,我聽說宗門每年有一次弟子考核,要怎麼樣才能參加?成為像你一樣的入門弟子拜入幾位仙君座下?”

此話一出,高處落下一個黃色道服的身影朝著沈千雪的肩膀一拍,嚇得沈千雪一陣驚慌,一頭撞在孟回舟的後背上。

來人倒是被這一幕笑到捂住自己的肚子,直喊哎喲。

孟回舟扶正沈千雪,“蕭玉,怎麼能這般嚇人。”

蕭玉咧了咧嘴,“難得看到穿著如此不講究,但長得標致的小師妹,自然是要給她留個深刻的印象。”

沈千雪不置可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將已拿在手上的佛牌又悄悄放進了口袋之中。

“小師妹,這位便是輕塵仙君座下的弟子蕭玉。宗門的入門弟子選拔每年隻對天班的弟子開放,前十名才可以拜入三位仙君座下。”

聽到這兒,沈千雪興奮的大聲說道,“那我要拜白澤仙君為師!”

孟回舟和蕭玉聽著眼前這個小小身形的女孩,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都不由得呆愣住。

蕭玉從包中摸出兩粒蓮子糖塞入嘴中,先行開口,“小師妹,不是師兄打擊你,每年考核通過的人,有一半都想擺入白澤仙君門下,可是你想想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

孟回舟一個胳膊肘向蕭玉的腹部撞去,“小師妹,彆聽他的,隻要有目標,一定可以的!”

“嗯,這一年我一定努力!爭取早點轉到天班,獲得弟子選拔資格!”說完,沈千雪還揮舞了一下拳頭,表示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