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音環著江儘宜的腰,整個人貼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衣襟前。
江儘宜穿的衣衫並不單薄,但因為體溫過於涼的緣故,涼意滲透了衣袍,傳達給了陵音。
陵音抱著他時,隻覺得一陣清涼舒爽,將她方才渾身的熱都給驅散了不少。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涼意前後不能同時兼顧,背後還是熱的。
江儘宜體溫比常人更低,感知也比旁人會再遲鈍一些,僅僅是這些熱氣,與他來說也不過隻是溫水一般。
但陵音卻不同,她剛開靈脈才不過幾日。
這樣的熱氣,即便她用靈力抵禦,恐怕也是力不從心。
江儘宜捏訣,一束光罩在了陵音身上,幫她抵禦了泉眼內的熱浪。
而後,他抬手扶著陵音肩,慢慢的推開她,輕聲道:“簌簌,先鬆開我。”
他本可以靜靜地等待陵音適應。
畢竟這是陵音自己要做的事,她沒有向他尋求幫助,便是她可以自己完成,他自然不會插手。
但他有些等不及,這裡硫磺的氣息濃鬱,實在令他有些不悅。
隻是江儘宜很少顯露自己的情緒,便斂著眸子,很好的掩住了眼裡的那抹冷意。
陵音被那束光罩住後,周身的熱氣瞬間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沁入心脾的涼爽。
她順著江儘宜的手退出他懷中,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身體,驚喜的看著江儘宜:“師尊,這是什麼術法?一下就不熱了!”
江儘宜解釋道:“一種驅熱的術法。”
他語氣仍舊溫柔,不緊不慢,但手上的動作卻十分利落。
江儘宜虛空一抓,那掉入靈泉內的水壺自動飄起,飛向他的手中。
陵音連忙開口:“啊...師尊,這個不用你來的,我自己做就好。”
“無妨,很快便好。”
江儘宜柔和的拒絕了她,然後抬手捏訣,引出一注靈泉裝進水壺中。
他靈力很穩,靈泉沒有絲毫濺出,很快,那水壺便裝滿了。
江儘宜將水壺遞給陵音,開口道:“靈泉裝好了,我們走吧。”
陵音這時也發現了江儘宜的急切,他似乎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了。
“嗯嗯。”陵音並未詢問緣由,隻是接過水壺。
她跟在江儘宜身後,拽著他的袖子,小心避開地上堆積的泉水坑窪,走出了泉眼。
兩人走到靈泉處才停下,陵音身上的光罩也緩緩消散。
陵音起初在泉眼內熱出了一身的汗,可走出來後,又覺得一陣陣的發發冷,黏在身上的衣服也被風一吹,便涼颼颼的。
她連忙捏了個淨塵訣,將身體清理乾淨。
都整理完後,陵音才去看向江儘宜。
後者隻是負手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她,亦或是說,在等她收拾。
陵音連忙上前一步,走到江儘宜跟前,拉起他的手:“師尊,我們走吧。”
一如既往的冰涼,陵音心裡已經有了準備。
但她還是在觸碰到江儘宜的瞬間,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連忙拉起江儘宜的手。
江儘宜的手被她拉起,袖擺便朝著腕處往下滑,露出了他骨節分明的手,白皙的臂上淡青色的經脈便尤為鮮豔。
見陵音拉著自己的手左看右看,一臉的狐疑,江儘宜便溫聲詢問道:“怎麼了?”
