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描摹著能夠給予她靈力這樣東西的形狀。在最初的猝不及防之後,判官大人攥緊在膝頭的雙拳微微放鬆。
修長手指緩緩伸直,自然垂落一旁,由著她攫取。
不過,看來她並不怎麼會接吻。
吻了這許久,似乎也並沒有弄走太多的靈力。
湛凜生不自知地勾起唇角,眉頭也舒展開來。雙手扶著少女的肩膀,稍稍離開彼此身體。
他看清她的神情。夢裡的不安不再侵擾,長睫微翹,隻有紅唇越發水潤。
隻一瞬,湛凜生更加用力地壓在了白傲月的雙唇上,將自己的靈力毫不吝嗇地渡給她。在感知到她的脈搏愈發有力地跳動起來之後,便若無其事地將她仍舊側身護在懷中。
他抬手召來鬼卒,並起二指搭在鬼卒拿來的玉鏡上,不一會兒便接通了。
“喲,小生生,什麼事找我呀?”
隻聞其聲,湛凜生都能想象出對麵的崔大人,是一副怎樣把自己扭成麻花的姿勢躺在鋪著綠絲絨的榻上,手裡還把玩著那隻目光如炬的鷹。
對麵的人說完這句,他就知道湛凜生要炸,趕緊把同樣並起的二指抬起,然而怒音還是差點將玉鏡震碎:“我說過了,不要這樣叫我!你是在找死嗎?”
崔大人嘟嘴:“不叫就不叫嘛,你怎麼這麼大火氣?”
湛凜生也恍覺自己情緒波瀾,將懷中的人兒稍微往外靠了靠,他略靜一靜。手掌從白傲月的肩頭上移開。
那邊還在嚷嚷沸沸:“還有啊,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還怎麼讓我死啊?”
湛凜生手指用力,舉著玉鏡的鬼卒硬生生讓他按矮了二寸:“你信不信我有很多種方式讓你覺得比死更可怕?”
那頭終於不夾著聲音說話了:“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到底找我什麼事?”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柚,我們湛大人居然也會向我請教問題。”綠絲絨榻上的人翻了個身,繼續麻花擰。
“嗯,我這裡有一個凡人,她在地府待了些時日,似乎是靈力不足了。”
那邊的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以往,那些來到地府卻神魂錯亂的凡人,都是用什麼方法穩住的?”
崔大人把腰帶往自己手心甩了甩:“來到地府的凡人,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湛凜生手指揉著眉心:“看來崔大人的心思從來都沒有放在地府事務上麵。以往有愛極恨極的凡人來到這裡,他們的肉身雖然殘缺,甚至可能已經快到了神魂俱滅的地步,意識卻極為堅定。這樣的人是不能隨意判處他們輪回的,一般會先安置在地府。”
“這方法自然是有的……”話說到一半那邊卻沒了聲音,三秒鐘後,那邊又問:“難道是那姑娘已經出現了神魂不穩的情況?”他終於正兒八經坐起來,拍了拍麵前的鬼卒,鬼卒身子一歪,就看到有一名女子昏睡在湛凜生的肩窩。衣衫不知為何蹭開了些,露出光滑的香肩。係在脖子的細帶若隱若現,幾縷發絲垂在胸前。
“是的,我已經先幫她補充過靈力了。不過這方法不是長久之計,我記得你說過,要跟他們建立某種聯係。我本想著查閱卷宗,但還是問你會更快一些。”
那頭的音調提高了些許,語速也快了不少:“你是怎麼幫她補充靈力的?”
湛大人照實說出。
崔大人眯了眯眼,“這個嘛,既然已經來到了地府,一時半會又回不去,是要時常要渡靈力的,天天都要。不然她可能會隨時暈倒喲。人體的七竅都是可以流通氣血的地方,但除了嘴巴,彆的地方,對於一個從沒有修煉過的凡人來說,是無法渡靈力的,這個你還記得吧?”
湛凜生嚴肅認真道:“記得。”
“當然了,也有一勞永逸的法子。我看你今日肝火太旺,八成是陰陽失調了。隻要相調和……”
玉鏡那頭一陣沉默。
“喂喂,你在聽嗎?”
“好,我知曉了。”接著湛凜生那頭便掛斷了。這樣的法子雖然對她有益,但似乎應該先經過她的同意才好。這次是她主動攝取的,然而畢竟他身為男子,他覺得等白傲月醒來,還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坦白地告訴她。
正要揮手讓鬼卒退下,湛凜生忽然反應過來,白大人怎麼知道,這是個姑娘呢?他看了看懷中把自己頭發蹭得毛茸茸的白傲月,又看了看鬼卒,突然一把將它抓了過來。
“救命啊,救命啊大人。要死啦。”
那鬼卒被他抓得變了形。
“你剛才開了影像?”
“是啊,大人。”通靈中途它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崔大人那邊並沒有開影像,所以是湛大人這邊單方地被看到了。
湛凜生氣笑了。他再看著白傲月這幅香肩半露的模樣,先是一把抓過榻上的毯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然後將那鬼卒又捏得變了幾個形狀。聲音冰冷如風:“刪掉。”
“大人,所有的通靈都是要記錄在檔的。尤其是大人們之間的對話,為了日後,其他大人的檢閱和調取。”
“所以,才要讓你刪掉……”
鬼卒流不了汗,不然現在可以變成一個空中噴泉了。
她的身子怎麼可以讓彆人看,哪怕隻是一小片溫香如玉的皮膚,他也不想要跟其他、尤其是像崔大人那樣的男人共享。他將白傲月輕輕放在榻上,又替她蓋緊被子,然後便推著輪椅往外走:“刪掉。本官自去領罰。”
“是,小的遵命。”
如鬼卒所言,所有的通靈都是要記錄的。他身為判官大人,瀆職刪了記錄,是該受罰的。
然而掌罰的人也是他。
一刻鐘後,白傲月悠悠醒轉。鬼卒熱切遞過一杯茶:“姑娘醒啦,先喝口水吧。”
白傲月道謝後,伸手去拿,手腕一歪,那杯茶猛地潑了出去。
一人一鬼都驚住了。
她連連道歉,下床去幫著收拾。心裡納罕,自己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怎麼這杯茶就飛到寢殿外麵去了?
鬼卒眼瞧著上次判官大人跟她共舞,又讓她睡到了自己床上,哪敢將她當作一般人看待,方才被判官大人捏過的頭皮還麻麻地發痛,它哆嗦著幫忙去撿碎落的瓷片。
白傲月想讓它,誰知隻碰了一下它的身子,鬼卒整隻彈飛了出去,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間反彈了五六個來回才堪堪停下,滾到門檻邊上喘著大氣。
【武力值+1】
【武力值+5】
白傲月驚詫呆望自己雙手,這是“我”能打出的力量嗎?
這什麼大力少女怪的設定。
鬼卒好不容易捋順了氣,小聲吐槽道:“暴力夫婦。”
“你說什麼?什麼夫婦?”
鬼卒見她又抬起了手,嚇得應激一縮,隨後解釋道:“判官大人接受了你的邀請,還讓你住在他這裡,以前他對彆的姑娘可從來沒有過。我們大人被催婚很久啦,你不是判官夫人,還會是誰呀。”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白傲月還沒來得及反駁,聽見另一個聲音道:“哦,怪不得呢。”
左手執鷹,一人笑謔著走來。
“崔大人。”鬼卒見禮。
那人笑笑,示意它先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傲月,笑得像狐狸一樣:
“你好呀,可以叫我小然然,我主管陰律司。”
白傲月咧了咧嘴:“這似乎有些不太禮貌,我還是也叫您崔大人吧。”
崔然撫了一把黑鷹的毛:“瞧瞧,比小生生有禮貌多了。我就說嘛,他肯定金屋藏嬌了。不然,怎麼會在今天這個日子去看他爹娘。”
他兀自慨歎,看起來竟有些傷感:“從前二老給他說了多少姑娘,他一個都不肯答應。如今,竟要主動把你帶去。”
好家夥,難道真的是將她當做準媳婦來看待的?可是他們隻是跳了一場舞而已。
隻是如此吧?
她仔細回憶那一天,調出過去的劇情線。確認她那天並沒有冒犯他其它什麼地方。
“尤其是湛老,一把眼淚地說如今凜生已經老大不小,卻還沒有成親懷上孩子,這叫他出去在人前怎麼抬得起頭來?”崔然把目光移回白傲月身上,鄭重其事,“而且職位的擔當,百年一換。如果他沒有下一代來延續他的生命,百年之後他就要消亡。”
怪不得他姓崔,催婚催到地府來了。
白傲月搓搓手,莫名激動興奮:懷吧,趕緊讓他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