陵音擰著眉,覺得奇怪。
她剛剛摸到師尊的手背上時,似乎感受到一股詭異的平滑,但又一塊一塊的,她也形容不出這個觸感。
但她也隻是好奇,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便拉著江儘宜的手看了一下。
看來果然是幻覺。
“沒什麼,是我感覺錯了。”陵音搖了搖頭,沒有鬆開他的手:“師尊,我們回去吧。”
江儘宜點了點頭。
他捏訣施法,一束光從他腳下散開,陵音隻見眼前快速一閃,下一秒自己便到了宗門前。
陵音瞬間覺得,這個術法要比飛行的靈器好用。
“師尊,這個能快速移動的術法,你該日教教給我唄。”陵音突然又想起一事:“還有你方才在泉眼時,幫我阻絕溫度的那個術法,也一並教給我吧。”
江儘宜對著陵音笑道:“明日我便教你。”
陵音麵色一喜,連忙點頭:“那師尊以後有什麼好用的厲害的功法都要教給我。”
“好。”江儘宜笑著應她。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進宗門,朝著北苑去。
陵音手裡拿著水壺,發現雖裝了靈泉,但水壺卻並不燙,她有些好奇,便抬頭看著江儘宜問道:“師尊,這泉眼的靈泉為何是燙的?若是我給薑姑娘送過去,她要怎麼用啊?就是直接喝嗎?”
她一下問了好幾個問題,江儘宜隻能一個個的回答。
“泉眼是靈泉的地脈,你所認為的熱氣,其實是炎氣,可以煉化出至純的靈氣,但隻要出了泉眼,沒有了炎氣的煉化,那靈泉便不會那麼燙了。”
陵音了然,怪不得這水壺一點也不熱。
江儘宜又道:“至於這靈泉的用法,怎麼樣都好,要看她自己的習慣。”
陵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過了長廊,前方不遠處便是北苑。
三人都住在北苑,江儘宜想要回到院中,須得路過謝懷霽和陵音的房間。
而陵音的房間剛好在兩人之間,因此陵音也要先路過謝懷霽,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夜月色有些暗,烏雲甚至遮住了一半的月亮。
兩人走進北苑,路過謝懷霽的房間時,江儘宜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看向穹頂烏雲,忽而擰起了眉。
江儘宜沒有再往前走,便調轉了方向,朝著謝懷霽的院中走去。
他溫聲道:“簌簌,你可以先回去。”
陵音本來也有些困,是想回去睡覺的,但她從未見過江儘宜這副表情,以及他要去的方向還是謝懷霽的院子。
讓她忍不住好奇。
陵音想也沒想,直接跟上江儘宜:“怎麼了師尊?”
江儘宜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從謝懷霽房中傳來一聲痛苦的低吼。
陵音心神一凜,微微愣住。
這聲音是謝懷霽發出的嗎?
她不由得擰起眉,心也連著一緊,怎麼會發出那麼痛苦的聲音?
是出什麼事了?
彼時,兩人已經推開了謝懷霽的房門。
窗外的月色微暗,即便是開了窗,那微弱的月光也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隻是留下灰蒙蒙的月色,在地上投出鏤窗的剪影。
而謝懷霽便躺在投在地上的窗影中。
他整個人蜷縮在一起,衣衫散開,有無數道暗紅色的東西在他身上亂竄。
近前來,陵音才看清。
那暗紅色的東西,是他身上一道道的傷疤,正在被一道道的黑氣衝撞,黑氣拂過的地方,他的皮膚便層層疊疊的裂開,往外滲著血跡。
陵音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師兄?!”
儘管陵音上午還在生他的氣,可看到謝懷霽如此樣子,她還是心中一慌,眼裡儘是擔憂。
她想要走上前,卻被江儘宜抓住了手腕,他溫聲提醒道:“簌簌,不要過去,那是祟氣。”
陵音茫然,轉頭看向江儘宜:“可是這祟氣,師尊上午不是給他壓製好了嗎?”
江儘宜也在疑惑,聞言也隻是搖了搖頭。
他抬手,將房中的燈點開。
昏黃的光照亮房間,二人發現,謝懷霽已滿身是傷。
陵音被那滿身的傷痕嚇的猛吸一口氣,連忙彆過眼去,不忍再看下去。
謝懷霽痛的在地上打滾,根本沒注意到陵音和江儘宜,隻待房中點了燈,他才被那兩道身影吸引。
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看到是陵音後,這才忍著痛,艱難開口:“抱歉師妹,我明天恐怕沒辦法送薑姑娘下山了。”
這句話是他緊咬著牙關,斷斷續續說出來的。
“你......”陵音哪裡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想起這件事。
她擰起眉,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半響,才聽她輕歎一聲,語氣擔憂:“疼成這樣,你就彆說話了。”